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验尸的过程中,池早和姜屿山也没闲着,他们在屋内仔细观察,不放过任何一片蛛丝马迹。

    凶手留下的痕迹很多,除了屋内凶手留下的脚印,还有好几处被翻找的痕迹。夫人的首饰柜被动过了,外面留下了一半的血手印,看起来像是凶手在寻财物。

    从表面上看,这像是一起为财谋杀的案件。

    池早心里已经有了盘算,低声道:“现场鞋印只进不出,更是没有一个脚印是重叠的,这显然不合理。现场的首饰柜外面留有血手印,看起来像是凶手拉开抽屉找财物,可抽屉内部却干干净净没有发现一点血迹,这也很不合理。这些证据,倒像是凶手故意留下给我们看的。”

    姜屿山缓缓点头,池早的想法与他不谋而合。

    “现场所有证据都不足以成为案件支撑,唯一可查的地方唯有死者身上的迷药来源以及那把消失的凶器。”

    找到方向后,姜屿山不忘安抚这位失去妻子的礼部尚书,“尚书大人还请节哀,您放心,我们大理寺一定会尽快查明真相,让夫人入土为安。”

    池早观察着这位刚经历亲人身死的男人,突逢变故,让这个身高八尺的男人一夕之间颓废不已,鬓角已经冒出了几根白发,整个人苍老了几岁。他的眼下乌青,双眼布满红血丝,或许是因为匆忙,衣衫凌乱,就连里面雪白的寝衣也能看见。

    离开案发现场后,池早问姜屿山:“陈大人和夫人的夫妻关系如何?”

    按照以往的经验,亲近之人杀人是最容易得手的,所以池早会本能性的将嫌疑先放在死者最为亲近之人身上。

    姜屿山知道池早在怀疑什么,他微微摇头,“陈大人与夫人感情和睦,京城人都知道他们少年夫妻,相互扶持至今,乃权贵圈中的楷模夫妻。陈大人待夫人是极好的,好几次跟同僚在外喝酒都因顾及家中夫人提前离席。”

    既是关系和睦,又十分相爱,想来也没有什么动机杀妻。

    池早继续在府内查探,她先从陈夫人最近的吃食开始查起。迷药的作用有限,有问题的吃食只会是昨晚送入夫人房中。

    接触过当晚食物的共有三人,做菜的厨娘,端菜的婢女,以及半路出现将婢女手中的羹汤送进屋的陈大人。

    首先排除陈大人,池早将做菜的厨娘以及端菜的丫鬟都叫在了一起,询问了一番案发当晚的供词。两人的供词无异,派去查探供词真实性的捕快也道无异样。一时之间,迷药的来源僵在了这里。

    迷药这种药不同于寻常禁药,这种药制作起来并不难,所以也无法从药房和黑市去寻找迷药来源。

    至于那把凶器,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案子,似乎真的陷入了僵持局面。

    就在大理寺一筹莫展时,凶手和凶器都自己找上门来了。

    “大人,姜大人,池大人,杀害陈夫人的凶手来自首了,就在大理寺门口。”捕快焦急地跑入内殿,指着门外,气喘吁吁道。

    姜屿山连忙带着池早去公堂,路上还不忘跟池早通气,“你说凶手这时候冒出来是什么意思?良心发现?”

    饶是判过那么多案子的姜屿山也没见过这么古怪的凶手,池早亦然。她说不好来认罪的人抱着什么心思,但只要见到了一切都会明了。

    既已到了大理寺,闹到了大理寺的公堂,审案的自然就是大理寺少卿,姜屿山和池早从旁协助。

    匆匆赶来公堂之时,堂下已跪着一个年轻的女子,身着粗布衣裳,这衣裳看样式还有点眼熟。而堂上之人早已正襟危坐,深绯色的官服不怒自威。

    这是池早第一次见江柚穿官服,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还是有些好看。

    大理寺所有的案件都会第一时间准时汇报到大理寺少卿这里,所以即使没有参与这案子,江柚也知其原由,能半路接手。

    他朝着堂下的女人道:“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那女子被江柚的语气吓的一哆嗦,缓缓磕了个头,弱弱道:“奴婢阿莲,乃礼部尚书陈大人家仆,今日是来自首的。夫人,是奴婢杀的。”说完,阿莲将手边带血的匕首哆哆嗦嗦的举了起来,她的头深深的埋在颈窝,似乎并不敢与江柚对视。

    池早眸中幽色一闪而过,她觉得有些奇怪,阿莲这模样,并不像是一个有胆子杀主的人。

    捕快连忙将物证从阿莲手中接过,呈上去给江柚查看,江柚过了一眼后,捕快又将匕首呈给姜屿山与池早相看。

    按照蓝图所说,导致陈夫人身死的凶器确实与这把匕首吻合。

    江柚接着问:“你说是你杀了陈夫人,动机为何?又是在何时何地用何种手段?都细细招来。”

