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之名

    第二天陛下依然没有上朝,萧阳请了假在家。安神药效果很好,萧玉睡到太阳爬过树梢都还没有醒,方棠守着萧玉,直到三十三楼有消息传来。

    来人是一个穿着普通衣裳、长相普通的男子,“已经查到了,卢锦确实被拐了,不过据拐子交待,他药晕卢锦后被晋王府的人发现了,晋王将人给抢走了。”

    男子说完就走,眨眼便出了门,极其利落。萧阳消化完信息,想要详细问话时发现人已经不见了,欲派人去追,却发现自己完全想不起来男子的长相,“奇怪,我怎么一点都记不住刚才那个人的特点?”

    方棠眯着眼,若有所思,“不奇怪,因为那个人根本就没有特点。”毫无记忆点的一张脸,这样的人一旦进入人群,就会像一滴水融入大海,瞬间隐匿的无影无踪,一般是顶级的探子,可是在三十三楼,此人却只是一个送信的。

    “去晋王府。”方棠说着就要走,萧阳一把拉住她,“等等,我让人去拿银子,晋王府的守卫,个个堪比饕餮。无论是谁,钱带的不够,连殿下的面都难见。”

    方棠回忆了一下沈璋,一个身份尊贵的少年郎,有着不自知的傲慢和未曾消磨的稚气与天真。看不出来他竟然会如此明目张胆地敛财,“要多少钱?”

    萧阳叹气,“钱还是简单的,若是锦儿真在晋王手上,恐怕还需要奇珍异宝,那就不是钱的事了。”

    接过小厮递过来的一包银子,方棠道:“走吧,先去核实一下消息真假。”

    不想方棠的话刚说完,官府的人来了,消息与三十三楼的一致,人确定在晋王府,但晋王说将人交给官府太麻烦,要孩子的家人直接去他府中接人。

    “虽然晋王的胃口大,但好在锦儿的安全无虞。”萧阳道,“要叫醒姐姐一起去吗?”

    “让她睡吧。”方棠犹豫了片刻,对着门外道:“小同,去把我的满月取来。”

    满月是一把弓,弓臂是千年沉木,弦取自雪山白虎,都可遇不可求的材料。制作一年,定型一年,于寒冬中藏置一年,三年之后,方得满月。满月一力便可射百米,黄口小儿拿着它,能轻易射出一个成年男子的最大射程。戴同握着满月不肯放手,“棠姐,这是大将军留给你的……”

    “大将军是锦儿的外祖父,松手。”方棠拿过满月,直奔晋王府。

    来福进来禀报的时候,沈璋正将卢锦逗的咯咯笑个不停。

    “殿下,人来了!”

    “不是说了吗?说我不在!现在什么人都敢来找我了吗!”

    “不是卢家的人,是那位将军来了!”来福笑得见牙不见眼,将一个长方形锦盒递给沈璋,“您看看,这是什么宝贝。”

    锦盒被打开,沈璋抚摸满月的暗金色的弓臂,弓身流畅,手握的地方尤其光滑,是被人握了千万次才有的细腻。沈璋空手拉弦试弓,铮——

    “殿下,您没事吧?”

    沈璋偏头,弦回弹的太快,破空的余波犹如利刃,饶是沈璋反应极快,眼睛也立刻红了,生理性的泪水控制不住地往下流,将呈弓的来福吓了一跳。

    “来人,去叫太医!快去叫太医!”来福头一次见到沈璋流泪,脸色一下变得惨白。

    “回来!”沈璋叫停侍从的兴师动众,捂着眼睛坐了好一会儿,才道:“不愧是能在千军万马中取匈奴大王子首级的弓,是个宝贝!本王收下了。”

    来福偷偷看沈璋,见他确实没事了才放下心来,脸色也逐渐恢复成白里透红的,出了门,抖抖衣袍,清清嗓子,端的是一副殿下身边第一红人的风光。

    京城的秋冬之际其实不算太冷,但世家贵族们都已经烧起了地龙,晋王府更是处处温暖如春,沈璋穿着香妃色提花织锦做的单衣,丝绸光滑如水,少年肤白胜雪、发黑如墨,方棠觉得沈璋就像暖房中的牡丹,美丽、娇艳。

    收回目光,方棠接过卢锦就要走,却被沈璋叫住,“站住,我让你走了吗?”

    方棠止步,转身回头,只见沈璋摩挲着满月,倚在软垫上慢悠悠道:“我不会用这个弓,你教我。”

    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可惜方棠不会惯着他,“此弓与其它弓在用法上无异,宫中擅弓者众多,殿下任择其一即可。”

    方棠拒绝的很直接,来福悄悄向后退了两步,以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谁知沈璋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夸起方棠来了,“本王要就要最好的,弓是如此,人亦如此。”

    不等方棠说话,沈璋继续说:“明天开始,辰……巳时,你来找我。好了,你回去吧。锦儿明天不要赖床哦,记得监督你姨母不要迟到,知道吗?”

