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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出现的古怪邻居

    自我回到碧风村的小院后,便喜欢一直坐在这藤椅上眺望远处的雪山。

    身体实在是年迈,身披狐裘却依旧寒冷。这山中平淡的生活日复一日,竟莫名生出一种不完美的满足感。如今我垂垂老矣,曾经娇嫩的面容也皱巴的像一块橘皮,青丝化雪,一如当年的满树梨花。

    “梨儿啊,快看。我翻到了什么?”身后传出惊喜的声音。我回头望去,身着青色绵衫的老头,正拄着木雕拐杖向我蹒跚走来,脸上的皱纹也无法遮盖他那曾经俊朗的面庞,我的视线最终定格在他那手中之物。那是一根羽毛,虽多年过去它依然雪白无暇。似乎可以隐藏于皑皑白雪之中。我接过那根白羽,用干枯的手指抚摸着。冰凉的指腹突然颤了颤。腔内抽动的感觉又使我老去的心脏重新复活。那些滚烫的、热烈的回忆正从布满老年斑的血管里,一趟趟漫过胸腔。我轻叹一声缥缈的雾气便蒙住了我的双眼,待雾散去,我似乎在遥远的雪山上看见一群熟悉的人影。他们向我微笑着挥手却又被寒风吹散。

    “时间过得真快啊…夫君,除夕夜已过,如今又是哪一年了…”

    身后那人张张嘴却不知如何作答,沉默了一会:“如今已是甲贞年了…”

    我轻笑着摇摇头,“我问的不是这个……算了,没什么…我只是随便问问罢了”

    “我们回屋去吧,小心着凉…”

    “好…”

    我望着搀扶我的老头子,侧颜也看得出他的眉眼依然温柔坚定。依稀还能看到当初他站在城墙之上俯视众生的模样,我心中的那些年,美好又血迹斑斑,不知“他”心中又是怎样的一番景象呢…

    两个佝偻的身影慢慢关上木门。门口的红灯笼被寒风吹的摇摇晃晃。而在藤椅旁的雪堆上留下了四个数字:2088

    随之连这最后一点浅浅的痕迹,也被飘扬的鹅毛大雪慢慢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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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世间似有谁不甘似的在摆弄乾坤,将那尘封的某人的一生借“我”之手讲给世人。

    于是眼前的小院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两个红灯笼摇晃着竟慢慢停滞,空中的雪花也缓缓静止了。忽然,房檐上的冰雪极速消融,院中那棵高大的梨树抽芽生叶,挂满枝头的沉重积雪变幻成了满树梨花。四季在小院中悄然流转,时光似回帧般迅速向后倒退63年……

    彼时正是朱正年间,大召国内,六月里一个炎热的夜晚…

    茅草屋的木窗吱呀一声被推开,露出一个探头探脑系着黄色发带的少女,她那圆溜溜的眼珠在院子中搜索着。发现了窗角蹲着的一只小狸花猫。

    “害…原来是你这个小家伙,去去去,抓你的耗子去,别打扰了婆婆给我讲怪志故事。”少女挥挥衣袖吓跑了小猫,便又缩回屋里去了。

    而那少女,便是16岁的崔离枝。

    “等那女子走后啊,青石上居然留下一串梅花爪印!”一个老妪沙哑的声音从这间茅草屋中传出。

    微弱的烛光下,婆婆佝偻的身影映在窗纸上,随着院中的竹丛一起摇曳起来。她把绣针从麻布上拉起,带出一条长长的丝线。随之用牙齿咬断。爬树时扯坏的衣裙已经被婆婆的巧手补好了。

    婆婆继续压低声音给少女讲着怪异故事“那酸秀才哪知道其中缘由呀?于是便轻手轻脚的跟上去……”

    “梅花爪印……那女子是狐狸变的?!”我一下子从被窝里坐了起来,我一直很爱听婆婆讲的精怪故事,那情节中的诡秘似乎可冲淡我平凡生活中的无聊。

    婆婆眯起眼睛笑了起来,“小梨子真是机灵,又被你给猜中了。”粗糙如树根的手勾了勾我的鼻尖。她仔细的叠好衣裙放在我的榻边抬头看了看窗外道:“好啦,该准备歇下了,回身把窗关紧些。今晚月虽清明,云却密得很,约莫着后半夜会落雨呢。”

