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二姐早上好……您怎么会在这里?”楚纯最先镇定下来并试图先发制人。
可惜对方并不接招,直接道:“这我家,我爱在哪在哪,你又凭什么在这?!”
楚纯眨巴眨巴眼睛:“这也是我家啊。”
“谁问你这个了?这么多人看着你,你怎么溜出来的?”
楚纯有些心虚地想挠挠脸,奈何手上没空,只能移开视线瞟向远处,声音逐渐变小:“就、就这样再那样啊……”
“而且二姐问得也太理直气壮了吧……明明这种时候碰见应该是两人都心虚才对吧……”
“虽然我不知道二姐平时这时候在做什么,但肯定不该出现在这。”楚纯平静反击道。
“你管我!我在附近散散步而已。”
“……”
楚纯抬头望着四周密集而高大的树木,明显离楚宅有些距离,疑惑道:“我是为了掩人耳目才躲这来的,你是说,你散步散到这深山老林里了?”
楚若淑一记眼刀刺向楚纯,成功让她噤声,随后才满意地继续观察探索着四周。
楚纯耸耸肩走上岸,也不再在意她,来到堆好的柴火旁开始着手生火,但一直到她已经杀好鱼架串在烤火时,楚若淑依旧在附近打圈,见状,楚纯对着她的背影试探问道:
“二姐,要一起吃点吗?”
话音刚落,楚纯就看到她身形一激灵,反应极大地怒吼道:“别想谋害我!”
然后她就飞似地逃走了。
楚纯呆在原地愣愣地眨眼睛,根本没来得及叫住她,人就消失在眼前了。
算了,反正也只是客气一下而已。
楚纯收回目光继续烤鱼,她娴熟地转动鱼串,使其受热均匀,让鱼肉达到口感最佳,一段时间过后表皮被烤干时,楚纯再次刷上一层油,醇厚香浓的食用油渗进鱼皮及被提前割开的鱼□□中,顺着鱼尾骨缓缓往下滴落,在火苗一声声‘嘶’的怒吼以及楚纯的惊呼声中,湖鱼逐渐被烤制得外表黢黑,并散发出浓郁焦味。
即便如此,楚纯热火朝天地投身于她的烤鱼大业中时,同时也不忘留意着四周,在森林中,狩猎到猎物并不是难事,守住猎物才是关键所在,烹制食物时散发出的香味很有可能将几公里内的野生动物都吸引过来。
她转动眼珠,用余光锁定右侧已经靠近身边的生物,听声音动静不大,应该是身高在160厘米左右、体重大概50千克,灵敏度不高以及根本不会伪装的中等体型的——人类。
楚纯叹了口气,举起一串烤好的鱼,朝那方向道:“已经烤好了,过来一起吃吧。”
“你!你怎么知道是我……”楚若淑从树后一跃而出不可置信问道。
废话,你那点动静对比安静的树木可太明显了好吗?如果这都认不出来就得去看看眼睛了。
“猜的,而且你还要我举多久?”
一个被称为‘烤鱼’的黑色物体向她逼近,诚然,她饥肠辘辘的肚子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将食物塞进其中,但是……
楚若淑一言难尽地盯着面前的烤鱼,试图从炭黑的表面找出一块看起来能入嘴的地方。
“你确定这能吃?今天我要是死这,你也得跟着陪葬!”
“少外貌歧视了!剥开外皮大家都一样好吗?喏——”
楚纯示范般将焦硬的鱼皮剥去,展现出里面鲜嫩的鱼肉送进口中,并露出享受的表情。
楚若淑满头黑线看着她表演,依旧没有接过烤鱼。
果然,比起饿肚子,还是接受楚纯的好意更让她难以接受。
“……我不要。”
“那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饿到晚上了,毕竟我可没有这么快想回去。”
“我为什么要等你?”
“因为这种地方只有我知道方向呀,你迷路了不是吗?不然你怎么又走回来了?”
