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8月24日。
今天楚纯的心情非常不错,因为在今天之后她就会结束为期一个月的禁闭,在这最后一天里,楚纯再次偷偷溜了出来,准备到她森林里的秘密基地里喝点小酒、吃点零食、撸撸阿尔法,然后安静愉快地度过这最后的时光。
不过她似乎注定安定不了,很显然有人跟她想到一块去了——
“来,321,干杯!”
楚纯刚来到小木屋里打开房门,看到的就是若无其事仿佛在自己家般自在的两人。
她咬牙切齿:“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她依稀记得自己和她们约的是晚上。
“看不出来吗?庆祝啊!”作为活动的发起者的齐含蕊毫无自觉地打了个酒嗝。
“庆祝什么?”
“当然是庆祝你和我们一起迈入失败者行列了!从今以后你的人生将不再由你做主;你的一切选择都需要经过别人同意;你将失去你人生的所有控制权,”
她们挤成一团高声欢呼道:“欢迎来到流放者的世界!”
说完致辞后赵曼冬还应景地朝她递去一瓶酒。
楚纯原地思索片刻,夺过酒瓶猛灌了一口,烈酒的辛辣让她忍不住皱眉。
“这和以前的日子有什么区别吗?”
“……说的也是。”
“不过也是有好处的啦,比如你现在可以随意进出楚家不受拘束了,这意味着我们的相聚更方便了!”赵曼冬实在过意不去,安慰道。
“少瞎扯了,这也算好处?就我们这群人,每次出门能有什么好事。”齐含蕊一针见血戳破道。
“我还以为你一直心很大,没想到你在这方面还挺敏锐的。”楚纯与她们一同盘腿坐下。
“别,大姐别说二妹,要说心大你楚纯才是真的心大。”齐含蕊抱拳相让:“一个马上要被全家通缉的罪犯,现在还能乐呵呵的溜出来喝酒。”
她撇撇嘴道:“那有什么办法,呆在那很闷欸。”
“话说你们就这样喝啊,不觉得烧得慌吗?”楚纯皱眉,胃里的灼烧感让人根本无法忽视,说完她又继续灌了一口:“哇……又辣又麻……这得多少度啊,你们从哪拿来的?”
“因为是伏特加啊,伏特加多少度你不知道?”
楚纯听后吓得酒瓶差点都没拿稳:“伏特加你们都直接喝?!日子再没盼头也不是这样喝的吧?!”
“早兑水了死不了,你还问哪来的,不就在你这拿的吗?”
齐含蕊掏了掏耳朵,随意答道:“喏,就在那里翻出来的,瓶子上盘了条龙的那个,还是俄罗斯牌子的,好像叫……巨什么眼来着。”
楚纯心里咯噔一声,这下她彻底拿不稳酒瓶了,颤颤巍巍地起身翻看自己好不容易攒下的小酒库,望着余下零星的残骸,她心如死灰倒地:“这可是我准备过冬用的……”
“你……用这个过冬?”赵曼冬不可置信道。
“像你们这种身体倍棒的人怎么可能明白……那种一到冬天根本就离不开暖气,全身像死了好几天一样僵硬冰冷,只有烈酒才能真正温暖我的身心。”
看着她失魂落魄又痴醉的模样,齐含蕊乍舌感慨道: “不敢想象……她要是没进楚家会是怎样一个酒鬼。”
“哼哼,很不幸,我确实是明面上的楚家四小姐,”
楚纯举起手:“更不幸的是,下周我将以楚家继承人之一的身份当众出现在家族联谊会上。”
“家族联谊会?”另外两人皆是一怔,支起身体,算了下时间:“现在是八月尾,不应该是在下个月中旬吗?”
“对,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提前了,”楚纯也直起身子,气氛正经起来:“而且那天会有记者在现场,我猜……应该是到‘那时候了’。”
她们对上眼神,互相都不自觉地挺着口气:“那时候?是——”
楚纯左看看右看看,在她们凝重的面色下欢快答道:
“没错,我又该邀请男伴了!”