    我回头望向窗外,似有微风吹动院中的梨树沙沙作响,白色的梨花也有些许落在地上。随着夜风似冬雪般忽而舞起,又缓缓落下。

    想到婆婆讲过某种女妖会顺着未关紧的吱呀木窗爬进屋内,偷取少女的眼睛串起做项链佩环。我急忙关上窗子,又用力紧了紧窗栓这才放心。

    婆婆剪了烛芯,在黑暗中给我掖了掖被角“快些睡吧,明天去早市卖好了梨子就回家来,别贪玩在外耽搁了,惹婆婆担心。”

    “好,婆婆放心吧,我肯定早去早回,对了!我再顺路去趟南山腰带些紫苏叶回来做腌菜?你前天做的太好吃了。”我抬着眼看向婆婆,撒娇的说道。婆婆微笑着点头“好,好吃婆婆就再给你做。”粗糙的手摸了摸我的脸,随后走到另一边的床榻和衣歇下了。

    我仰面躺着却毫无睡意。微弱的月光通过窗纸散落在我的脸上。有些许的刺眼,晃动的树影也在模糊的视线中扰人清梦。

    我伸出自己的手打量着,这双细长的手也有些老茧了,婆婆只当我每日是在村中闲逛,却不知我从10岁起便偷偷在外帮学堂里的学子作功课啊,帮文叔包包子呀,做了很多杂工。攒钱想把隔壁的院子买下来,那院子虽然空了许久,布满蜘蛛网与杂草,却仍能看出那是一间明亮的大屋子,可比我家这间茅草屋强多了。其实那间大屋子在好几年前,也曾是我的家。而我和婆婆现在住的这间只是原本大院的一间柴房而已。父亲走后,债务都落在了婆婆身上,婆婆为了养活我,只得把院子当给了债主,只砌了一面高高的墙,留下了一颗梨树和这间柴房。村里的人都知道此事,于是也都十分照顾我们。我在高墙边上建了一个木梯,时常坐在墙头倚着梨树望着那个院子,把我攒的细碎银子从梨树的洞里掏出来一遍一遍的数着,看着银子越来越多,我便对明天又充满了希望,更努力的生活,希望婆婆不要再吃那么多的苦了。

    当然我偶尔也坐在那想念父母,听婆婆说我母亲曾是村子里远近闻名的才女,怀我的时候十分爱吃梨子,我父亲便亲自在院中种下了这颗梨树,娘亲希望我能永远像梨花一般立于枝头娇嫩洁白,便为我取名莫离枝。婆婆还是喜欢叫我梨子,或许这样的名字在乡野之中才更衬一些。如今果树已亭亭玉立,我也吃了它好几年的香梨,只是在我未记事起,母亲便病故了,父亲消沉了几年后也不知去向。记忆中父亲少言寡语,似乎不是很喜欢我。我从小乖巧听话,从不惹是生非,以至于至今也不明白他抛下我的原因。

    我扭头看向婆婆那花白的发丝,心里有些酸楚,婆婆将无父无母的我拉扯长大也是十分不易的。如今我已是16岁了,更是想要替她分担许多。我打算明日去北街的学堂找份差事,前天见学堂正在招工,洗涮打扫我应该是可以的。而且可以明目张胆的偷学先生的课了,岂不一举两得?思绪越想越多,睡意全消。我轻手轻脚的准备下床去高墙上坐坐,看看月亮。

    “啪咚”

    窗外的院中似乎有什么掉落,我正疑惑着,“啪咚”又一声从窗外传来,我转头看看婆婆,她似乎已经睡实,我蹑手蹑脚的爬到窗边,“吱呀”一声,慢慢拉起窗棂。夹杂着梨花香气的风忽得扑在我脸上,我不禁眯起眼睛,睡意本就不浓,被这么一吹更是清醒了不少。待风歇了,我才慢慢抬头望去。