    “奴婢是陈大人府上一名浣洗丫头,每月领一两银子月钱养活家里五口人,日子过的十分艰难。一月前夫人身边的翠禾说夫人的衣服被我洗坏了,带人打了我一顿,扣了我三月的月钱。我求过夫人,说我一家人都靠着我的月钱过活,要是我没了月钱,弟弟妹妹会饿死的。当时的夫人毫无怜惜,甚至又将我打了一顿,丢去了柴房。这一关,就是半月。”说到这里,阿莲的脸上出现了愤恨,还有悲伤,她继续道,“等我再出去时,才知道弟弟因为高烧没钱看病,又找不到我,活活病死了。我恨夫人,我想为我那苦命的弟弟报仇,我要夫人给我弟弟陪葬。”

    如今,动机已经交代,阿莲又开始道出作案手法。

    “前天晚上夫人向厨房要了一碗银耳羹,我趁着厨娘不注意,将迷药下入了碗中。等到夜深人静之时,我又支开了守门的翠禾,偷偷进入了夫人的房中。夫人喝了迷药,早已不省人事,我拿出事先准备的匕首狠狠的刺入了夫人的胸膛。待确认夫人死后,我又觊觎夫人的珠宝首饰,于是全都拿走了。”

    阿莲说的,倒是能跟现场留下的证据一一对上,只是细想下来还是有颇多漏洞。

    江柚让人将翠禾带上来,询问她阿莲的话是否属实。翠禾回忆了一下,点了点头,肯定了阿莲的供词。

    只是一旁的池早却发现,翠禾在说话时,眼神不停的在闪烁。特别是每当江柚追问之时,她脸颊上的肉还会莫名的抽动。

    师父曾经说过,若一个人频繁的眨眼,代表这个人大概率是在撒谎。若脸莫名抽搐,这个人一定是十分焦虑和紧张。

    是江柚的话让翠禾感到紧张了?还是翠禾本就是在撒谎?

    池早的目光移向正襟危坐的江柚,她在观察他的神情。只见江柚眉头一跳,猛地拍了下手中的惊堂木,“一个常年在后院浣洗的丫头,哪来的钱和人脉去弄来迷药?阿莲,你可知若是替他人认罪,是什么后果?!”

    不仅是迷药,就连匕首,也不是个普通丫头能弄到的。江柚和池早一样,都觉得阿莲或许是受人指使,替人认罪。

    被江柚这么恐吓,阿莲吓的连忙磕头,不停的道:“就是我杀了夫人,无人指使,是我杀了夫人......”

    眼见阿莲的额头都磕破了还在不停的磕,江柚皱着眉让人将她架起来。他知道今日阿莲是一定不会翻供,就算是大刑伺候也审不出什么结果。于是只能先将阿莲收监,先关上两天,改日再审。

    这边阿莲被收监的消息刚传出,陈楚贺立马就登门大理寺。他刚见到江柚,便一脸感激的致谢:“都说英雄出少年,还得是江少卿,这么快就帮我找到了凶手,还请受陈某一拜。”

    江柚一双黑眸晦暗不明,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见他伸手阻止正要拜谢的陈楚贺,沉声道:“陈大人,此案尚有疑点,并未结案。”

    陈楚贺不解,反问:“有何疑点?我听闻凶手是我府上一婢女,她都主动认罪了,还有何疑点?如今人证物证具在,少卿不如赶紧结案,我也好让我夫人入土为安。”

    “大理寺办案自有章程,陈大人回去等候吧。”江柚没有答应陈楚贺,下了逐客令。

    若换做是一般人如此不识好歹,陈楚贺定是要好好给他一个教训。但面对江柚,陈楚贺却拿他没办法。江柚乃天子近臣,他不能太过得罪,也不能逼的太紧以免他查出什么猫腻。

    他无法,只能讪笑着说他等着大理寺的消息,拂袖离去。

    躲在暗处的池早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她眸色一沉,心下开始思考。本来排除了陈楚贺的嫌疑,可陈楚贺这一催,反而让这件事情变的有些诡异。若陈大人夫妻恩爱,他定然是想要找到幕后真凶,还死去夫人一个真相。

    可如今这样,逮着个嫌疑凶犯就要结案的,全然不像一个久经官场的人会得出的判断。

    想起公堂上翠禾的言辞闪烁,池早决定去见她一面,或许真能从她身上找到突破口。

    **

    公堂作证后的翠禾,在退堂之后一直心跳的厉害。不知道为何,她总是隐隐不安,总觉得将有大事发生。

    回府的路上,她遇到了陈府的马车。马车缓缓驶过,窗帘轻撩,翠禾只是一抬眼,便与一双冷漠的双瞳对视。她一哆嗦,双腿一软差点跪坐在地。

    她知道,自己这条小命怕是不保了。

    等马车走远,她拔腿就跑,一路疾驰到陈府,跑到自己的院子,关上门就开始收拾包袱。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翠禾收拾细软的手一顿,不敢发出一丁点的动静,就连呼吸也停滞了。

    “翠禾姑娘,我是大理寺的评事,关于案子,我有几个地方想询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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