两人瞬间泄气般又躺了回去。
“我就知道……这有钱人哪来这么多会要聚啊?”
“而且,”齐含蕊单手撑着头,有些幸灾乐祸道:“你那个爹在见过你上次在成人礼上的壮举之后竟然还敢让你自己挑男伴啊?”
听见她这么发问,楚纯也终于收起笑脸严肃道:“没错,其实我今天找你们来就是为了这个。”
她郑重其事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墨黑色的信封,上面印着特殊花纹的镀金火漆已经被撬开,信封在光影下映射出的烫金暗纹散发着神秘奢华的气息。
“这是什么?邀请函?”
“不,”楚纯否定道,“在我看来,这更像通知书。”
“就在上周,家族联谊会上我的男伴已经被定下来了,正是因为这封信的出现。”
楚纯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纸张展示给两人看,她们一同凑近观察着上面密集的外语文字。
两人无言阅读了会,随后抬头认真道:
“没看懂,写的什么鸟语。”
她们看向楚纯,只见她了然于胸地放下纸张:“你们都看不懂了我怎么可能看得懂。”
“那你怎么确定是因为这个?”
“徽章啊!火漆上印的徽章图案你们不知道吗?”
她再次将信封抵致两人面前,她们这才看清楚上面的图案——两把猎枪交叉相叠着,蟒蛇缠绕在相交点处,将猎枪紧紧绑住,蛇头从中间伸出来吐出火焰,让整体构建成篝火的形状。
她们看后仍然一头雾水,“两把枪,一条蛇,然后呢?”
其实她们认不出来倒也正常,毕竟就连做外贸生意经常和外族打交道的楚家,也只是对他们略有耳闻。
“谁?”
楚纯轻皱眉头,郑重道: “虽然我也不了解他们,但是我听过他们的名号,常年不露面隐居深山,却是个以行事狠厉心狠手辣闻名的家族,他们就是目前世界上仅存的古老家族之一,被称为意大利最后的遗迹的——曼泰尔。”
“……谁?”
“最古老?我看是最中二吧。”
楚纯不说话了,直瞪着齐含蕊。
齐含蕊只能默默移开目光,转而道:“那既然都这么有实力了,那他们怎么会纡尊降贵来你这个小小的联谊会?你确定这是邀请函?不是挑战书?”
赵曼冬惊呼道:“纯儿你在外面惹事了!?”
“是不是看一下不就知道了?”楚纯嘟嚷着掏出手机打开了翻译器。
不过因为她们此刻身处在深山,网速不好,加载圆圈转了好半天也没动静,楚纯无奈只能放下手机认命等待。
“不过连你们楚家这种经常做海外生意的都只是听说过而已,你确定真的靠谱吗?”
“嗯——”楚纯思索着,“其实……严格来说,我们应该见过一面的。”
“不过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在我刚来楚家的时侯,他们带我去过一次意大利,当时我还很小,喜欢在宴会上到处乱跑,所以我独自闯入了深处,也无意跑进了神秘领域……就是在那一瞬间,我隐隐窥见了他们的身影。”
在巨大且繁重的木门缝隙中,她小心屏息又情不自禁地窥视着,那截然不同的门内世界。
于是,在模糊的人流中,她与那遥远的、被万人追捧的、传闻中真正古老家族的继承人,对上了视线。
在那一瞬间,深邃暗绿的眼眸犹如冰冷的毒蛇,让楚纯本能反应地僵在原地,却无从逃脱。
‘小姐,我想你来错地方了。’
直到面前出现的佣人才得已隔绝开里面的视线,他高大的身影与逼近的姿态,以及不容置疑的询问,让楚纯感受了到和刚刚如出一辙的压迫感。
楚纯不记得当时是怎么回到晚留夫人身边的,只记得在她们离开宴会并远离人群时,自己便止不住地大哭起来。
那时的她并不知道为什么会忍不住,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哭。
“现在想来,我应该是在后怕吧,害怕我无意入侵到的未知领域,害怕冒犯到他们的后果,害怕……那个真正的、高深莫测的世界。”
“……”
赵曼冬和齐含蕊默契的谁都没有开口打断,她们沉默对视,进行着无言的交谈:
楚纯刚有说什么吗?我怎么感觉有点没听懂?