见楚若淑着急跳脚想辩解,楚纯直接打断道:“一会饿晕了我可不管你,你要是喜欢舍身喂小动物我也没办法,更何况食欲乃人的本性,你越抵抗就越渴望,稍微放纵下又有什么关系呢……?你不放纵那我可就放纵了——”
楚纯正要将鱼收回去,下一秒就立刻被她抢走了。
“吃就吃!”她就说过吧,她就没见过像楚纯这么蠢的人,明明别人根本不想接受她的好意,却一意孤行地偏要强加给别人。
楚若淑索性自暴自弃地直接坐下来,她们围绕着篝火,脚下是草地与泥土,不远处是流淌的小溪,头顶上是夏意正浓的蝉鸣,人手一条原味野生没有经过特殊加工的烤鱼,即将没有任何工具辅助地吃掉这条鱼,此刻她们脱离了原来的世界,一切都是最原始自然的模样。
楚若淑并不讨厌这种感觉,至少对她来说,能让她暂时脱离烦恼的事物她都不反感。
没想到楚纯对生活还挺有情调……楚若淑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不过……
她望着烤鱼,迟迟无法下嘴,并不是她对这条鱼的不信任,而是对楚纯厨艺的质疑。
她向楚纯投去质疑的眼神,但对方只顾低头大快朵颐,根本无心注意她。
算了,死就死。
楚若淑禁闭双眼视死如归地撕下一块鱼肉,也吃了下去——
……说实话,其实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糟,至少肉是全熟了的,口感虽然不如家宴上的滑嫩,但好在没有又柴又硬,也算能下口,真正让楚若淑意外的是它的味道。
她原本以为,像这样只简单处理没有调味的鱼会无味且腥,但现在仅是口中那点鱼肉,都让她觉得美味至极,鲜美得恰到好处,多一分过腻,少一分寡淡。
楚纯那家伙,竟然只靠双手就能把食物做成这样吗……?
楚若淑正震惊着她的手艺,一抬头就看到楚纯脚边的零散的调味瓶。
“……”
“你野炊啊?”
“嗯?”楚纯疑惑抬头:“不然呢?谁闲着没事来这荒野求生?”说完还撒了把孜然。
“怎么,不够味吗?”她也往楚若淑那顺手加了点烧烤调料。
“去去去!”
楚若淑刚想赶走她的手,但她又深思熟虑了番,改问道:
“有辣椒粉吗?”
“……这不是烧烤店我也不是小二,没有。”
简单的午饭就在她们的互损中结束了,楚纯率先放下木棍,挑灭仍在生生不息的残火,起身道:
“好了,吃完了吗?吃完了就先送你回去吧。”
“?”楚若淑疑惑地看着她。
“不这么说你怎么会吃呢?饿着肚子多难受啊,而且我也没有让人监视我一天的癖好。”
她这番哄孩子的语气让楚若淑气不打一处来,立即奋起道: “瞧不起谁呢你?!”
“好好好我没有,赶紧拿好东西,这森林深处野兽成群,要是跟丢了被生吃活剥可别怪我啊。”
“你!”
楚若淑急忙捞起相机追上她的脚步,紧紧跟在楚纯身后,精神紧绷地四处张望着,嘟嚷道:“少唬人了……”
“我可没唬你,楚宅落座在山脚处,大部分活动范围肯定只在那附近,很少有人会上到这里来,就连护林管家也只是一个月上来一次检查生态而已……用的还是直升飞机。”
她们漫步在树林中,鼻尖满是潮湿的泥土气息,四下寂静,只有她们的谈话声,以及脚下枯枝落叶的踩碎声被周围不谙世事的生命们聆听到。
“由此可见,这里可是原生原态的森林,脆弱的人类在这里可是稍不注意就会撕碎的。”楚纯噙着故作深意的笑,回头提醒道:
“要对自然怀抱着敬意哦,天真的二小姐。”
“那你怎么没被撕碎?还整上野味来了。”
“当然是因为我为人谦逊了!她们喜欢我,才能包容下我。”
“吹捧自己就最起劲……”虽然楚若淑平日里最瞧不起楚纯,但有一点她不得不佩服——
就是楚纯的瞎掰能力确实了得。
楚若淑抽抽嘴角,正想戳穿她,耳边却听到一声异响。
“咔吱。”
原本只是很正常的树枝断裂声,可真正让楚若淑感到不安的,是身后紧接而来的野兽低吼和楚纯骤变的神色。
楚若淑回过头,害怕地压低声音:“不会吧……”
“呼呜……”
是狼的叫声,它正低吼警告着外来者。
楚纯迅速捡起地上足以自卫的木棍,面色凝重挡在楚若淑面前,压沉脚步地往后退去。
她屏息凝神盯着那片树丛,野狼的声响也越来越近。
终于,一只强壮精悍但尚显幼小的灰狼缓缓从中探出,黄灰色的毛发遍布全身,头鄂偏长,双耳尖而立,利齿在它的警告声中若隐若现,眼神犀利且凶狠地瞪着她们。
楚纯原本做好了奋力一战的准备,但在看清那狼的模样后却愣住了,试探道:
“阿尔法?”
听到这个称呼明显那狼也愣住了,眼神逐渐清澈起来,本能地收起狼爪与利齿,低垂的尾巴开始摇晃,嘴里恐吓的低吼也变成了撒娇的嘤咛,它飞快且兴奋地朝楚纯跑去。
“呜呜呜!”老大老大!是老大!
