第 27 章

    普天之下,谁人胆敢自称朕?

    白如玉的指腹落在冰凉的罩甲边缘,似乎紧张,颤抖着摸索扣上的开关。她的腿像被两块烙铁烫在他劲瘦的腰间,心跳得飞快,一急,又莫名地不知在怕什么。

    崔雪朝扣解不开,后背也生了好些汗,也不知依仗起他对自己的纵容还是旁的情感,总之气恼地一巴掌拍在他脸上,气咻咻挣扎道:“你放我下来!”

    话音落地,整个人臊得要疯,她是怎么发出这样一声娇滴滴的话!莫不是晌午有人偷偷给她嗓子里灌了大青蛙?

    心上人自是怠慢不得,这方寝居是何布置他了然于胸,于是信步走到紫薇窗棂边的矮榻,单膝跪地,恶狠狠又十分小心地让她坐定,却没退开,“娘娘何必心急,外边又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人等着跟您说话,昼长着呢,朕等得起。”

    他说这话时,那双如墨的眼眸执拗地同她对看着,方才发狂似的癫态殆尽,反而弥上暧昧的欲。

    崔雪朝并不拢腿,小腿腹紧贴冰凉的榻沿,独属男性雄浑的气息侵略感十足,至少方才狠狠捏着自己大腿软肉的滚热手掌饶过,只是转移撑在自己双膝。

    昂着头非要自己亲手帮他拆下兜甲的情态....跟个讨食的大犬。

    轻吁口气,不紧张不紧张,眼眸专注于难解的卡扣,颦眉微蹙,凝神间,不由自主地凑近了些。

    咔的一声清响

    崔雪朝眼神微亮,“开了。”

    蝉翼似的黑色罩甲轻轻揭开,是他如山如峦的面容,那山脊高处的眼也为她小小的成功之举泛起涟漪。

    这么近,近到鼻息交融,有她清甜如蜜的荷合香,有他幽若潭古的冷凝气,崔雪朝茫然于眼前的处境,莫名怕什么人听见自己的话,呢喃道:“陛下,我帮您解开了。”

    所以,能不能退开些,她快喘不上来气了!

    袁望唔了下,不退反进,强装恼怒的语气平白听着很黏黏糊糊:“既见天颜,可知自己今日犯了什么错?”

    “......陛下恕罪,今日言行皆是无奈之举。”

    一想,她狠狠地瞪过这人,呵斥过他,甚至刚才还叫他给自己跪下!

    好大的死罪!

    回忆起来,好似他已经给自己跪过。

    “但,事出有因。”

    “什么因?那辜家大公子与你求而不成的青梅竹马情意嘛?”

    气弱的崔雪朝从这句话中听出端倪,突然凛直腰板,偏过头不肯与他正眼相看。

    “陛下此话好没道理。当日您求娶我,便该知晓我有晦往。若是介怀,便不该求娶。但您求娶,在我看来,应是对此有如海胸襟才对!”

    袁望一怔,山不来就我,他便去就山,撑在她身侧,移目过去,“说话就说话,你发什么脾气?难不成我连拈酸吃醋的一分本钱都没有?”

    这话叫崔雪朝无奈,只好缓缓神情。

    然看他一眼,莫名还是有几分恼,想起他方才摔摔打打,一下有了清算过去的念头,“陛下能否说实话,当日我想做安勇侯侯夫人,您是不是跟魏侯爷曾说过,说我嫁过人,配不上侯夫人的身份?”

    什么!

    袁望慌了神,“这话从何处来?”

    “我是女子,和离之身,但我从未因自己有过一段错误的缘而觉得自己变得卑贱,这无关出身无关才貌品行!书中曾言,良禽择木而栖,我和离换一种活法难道犯了哪条律令?”

    她是用正经到不能再正经的语气,郑重其事的开口。

    袁望彷徨一瞬,明白是他一意孤行立她为后,给她平静的生活带了诸多难听非议。

    愧疚之下,越发切切:“我发誓,绝不会因为你从前而轻视你,看低你,更不会为此而迁怒于你。”

    崔雪朝审判过他的表情,不似作假,这才作罢。

    袁望看了看两人之间仅有的几拳距离,越发做小,“但今日那辜家大公子好没道理,若是想与你见面说话,为何不叫人通传,正大光明地约道茶?是他好没道理的冲出来,又没头脑的流了两股迎风泪,所以我才发脾气的。”

    崔雪朝顿了顿,“他...他应该不是故意的。”

    与辜云生的往事,其实不用费什么功夫就能打听到,她不信手眼通天的乾元帝会不知道两人其实早已泾渭分明。

    “或许是碰巧吧。”她敷衍道。

    碰哪门子的巧?

    那时辰赵家迎亲的人都快到巷子口了,辜某人合该跟着三房的人去前门堵亲。偏他不去,趁着那时后院人少,杵在道上想跟他的皇后见一面。

    见一面做什么?

    自己和宫人内监再稍松懈下,是不是辜大那恶棍仗着阿朝心软不设防,做出什么悔得肠子都青的表情,然后勾得阿朝对他同情?

    这是什么行径?分明是离间帝后恩爱的阴私手段!

    说起来,这辜家大公子莫不是收了高家的银钱?

    天热了,臣僚们倦政,他这个皇帝最近是不是杀人杀少了?

    思绪飞转,神情却是恳切,“三房院落太大,想来是辜大公子走迷路了吧。”

    “.......”