    只见月光之下南墙之上,似乎坐着一袭白衣的什么人,那又像是一身里衣,月光把布料照得近乎透明。这才看得清他双腿耷拉在墙头上,微垂的双脚竟没穿鞋袜,墨色长发披散在身侧遮挡了面容,微红指尖捻着一朵盛开的梨花。他默默的坐在微风里,单薄的像一片宣纸。

    他是我这16年来从未见过的那类人,这隐世的村庄里谁的里衣会如此洁白,谁的头发可以在月光下微微发亮。虽看不见脸庞却不得让人联想出模糊的美貌来。我承认,比起猜疑,我更是被这幅美人图深深吸引住了。

    “啪咚”一声把我从晃神中惊醒。只见他拨弄着树上的大片梨花。因为他的动作,树枝开始摇晃起来,一些还未熟的青梨就这样被可怜的摇下树去。

    糟糕,我的银子还藏在那树上,他莫不是个盗贼?也没人说长得漂亮的人不能偷窃啊!?我急忙跳下床塌,拿上竹竿往院中跑去。

    “喂!谁在那!”我本想气势汹汹的质问对方,声音却逐渐弱了下去,生怕吵醒了婆婆让她陷入危险之中。

    那人听到动静身子一颤,竟转身躲到了梨树后面去了,这小贼真是狡猾!我藏钱的树洞就在他抬手可触的地方!我也顾不得许多,丢掉竹竿急忙顺着木梯爬上墙头,四肢都扒在墙面上才勉强保持平衡,那小贼真是蠢笨,素色的衣角还暴露在外。我轻笑的扯了扯那衣角:“出来吧,休要再躲了。你已经被我抓住了!”然而树后的人似乎并不想就此投降,他犹豫再三:“就当没看见我吧,我什么都没做,你快些离开。”那声音,分明是个年龄相仿的少年。

    “你什么都没做?你把我的梨子……”我正想质问他为什么要做晃梨树这么无聊的事,就这一会儿,余光无意中瞟见在那一墙之隔处,我心心念念的隔壁院子里似乎有好多人影攒动。他们都低着头尽量不发出声音,默默的把一箱箱的细软搬进屋内,也有许多人在屋中打扫着累积多年的灰尘。屋子里黑漆漆的也不点灯。仔细瞧着,似乎每个人的衣服都是那种名贵的丝绸。这更让人想不透了。

    难道这院子已经被卖掉了?这些是刚搬过来的邻居么?为什么大半夜的搬家呢,甚至还不点烛火,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越想越怪,我正打算跳下墙去问个究竟。

    突然眼前被一抹白袖给遮住了,同时腰间被用力拉扯,身子不稳一下栽倒在梨树巨大的阴影之中,我一时还没晃过神来,白色的薄袖甩过之后,我看到那幅幻想中的面孔。

    黑绒的发丝扫过他的脸颊,像一抹墨汁在湖面荡开,在玉柱般高挺的鼻梁处也不曾停泊。发丝拂开,露出了他那双狭长的眼睛,我不明白,他似乎是那种浑身发着光的人,却为何眼中没有呢。就像是一个不会反光的小小的洞。他望向我,却又好像只是望向我身后的夜色。

    “我是来找雪的”

    “什么”我一时竟不知他在说些什么。

    “它落了一树的雪,我只是……在找雪”他看向我的眼神,好似是在很认真的回答我的问题,却说着什么劳什子的胡话。

    “那是梨花!白花花的梨花……六月天哪来的雪啊!”我勉强坐稳狐疑的看他,这富家公子莫不是傻的吧。

    只见他捻着梨花的手指轻转,梨花就旋转着飞出去,轻飘飘的又落向地面。“我知道,但是它很像,像鹅毛大雪。我幼时见过……”

    实在是怪人,好像精神有点什么问题……隔壁的邻居似乎也是一群怪人,莫非这白衣少年也是新来的邻居?我颤颤巍巍的移到那人身边坐定,从树上摸出一颗熟透的梨子递给他:“这个给你,村里的集市上数我家的梨子卖的最好,你尝尝。”