“真的是你阿尔法!你怎么会在这,好久都没见过你了!”楚纯也兴奋地丢下武器抚摸起毛茸茸的狼头。
“你好像又长大了呢!”她口气熟练的叙旧道。
“嗷呜——”
面对一人一狼团圆欢聚的场景,楚若淑难得没有出声打断,只是幽怨地看着她们。
似乎是注意她的视线,阿尔法再次凶恶地龇起牙齿。
楚纯一把抓住了它的嘴,“不准龇!自己人。”
阿尔法果然听话地收起牙齿,再次变回乖顺的模样。
见楚若淑不敢靠近的样子,楚纯以为她是被吓到了,便解释道:
“阿尔法可能是以为我们是闯入者了,狼的领地意识非常强,我们刚刚应该是闯入了它的领地,所以才会这么凶,它平时不是这样的。”
楚若淑无动于衷,一副‘你看我信吗?’的表情。
这就好比她牵着只拎起来比人还高的藏獒,腿比主人的手臂还粗,动不动就龇牙咧嘴,主人还毫无自觉地说道:‘别害怕呀,它很乖的。‘
呵呵,猫还活没活着,只有薛定谔打开盒子了才知道,狗到底乖不乖,只有被咬了之后才知道。
“原来你已经把这里当成领地了啊。”楚纯神色柔软地轻抚着它。
阿尔法是一只从小被狼群抛弃的幼狼,那时楚纯在泥泞与血膜中发现了它,并有机会时就时常投喂它,一来二去的就熟悉了,楚纯并不认为她们之间是饲养与被饲养的关系,但阿尔法很显然已经把她当作了家人,甚至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守护她的屋子……
“说起来,这边再走上去就是我的小木屋了啊。”
“你有房子?!”楚若淑惊惧道。
“自己随意搭的庇护所……不过比较简陋就是了。”她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有些羞涩道:“要上去看看吗?”
楚若淑兴致缺缺:“不要,我走得好累了,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啊。”
“好吧。”楚纯撇撇嘴,起身告别阿尔法:“那么我们晚点见。”
她们又重新赶路下山,途中楚若淑还连拍了好几张构图光影都不错的照片。
“好啦,这边再直走下去就是了,你已经看到楚宅的边缘了吧?”
楚若淑本想直接一走了之的,但人家毫无怨言不收好处的带了这么久的路,怎么着也该说声谢谢,但是她楚若淑怎么可能拉下脸去感恩别人呢?
所以她犹豫片刻,说道:“今天的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楚纯怔愣了下,汗颜道:“你本来就不该告密好吗……说得好像你很清白的样子。”
楚若淑又不搭理她了,将相机挂在脖子上,引起了楚纯的注意:
“这是你的相机吗?之前是拍到我了吧。”
“是啊,正打算去‘洗’呢。”她毫不避讳地给个白眼道。
“能给我看看吗?”楚纯也毫无芥蒂且自顾自伸出手索要道。
“不能。”
“为什么?艺术就要给人观赏的吧?”
“你也知道是艺术啊,艺术可是非常私人的事情,怎么能随随便便就给别人看呢。”楚若淑虽然嘴上不饶人,但实际嘴角已经压制不住地往上翘。
“啊……我知道了,是因为拍得太难看吧。”楚纯满脸真挚道。
“你就算激我我也不会让你看的!”楚若淑怒目而视。
“那你为什么不好意思给别人看呢?”
“谁说我是不好意思了?是你的问题好吗!”
“啊……我吗?”楚纯愣了愣,说道:“没关系的,我又不嫌弃。”
楚若淑气得直接用相机的闪光灯闪她,“看看看!我让你看!现在看到了吧!”而面对刺眼的灯光楚纯只是略微偏了偏头。
这次楚若淑毫无心理负担地扭头离去,顺着记忆回到了楚宅。
“这个死楚纯……我就说她不是个好东西!”
楚若淑直到回到房间还在暗骂,她重重呼出口气,低头看着略微沉重的相机。
算了,洗点胶片消消气,她算什么东西,不值得消耗我的心情。
楚若淑来到房间深处专门冲洗照片的暗房,将胶卷里的照片全部冲洗出来。
她的心情随着一张张照片渐渐明媚,直到洗到最后一张——
是刚才她气急上头,为了闪楚纯而随手拍的一张:镜头里的楚纯五官不但没有因为角度扭曲变形,反而因为灯光的照射衬得她皮肤白皙透亮,脸上凌乱的发丝、偏头垂眸的动作与远处波光粼粼的水面相互配合,微蹙的眉头让她在照片中形成忧郁美人的氛围感。
用网上的话说就是,出片,太出片了!
仅仅一秒的闪光灯,楚纯就在镜头前呈现出宛如训练有素的偶像风范。
楚若淑:“……哈?!”
莫名让人更火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