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霍景熠和文崆,从柴房的柴堆后面,缓缓走了出来。
伍元转过身来,满脸的怨气,愤愤不平的抱怨道:“大人,能不能不要每次都叫属下演这种,蠢到连到嘴的鸭子都能飞了的那种人啊,您让文崆演不成嘛。”
文崆站在一旁,抬眉说道:“没办法,技不如人。”
他们二人总是这么互呛,但也只有伍元能做到和文崆这样相处了。
伍元恨天恨地啊,难道只是因为自己长得憨态可掬了一点,看上去又好欺负的柔弱样吗!无奈下,悲愤嚷道:“你!好你个老文,小心下次喝酒不带你!”
文崆显然是没有被吓到,还悠然一笑。
霍景熠知道这种情景自己向来是融不进去的,他本身对这些事情也并没有太大兴趣,只要与正事无关,索性也就任由着他们去闹,自己则在一旁静静地看。
伍元和文崆吵了几句嘴也就结束了,毕竟还有正事要干,等他们在回过神来时,就看见霍景熠站在一旁的墙边上,观察着插在墙壁上的飞镖,他的手指上还捻着那抹白色的粉末。
文崆道:“大人,那黑衣人应该已经跑的差不多了,您之前在他的身上留下了追踪粉,可需要属下现在追上去?”
这种时候伍元一般都会在说几句,比如让自己去之类的,但要是追踪这种活,那还是让给文崆吧,毕竟文崆的追踪术,他要敢称第二,便无人敢称第一。
霍景熠沉吟片刻:“去吧,万事小心。”
“是属下遵命!”文崆言罢,便迅速追了上去。
等人一走,伍元也收了那幅玩闹的样子,神情严肃道:“大人,属下之前查过这家驿站了,确实是普通百姓经营的,若是都城中有官员想要暗中搞鬼,从都城到这少说也要半个月,而且咱们还是日夜兼程,这才提早几日到的,除非......有人在皇帝圣旨颁布前,就知道了您要来阳城的事。”他顿了顿,“如今咱们已经到达阳城地界,这里又是发生连环杀人的地方......”
伍元没在继续说下去,这件事情也已经很明了了,明摆着是在告诉所有人,有人想借连环杀人案的手,来除掉,这个将来可以掌握虎符的异姓世子。
朝中很多官员都不愿意虎符将来会落到一个外姓人手里,想要杀霍景熠的人更是不在少数,皇帝派霍景熠来阳城一事,表面上所有官员都是同一天知道的,可沈太尉恰好又在那天离开了,要说要是有哪位官员能比霍景熠更提早到阳城,除了到现在都没见过的沈太尉,还真找不出别人了。
而偏偏,这沈太尉又是皇帝一党,还有谁能比皇帝更早知道霍景熠会来阳城呢?
霍景熠思索片刻道:“伍元,你去查一下这个萍州刺史。”
伍元:“是大人。”
“你不得好死呃啊!——”
锋利的白刃进去,再拔出来时已变得鲜红。
胡三躲在衣柜里,里面一片漆黑,他通过衣柜的缝隙看向外面,恐惧油然而生,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冷汗已经浸湿了他的衣物,狭小的空间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痛苦,他死死地捂住嘴,拼命抑制住自己,生怕发出一丁点声音。
屋外响起‘咚咚’地脚步声、哭喊声、求饶声。
“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求你你——”
“啊啊啊啊啊——”
一名女子惊慌失措的四处逃窜,慌乱中不慎踩中自己的衣裙,女子啊的一声,被衣裙绊倒,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可是此时她已经顾不上伤痛,只能趴在地上拼命的往前爬,她满脸鲜血与泪水表现着何为绝望二字,她强撑着咬牙,只求能赶紧逃离这个地方。
‘咚咚咚’——
一阵脚步声袭来,如同死亡钟声的敲响。
求生的本能驱使女子不停地往前爬,泪水与鲜血早已经遍布了她的面庞,她听见了那象征死亡的脚步声,但她没有勇气回头,只能不停地哀嚎着:“我求求你,求求你别杀我,别杀我!”
黑影恍若未闻,逐渐逼近,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
噗的一声——伴随一阵物体落地的声音,还有那满地的鲜血。
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外那阵恐怖的厮杀的声莫名消失了。可胡三依旧不敢迈出衣柜半步,他连呼吸都不敢放肆,只敢小心翼翼地,仿佛空气中都弥漫着剧毒。
此时,昏黄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屋内。胡三看到衣柜缝隙的前面地上,有着一大滩令人触目惊心的血迹,而在这血迹正上方,则是吊着一具尸体。
屋内昏暗,即使借着月光,也根本无法看清尸体的模样,只能感觉得到,它的鲜血正顺着那具尸体指尖一滴一滴的落下。
周围也寂静的只剩下滴答,滴答的声音——
滴答——
“嗯?”
胡三猛的一惊,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掉在了自己的鼻尖上,他心想难道是自己的汗水?
他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在自己的鼻尖上一抹,温热的触感让他打消了是汗水的想法,因为他现在全身都在冒冷汗,他又谨慎地,微微靠近衣缝处,想借着月光看看,胡三将手掌一摊开,看到的居然是血!!!
