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慌

    徐砚清推开输液室玻璃门时,不锈钢门把在掌心沁出凉意。

    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门把手,鬼使神差地回头。

    就见林晚挺直脊背坐在输液椅上,苍白的脸在白炽灯下泛着冷光,那双眼睛却一眨不眨凝着他的背影,像被雨打湿的幼鹿般湿漉漉的。

    他心脏蓦地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喉结滚动着发不出声音。

    原本要迈出去的脚突然转了方向,皮鞋在地面敲出急促的声响,几步就回到她身边坐下。

    林晚打着吊瓶的手猛地收紧,针头在血管里晃出细微的疼:“你......"

    “病房太挤了。"徐砚清勾着唇打断她,指节却不自然地蹭了蹭鼻尖。

    林晚困惑地环顾四周,输液室里坐满了打盹的老人,消毒水味混着此起彼伏的咳嗽声,怎么看都不如病房宽敞。

    “林晚,林晚。”护士小姐姐拿着药瓶站在门口喊道。

    徐砚清伸手说道:“护士,这儿。”

    护士举着药瓶时,正看见林晚手底下压着鼓囊囊的热水袋,橡胶边缘被指尖攥出褶皱。

    “哟,这男朋友真细心。”她笑着换掉吊瓶,针头卡进卡座的轻响里,眼尾扫过徐砚清突然绷紧的肩膀。

    林晚唇角扬起苦笑,喉咙泛着钝痛,连否认的力气都没了。

    热水袋在掌心洇出潮热,她听见徐砚清指节蹭过鼻尖的轻响,抬头时正撞见他耳尖漫红,目光躲躲闪闪地盯着输液管上的流速调节器,从未见过局促。

    “还有两组药呢。”护士撕下药瓶标签,忽然转向徐砚清,“给你女朋友买点白粥吧,空着胃打针容易犯恶心。”

    她转身时白大褂带起风,吹得阿奶输液架上的病历单轻轻晃动,老人眯着眼笑得像偷喝了蜜的孩子。

    “我去买粥。”徐砚清几乎是从椅子上弹起来,快得林晚只碰到他的衣角。

    他的背影在玻璃门外闪过,浅灰风衣下摆扬起又落下,像片被风吹远的云。

    输液管里的药水滴答坠落,阿奶忽然用没扎针的手轻轻戳她膝盖。

    老人脸上的皱纹盛着狡黠,孙女留下的保温杯在脚边散着热气,每道褶子里都写着“看吧还狡辩”。

    “妞妞,”她往林晚身边挪了挪,输液的手背绷着胶带,却不妨碍指尖轻轻点着徐砚清消失的方向,“这小伙子眼神多干净,跟我家老头子当年在豆腐坊看我时一个样。”

    林晚望着玻璃门外晃动的人影,忽然想起他转身时,琥珀色瞳孔里晃过的光——像初春融化的溪水,又像揉碎了的月光。

    阿奶的笑声混着热水袋的温度漫上来,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指尖还残留着他衣角的触感,柔软得像他说话时轻轻放低的尾音。

    “长得也好看。”阿奶忽然补充,布满老年斑的手拍了拍林晚手背,输液管在日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斑,“不过心善才是顶要紧的。”

    女孩望着老人眼角深深的笑纹,轻抿唇角。

    半小时后,徐砚清修长身影出现在输液室门口。

    他一手提着温热的粥袋,一手抱着柔软毛毯,185cm的身高引得几道目光随他移动。

    走近时,大衣的下摆晃动,他先将粥盒码在小桌上,展开毛毯时动作极轻,怕带起的风让她着凉。

    浅驼色毯面刚覆上她膝盖,将粥打开推放在她面前,然后直起身子端起其中一份粥走向隔壁。

    林晚视线跟随着他。

    “阿奶,您尝尝这个粥。”他半躬着身子,语气带点晚辈的恳切。

    白发老人忙摆手,枯瘦的手在半空推拒,塑料椅在地面划出轻响,“不用,我孙女回去做饭了。”

    徐砚清朝门口看了一眼道:“她可能还要些时间,您先喝点粥垫垫。”

    林晚喉咙像塞着碎玻璃,哑着嗓子帮腔:“阿奶,收下吧。”

    徐砚清侧头看她泛红的眼角,指尖不自觉摩挲着粥盒边缘。

    三番推辞间,老人终于笑着接过,他才返回座位,指尖轻轻碰了碰她露在毯外的手腕——温度比刚才高些了。

    “别说话了。”他抽出纸巾垫在粥盒下,忽然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屏幕亮起时显示着空白聊天框,“想喝水或干什么,发消息给我。”

    林晚眼角上扬,轻轻点头。

    低着头一勺一勺粥往嘴里送,时不时抬眸看向他,因为他时常关注着吊瓶里的液体,她每次看过去时都是他的侧颜。

    林晚小口小口喝着,而嘴角上扬了小小弧度又迅速抹平。

    这次生病好像还可以,至少不那么孤独。

    天空已经落下黑幕,林晚最后一组药也要结束。

    按响护士铃。

    护士拔针时手法很轻,可林晚还是疼得睫毛颤了颤。

    棉签按在针眼上,她盯着自己手背那块乌青发怔,忽然听见身旁传来“啧”的一声。

    徐砚清半蹲着身子,拇指指腹轻轻碰了碰她手背青痕。

    护士笑着搭话:“没事的,回去用热毛巾敷敷,两天就能消。”

    “怎么会乌青成这样?”他抬头看向护士,语气里带着着急。

    护士解释:“可能是跑针了,下次输液时我们注意些。”说完又转向林晚,“明天记得来复查。”

    林晚刚要开口,徐砚清指尖轻轻敲了下手机:“别说话,点头就行。”

    她扯出笑容,冲他比了个“OK”手势。

    医院玻璃门在身后合拢时,秋的风掠过林晚发梢。

    徐砚清替她拉开副驾驶车门,等她坐定后才绕到驾驶座。

    车内灯“啪”地亮起时,她看见他垂眸插安全带,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指节捏着卡扣的动作忽然顿住——她手腕从袖口滑出来,腕骨白得像纸。

    林晚家里。

    按下玄关处的开关,灯亮起的瞬间,林晚指了指米色沙发,刚转身就被轻扯住手腕。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烫过来,她疑惑抬头,却撞见他拧着眉盯着她手腕,拇指和食指几乎能圈住她腕骨。

    “林晚。”他叫她名字时喉结动了动,“你不吃饭的吗?”

    她盯着他指节泛白的手,眨了眨眼。

    徐砚清忽然松开她,从牛仔裤口袋摸出手机,屏幕亮光照得他眼底有血丝:“用这个说。”

    她拿出手机低头打字:去烧水,家里矿泉水没了。

    徐砚清向她靠近一步。

    他比她高半个头,此时微微俯身:“烧水这种事——”他忽然握住她肩膀,轻轻往沙发方向推,“坐着指挥我就行。”

    厨房传来水壶鸣笛时,林晚蜷在沙发里看他背影。

    他穿着浅灰体恤,后颈露出一小截皮肤,正踮脚够橱柜上层的玻璃杯。

    她摸出手机打字:你今天帮了太多了,说谢谢好像太简单了,等我病好,我请你吃饭吧。

    林晚心底里想还清这份情,因为他对她的好已经多得让她有些心慌和害怕。

    他回头时手里转着玻璃杯,嘴角扬起点笑:“好。”

    灯光在他侧脸上勾出暖黄的边,添了几分朦胧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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