    他指节分明的手从雪白的袖口中缓缓滑出,指甲修剪的干干净净。唇齿微张接过梨子咬了一口。

    “吃了我的梨你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他面无表情的又把口中的梨吐了出来。

    “喂!你这人怎么这样!浪费粮食……”

    那少年回头看了看人群,又啃了一口香梨说道:“如果你要问的是那院子里的人,那你最好什么也别问。而且……声音放小些。吵得我头疼。”说罢他喉结微动吞咽了一口梨汁,好像在这时月光才照进他的眼睛里,他看着手中的梨子叹道:“嗯~不错,甜得像家宴时的酥糖。”

    “家宴?看来你还真是个公子哥儿啊,我们这逢年过节都吃不到一块酥糖。更别说什么家宴了。”我吧唧吧唧嘴又转头看墙下那一群忙碌的身影。“为什么不能问他们?”

    那少年又啃了一口香梨凑近崔离枝:“你若知道了其中缘由,我预言你活不过三日。”说完他竟轻笑了一声,又坐回自己的位置。

    莫离枝被他眼神中的认真吓了一跳,“呵呵……哪有那么夸张啊,不过就是……躲债啊,或者太晚赶路现在才到这里而已嘛,怎么会就因为这要了我的小命呢,你真是……”莫离枝自己给自己找着借口,她似乎预感着并不简单,但她那简单的村姑脑袋也想不出有什么不对,正在她开始胡思乱想时,她注意到了人群中站着的一位老伯,一身粗布麻衣,发冠上却插着一支镶嵌着紫宝石的玉钗,明显是慌忙之中做的伪装。那老伯把众人送出门去,所有人向他作揖后排着整齐的队伍离开,消失在了前方街口的拐角处。老伯关上门向高墙这边走来,此时一只冰凉却有力的手把我扯到了少年的身后,我缩了缩身子,险些掉下墙去。这公子似乎并不想让那位老伯看到我。想来也是,人偷偷摸摸做一些事情的时候就是不希望被人发现的。老伯抬头向少年作了个揖。

    “少爷,床榻已铺好了,这山中夜深露重,该回屋歇着了,”

    “知道了。”少年理了理自己的里衣,挥挥袖子让老伯离开。

    “是”老伯毕恭毕敬的后退两步便转身向屋子走去。

    他叫他少爷哎,看来这男子真是很有钱的,想必他也不会是来偷我银子的,可是……可是他们买下了我家的旧宅?!

    老伯走后,我从他身后钻了出来。

    “你是这家的少爷?是你买了这间宅子?”

    那少年看着梨子大呼小叫的样子眉间流露出一丝嫌弃:“是又如何?本少爷买下这座村庄也不为过。”

    他这财大气粗的样子真是让人恨的牙痒痒。

    “谁管你买什么狗屁村庄。可这院子是我要买的!我马上就要攒够银两了!”

    少年揉了揉脑袋,实在是被这村姑吵得不行:“莫要再胡搅蛮缠了。你若有什么不满去找伢子理论吧,本少爷可没空搭理这种小事。”说罢他顺梯而下,赤脚走向了那间漆黑的屋子。身后的莫离枝正欲开口大骂。那少年却转身死死的盯住树上的女子:

    “莫要声张!小心你的小命。今日情形我若在他人口中听说……便要摘了你的脑袋!”

    章休回到房中,想了想又把纸窗挑起一个缝隙。静静地窥视了一眼梨树方向,只见那女子嘟囔着明天再找他算帐,便笨拙的爬着梯子下墙去了。章休慢慢放下窗子,回身坐在了桌边,那头戴宝石玉簪的老伯伸手倒了杯茶递到少年面前:“少爷,是否要死侍动手除掉她。”

    少年眉眼低垂。吹了吹茶沫喝了一口,这山上的茶叶却比京城达官显贵们喝的更要香醇许多:“不必了,在这小村庄里贸然杀人会引人注意。她的事我自会处理。一个小小的村姑,不必放在眼里。”

    看来刚才的动静还是让良伯发现了端倪。为了不让她看到院中情形才现身与她搭话,为了保住她的命才让她躲在自己身后,可如今她已被良伯发现,那她是非死不可了。怪只怪这深夜之中她非要出门赏月,怪只怪命运使然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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