胡三霎时脑中一片空白,只觉一道寒冷的目光袭来,他僵硬的抬起头,瞳孔中倒映的是一把鲜红的利刃,正悬在自己的头顶上。
另一只瞳孔中倒映的则是,在利刃的上面还有一只眼睛,透过衣柜的衣缝,死死的盯住他。
胡三脑中最后一根弦崩断,直接绝望的大喊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刹那间,血腥味弥漫了整个房间。
萍州刺史坐在案桌前,一边翻看着手中的案卷,一边问道:“死者?”
“回禀大人,是常氏一家。”
刺史翻看案卷的手一顿。
“可有生还之人。”
“禀大人,有。”
“哦,何人?可是看见了事发经过?!”
“是常氏家仆,名叫胡三,此人昨晚在常家目睹了整场屠杀。”
萍州刺史连忙急切地问道:“可有审问过?究竟是何人所为?!”
侍卫面露难色道:“禀大人,还未审问。只因为那胡三受重伤过度,等我们的人到时,胡三已经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现在大夫还在全力抢救中。”
“快快,快带我去看看!”萍州刺史赶忙快步往外走去。
侍卫又拦住刺史。
“大人且慢。”
萍州刺史疑惑地看向他,问道:“为何要拦我?可是还有什么细节要与我说?”
侍卫解释道:“大人,朝廷派来的人,到了。”
刺史突然皱了皱眉:“可是司隶校尉!?”
只见侍卫摇了摇头。
“来人是新上任的大理寺少卿——霍景熠。”
只见霍景熠从马车上下来,刺史一见到他便瞳孔微缩,很快又恢复如常。
周边站了一行人,刺史首先站出来,对着霍景熠躬身行礼道:“下官萍州刺史罗磊,拜见霍世子。郭县令和温县丞还在安抚百姓,下官已经派人去通知他们了,想必不久就会回来拜见世子。”
霍景熠扫视了一眼众人,又看向罗磊,淡淡地说道:“不必如此兴师动众,本官此番前来是奉陛下旨意,暂任大理寺少卿,协助你们查案。”
罗磊看着霍景熠的目光有些古怪,他连忙回过神来应道:“是,是大人。”
霍景熠察觉出了罗磊的不对劲,进屋后,他便直奔主题。
“案子进展如何了,听说昨天又出了命案。”
罗磊答道:“回大人,确实出了命案,是常氏一家被灭门,不过也不是毫无线索,现下有一个目击证人,昨晚亲眼目睹了整场命案,下官正打算前去查看一番。”
说着,下人就将所有的案卷呈了上来。
罗磊道:“大人请看。”
霍景熠拿起一卷仔细翻阅。
“姓名胡三,身上中刀无数,浑身粉碎性骨折,胸口伤势最为严重,尤其是左侧,但他的心脏天生异于常人,长在右边,没有当场毙命。”他翻看完案卷,合上后继续说道,“现在阳城的大夫大多都在那里医治他,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造化了。”
“大人已经去过了?!”罗磊惊讶道。
霍景熠道:“本官奉陛下之命,为了百姓自然不能懈怠,想着罗刺史事务繁忙,我便先去解了一下案件情况,这样也能更好地跟上案件调查的进度,不然何谈协助。”
罗磊赶忙行礼,惶恐地说道:“还请大人恕罪,大人一心为民,其心天地可鉴,是下官疏忽了,没有及时去探查案情。”
说着,罗磊就要下跪。
霍景熠单手拦住罗刺史:“罗刺史不必如此,本官并无怪罪之意。只是在这桩案子上,本官尚有许多事情,需向刺史请教。”
罗磊神色一变,转而又恭恭敬敬的说道:“下官自当全力协助大人办案!”
常家大宅内。
“报告大人,周围未发现任何线索。”
罗磊抬手一挥:“再去探查,一有情况马上来报。”
“是大人。”
侍卫领命后就离开了。
霍景熠四处观察着常家大宅,罗刺史见霍景熠不说话,忍不住的说道:“听闻大人昨晚彻夜研读案卷,可是有什么发现吗?”
霍景熠目光骤然锐利。
“刺史连本官几时熄灯都这般清楚?”
罗磊笑道:“回大人,是府中的小厮说,见大人昨晚房里的烛火通宵未熄,又想起大人昨天索要了与案件有关的全部案卷,如此一想,定是大人彻夜钻研案情了,但这阳城毕竟近海,难免潮湿,可能与大人先前生活的地方大有差异,还望大人能多多注意身体。”
霍景熠眉峰微动。
“多谢刺史关心。”
罗磊又继续说道:“不知道大人昨夜查看的怎么样了?有些细节下人们可能有所疏漏,若是大人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或许下官可以帮得上忙。”
霍景熠道:“罗刺史到真是尽心尽力,本来应该是本官协助刺史查案。昨夜翻看案卷时,倒确实有几处疑问,不是很清楚的地方,还望刺史解惑。”
罗磊道:“解惑不敢当不敢当,只是希望下官能帮的上大人的忙就好,大人您请说。”
霍景熠背着手站在那里,看着面前的常氏大宅。
“这连环杀人案,阳城内到现在为止一共有五家被害,何氏十三口,邹氏二十口,王氏十五口,常氏三十二口,皆是满门尽诛,就连一条狗都没有放过。”他顿了顿,继续道,“据案卷记载,这些死者都是五大洲内有名的富商,全因受邀参加曲水堂举办的商会才聚集到此,本官有些好奇,这萍州的曲水堂,究竟是拥有着怎样的能耐,能让五州富商和各地的商贩都趋之若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