废话,刚刚全是旁白,我也没听到。
楚纯敛下眼睫:“不愧是祖先打猎出身的家族,真是宛如丛林中的猎人一般,既危险又强大……”
齐含蕊向赵曼冬使了个眼色:别看了,这人已经完全沉浸在对方的反派塑中了。
“少瞧不起我们爱脑嗨的,很多时候我们都会一语中的好吗?”楚纯试图证明,她拿起手机:“你看,这不就出来了?”
两人低头一看,发现翻译已经加载完毕了,屏幕上正显示着:
尊敬的楚先生:
您好。
我是来自马泰拉的曼泰尔氏,听闻诸位即将举办家族联谊会,本人希望以楚家四小姐男伴的身份出席宴会,请您务必准备好一切事物。
此致
卡其托勒?曼泰尔
2024年7月16日
“非常的言简意赅呢。”
“完全就是通知书啊……”
“‘我,曼泰尔,过两天去你家溜溜,懂?’他是这个意思吧?”
楚纯一脸无奈收起手机,两人也意犹未尽地回到原位。
“不过人家竟然点名要你哎,难道你的魅力漂洋过海迷倒了这个卡其什么大少爷?”
“那也得是人家认识我啊,我就跟他没碰过面好吧。”
“与其说是追求者……倒不如说是来者不善吧……”赵曼冬弱弱开口,并投去担忧的眼神。
“是不是追求者不知道,但他的不善我倒感受到了,”楚纯举起手中的信封:“这东西送到的当晚,我被那两夫妻混合双骂,最后跪了一晚上。”
“但即便如此,”她叹了口气,再次收起信封,“她们仍然还是同意了要求,而且连夜加急做好了礼服。”
“大概今天就会送到他们手上吧。”
*
“少爷,有你的包裹。”
佣人怀抱着礼盒恭敬送到秦待明身边,只见他蹙了蹙眉头,面对奇怪的佣人以及不明来历的礼盒果断表明了拒绝:
“我不要,拿走。”
“这……”佣人为难道:“他们说一定要送到您手上的……”
秦待明才不管这么多,深吸口气刚想开口让他滚蛋,却抬眼望见远处树枝上停着一只白鸽,正在歪头盯着他。
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行了,放那吧。”
佣人放下礼盒后便屁滚尿流地跑开了,仿佛背后有洪水猛兽般。
秦待明并没有第一时间打开礼盒,反而远远观察着。
正方形的纯黑纸质礼盒,盒子高度不深,只能放□□积较小且重量轻的物品。
秦待明稍稍放松了些。
看盒子的样子,应该装的是衣服。
难道是……礼服……?
“连夜做好了礼服?该不会……”赵曼冬敏锐察觉到她所说的不同之处:
“是楚家主亲自缝制的吧?”
楚纯点点头肯定。
齐含蕊倒吸口气:“这可拉风的不得了昂,那可是独一份啊……”
说来也是稀事,楚家主作为一名继承家业的优秀商人,最出名的却是他的一手苏绣技艺,据说在学生时代参赛拿永远都是冠军,在担任家主后他也多次将自己的作品作为人情交易,讨得了无数权势大佬的欢心。
“是啊,前段时间我溜出来的时候还看到过。”
“是吗是吗?!长什么样啊?”
秦待明将轮椅推近,极没耐心地一把薅掉捆绑好的丝带,打开了礼盒。
“当时就架在工艺间里,不过我没有看得很仔细,只大致瞄了一下,设计的很精致,袖口领口的花纹都缝制的很华丽,不过……”楚纯停顿,仔细回忆着。
“那件礼服胸口的图案很特别,是一只蝴蝶……而且是正在破茧而出的蝴蝶。”
黑色西装胸口处从茧房中钻出只蝴蝶来,它扇动着火红艳丽的翅膀,正凝视着打开礼盒的秦待明。
许久,宁静的院子里才传来一声嗤笑:
“什么啊,公主的标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