    崔雪朝微哽,注意到他神情中的沮丧与低落,心里不好受。

    他是至尊的天子,专门换了侍卫的衣裳来做她的近卫,自己没有领情不说,一味地借题发挥。

    抿了抿唇,伸手在他袖口揩了下,他疑惑地看自己,崔雪朝甩甩手:“这衣裳不好,有个线头。”

    袁望没瞧见线头,但心如福至,“这件轻衫穿得太久,袖口都磨得发毛了。你近日可有空,能帮我制一件新衫吗?”

    这是缓和的台阶。

    崔雪朝颔首说好,“只是我的针线一般不如针线局的宫人,到时陛下别嫌弃。”

    袁望嗳了声,得了她的承诺,胆子更大些,粗粝的手指抚顺她鬓边被自己弄乱的发丝,明明他这么强盛的魂魄却被几根细弱的发丝给缠得死死的:“端午后,御史台好些坏人参本,说朕九五之尊不该太过亲民随意降眠崔家,免得天颜有损。”

    “今日本不该来,只是好些日子不见你,听宫人回禀说你被高家欺负,气得我好几夜睡不着,这才换了侍卫衣裳才见你。”

    解释过前因,又问她:“方才我脱衣裳,是不是声音太大吓着你了?”

    其实自己哪有他口中说得那般胆小。

    从万姑姑避到廊下的瞬间,就已然猜到他的身份。

    崔雪朝往窗外瞥去一眼,见宫人等避得远远的,说自己无碍,“只是往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了。”

    掐指一算,“再有半月就是六月初六。”

    原来不是单相思,她也很急切地想跟自己成婚,然后朝夕相对夫妻相濡以沫吧。

    说到相濡以沫...

    袁望:“袁凌泽,凌泽是我的小字。”

    “涣呵其若凌泽...”崔雪朝眨眨眼,“取自《道德经》,是袁公给你取的吗?”

    袁望说是,盘腿坐在她膝下,眼神温柔问她的小字是什么。

    “汀溪,是南下途中,母亲为我起的。”

    崔雪朝:“汀溪兰香,风住竹林,日出汀洲。”

    “人生如茶,沉时坦然,浮时淡然,拿得起,放得下。”

    袁望握上她的手腕摩挲着:“崔夫人之爱让我真羡慕。”

    又问她:“你说,我这婿子,你母亲会喜欢吗?”

    崔雪朝从来没想过这个,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直心眼的姑娘不会哄弄男人。

    袁望又欣慰又不甘:“想必崔夫人很看好辜家大公子吧!”

    他怎么又重提?

    崔雪朝却以新奇的视角看着他的眉眼,从高不可攀的君到不可脱俗有男女之欲的男人,到今日,他又成了泛起朝气的莽直郎君,“究竟我要如何说,才能让你不再提那个人呢?”

    袁望调整下神情,不叫自己太过急切了,却不知巴巴探前的脖颈透露他急不可耐的口欲:“汀溪,你亲我一口吧。”

    “只亲一下就行?”

    她很怀疑他的大胃口。

    “那...多几下也不是不行。”说得像是委屈了他。

    崔雪朝谨慎地望一眼窗外,在他期盼的眼神下,吧唧亲在他脸上。

    “好了吧。”

    太羞了,耳后像被烫一样。偏开眼瞧见小几上有个食盒,最顶上是从望京有名铺子买回来的糖稞块,随意捻了一枚杏子的塞到嘴里,故作淡定地嚼着,就是不肯看他的反应。

    过半晌,还不曾听到他有响动,终于按捺不住,也就是在她垂目的瞬间,盘坐在地上的人突然撑起上身。

    唇上一痛,崔雪朝被他环抱着仰到榻上,她的掌心贴在他胸口能感受到飞快的跳动,唇舌亦如是,像个蛮牛嚼牡丹...嚼杏肉稞果,抢到自己嘴里,又像是突然意识到不该夺人唇中物,舌尖顶还来,诱开城门刮舔她,吸吮。

    太深的交情,让崔雪朝难以承受。

    她忍让到咽下最后一口果肉,按到他肩头,很想狠狠地把他搡开,身上人却机敏地往后微微撤开。

    微红的眼底还有未曾满足的念头,眼神是试探的,轻轻贴了下,是不确定的触碰。

    唇瓣温热,依稀还有点甜滋滋,崔雪朝在他又一次靠近时扭开脸,嘴角绷成一条直线,明明白白地拒绝。

    意料之中的停顿。

    他喘重的鼻息一点点挪至颈侧、耳畔,留下涩麻的奇痒,听见他含糊地咕哝了一句:“...别躲。”

    她咽了下喉,睫羽低垂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暗色,半晌后,恼羞成怒地红着脸嗔他轻点:“你究竟会不会呀?”

    ......

    夕阳西下,姑娘的侧颜比天际的晚霞还要坨红如胭。

    兜甲的唇有些肿胀的痛麻,心里却是快活的。

    袁望翻身上马,目光尽处,二道门那里随风摆动起一角绯红的裙衣。

    耳畔回响起情难自禁时她喉间滚出的一声啊,眸色越浓,越期待与她来日大婚的契合不分。

    “走了。”

    他微扬声线,知道门内的她听得见,于是扬策马鞭。

    如雷蹄声转瞬消失,崔雪朝鼓鼓脸颊,在阿屏好奇的眼神下淡定地抬起轻扇遮住半面,“回吧。”

    阿屏说是,跟着走了一小段,还是没忍住,“皇后娘娘,陛下功夫如何?伺候得您舒服吗?”秦妈妈说了,万事得以娘娘为先,她们这些下人只管娘娘开心不开心。

    万姑姑咳出一连串闷音,妄图压住阿屏的声音。

    崔雪朝脚步加快,到最后几乎是跑着甩掉身后的一群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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