    五岁的卢锦似懂非懂,她看了看牵着自己的姨母,又看了看漂亮的大哥哥,用奶音一本正经地说:“锦儿不赖床~”

    “走了。”方棠嫌小孩子走的慢,一把将卢锦抱起,大步流星穿过回廊,却被卢家的管家堵住了,“方将军,老夫人让老奴将小小姐带回去。萧大人,小小姐毕竟姓卢,早晚是要回家的。”

    “现在知道孩子姓卢了,孩子丢了,做祖父的竟然还有心情去点卯,不知道的还以为孩子姓萧呢!”

    看样子,萧阳已经和卢家的人吵过了,方棠不理卢府管家,抱着孩子径直往前走,不想他竟然敢直接上手抢孩子,卢锦被吓到了,双手抱着方棠的脖子止不住地哭。

    “戴同!”方棠怒喝一声,早就不耐烦的戴同立刻出手,三下五除二便将卢府众人踹倒在地。

    “想要孩子,让卢秉慎来找我。”说完方棠抱着卢锦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卢秉慎就是卢尚书,自从他坐上刑部尚书的位置,很少有人敢连名带姓的叫出这个名字了。卢府管家捂着肚子躺在地上,这才认识到萧家究竟是谁说了算。

    方棠不会哄孩子,好在卢锦和萧阳这个舅舅很亲近,勉强被萧阳给哄的止住了眼泪,方棠长舒一口气,出了马车,对驾车的戴同道:“我还有点事,你送他们回去。”

    有惊无险的找回了孩子,方棠心情不错,没有乘车骑马,她一路边走边看,吃吃喝喝到了北街,这里的食物的口味明显要比西边重的多,店铺的名字也是浓墨重彩,三十三楼赌坊的名字竟然叫黄金屋。木门是开着的,里外由黑色的门帘隔开,方棠掀开帘幕,仿佛一步从白天进入了黑夜,她这才发现黄金屋内所有的窗户都被厚厚的布帘给遮的严严实实,白天也燃着蜡烛,给人一种夜深人静的错觉。

    人总是更容易在深夜纵容欲望,飞花姑娘的心思很有成效,这是方棠见过白天人数最多的赌场,她随便挑了一个赌局开始下注,不想竟然有人认出了她。

    一个神色癫狂的男人指着方棠大喊大叫:“赌神!我认得!这是昨夜赌神的手!”

    方棠被人识破,条件反射地缩了下手指,她看向男人,胡子拉碴、眼白充血,一看便知通宵达旦,还输的惨不忍睹。男人还在大喊大叫,越来越多的赌徒围了过来,方棠视若无睹,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自顾自一局一局不停地下注,用行动给出答案——七局连输。

    “晦气!”围着方棠的赌徒骂骂咧咧地散去,只有那个男人没有走,方棠也不看他,接着一局一局的输,很快就将上次赢的五千两都输光了,而且还都输给了庄家。钱还完了,方棠准备走人,不想男人竟然跟着她。

    “我要回家了,不要跟着我。”

    “我不可能认错,就是这双手。你是故意输的!对不对?教教我吧!只要你愿意教我,你让我干什么我都答应!求求你了!”男人竟然直接给方棠跪下了,还不停磕头。

    可能赌徒对这种事情已经司空见惯,并没有人围观,方棠不想被人追着跑,正头疼怎么打发他,一个小丫头来了,她朝方棠见了一礼,说:“花姐请您楼上一叙。”

    正好借此甩掉他,方棠答应了。楼上景致依旧,所不同处,一是明亮了,有日光透过琉璃窗照进来;二是暖和了,多处摆放了烧着无烟炭的暖炉。

    飞花对方棠极为热情,亲自为她沏茶,“这是长白山今年的雪顶银针,送给宫中的都还在路上呢,将军要喝的惯,我让人给府上送去。”

    绿色的茶叶在开水中翻滚,清香扑鼻,方棠吹开浮叶,啜了一口,眉头微蹙,除了一点点极容易忽略的甜,都是烫和苦。方棠放下茶杯,说:“那个拐子你们是怎么处置的?”

    “三十三楼虽然从事人口买卖,但都是有官府手续的,那个拐子不是我们的人。”飞花放下茶具,她知道方棠要干什么,天下被拐了孩子的人都是一样的心情,“道上的规矩,我们不能报官。三十三楼的规矩,要知道拐子是谁,是另外的价钱。”

    “五千两还不够吗?”

    飞花笑了,五千两确实很多,要不然她也不会特地将方棠请上来相谢。拿起小水壶,飞花替方棠重新倒了一杯白水,自己也拿一杯白水,道:“这一杯,飞花谢将军手下留情。”

    见方棠饮下,飞花又倒了一杯,“我不能坏了三十三楼的规矩,但对朋友,飞花知无不言。第二杯,飞花斗胆,想与将军交个朋友。”

    飞花一饮而尽,方棠挑了挑眉,从善如流,道:“花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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