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圆月夜,冷月如霜。
月光泼在连片的毡帐上,篝火堆腾起的烟柱被风扯成细纱,辕门前狼旗垂着,鬃毛般的流苏在冷月下泛着铁色。
战狼营的草料堆旁,遥辇钦禹蹲下身子,指尖捻起一撮泛着诡异蓝光的饲料。
身旁的战狼“苍牙”焦躁地刨着前爪,琥珀色的眼珠布满血丝,喉咙里滚动着低沉的呜咽。
“又是这东西……”
他攥紧拳头,掌心残留的蓝色粉末在月光下闪烁,像是某种被碾碎的星辰。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发现战狼异样——先是拒食,继而发狂,最后在月圆之夜撕咬同类至死。
每次事发后,北狄王赫连朔的亲卫都会迅速处理尸体,连一滴血都不留下。
“少主在看什么?”
粗犷的嗓音吓得他差点捏碎手中的饲料。
驯狼官拓跋烈站在阴影里,左眼罩着黑皮眼罩,据说是两年前青崖关战役留下的旧伤。
“狼群不对劲。”遥辇钦禹摊开掌心,蓝光粉末在月光下闪烁,“饲料里掺了什么?”
拓跋烈的独眼微微抽搐,“战狼常吃的强骨散,这批是王上新配的。”
他伸手要拿,却被遥辇钦禹闪身避开。
“强骨散会让狼啃掉自己的爪子?”遥辇钦禹冷笑。
他昨夜亲眼看见苍牙啃噬前肢,仿佛那不是自己的血肉。
眼罩下的疤痕突然涨红,拓跋烈压低声音:“少主新任延陵城主,还是多操心城内之事。这些事…自有大人们定夺。”
“哪个大人?”遥辇钦禹逼近一步,“赫连朔那个老家伙?还是那个常来王帐的九寰使者!”
“慎言!”
拓跋烈猛地按住刀柄,又硬生生松开,“…老首领若在世,定不愿见您这般莽撞。”
这句话像冰水浇在遥辇钦禹头上。
他沉默地注视着拓跋烈收走饲料,紧握的拳头狠狠砸在一旁灰砖墙上,留下暗红血印。
第一幕
“赤霄卫少统领屈尊亲自当诱饵,真是下血本。”
少年蜷缩在囚车角落,粗麻布衣裹着单薄的身躯,衣摆被泥浆和干涸的血迹染成暗褐色。
他的短发凌乱地贴在额前,在寒风中吹得有些许凌乱,微卷的头发透出几分浅棕——
那是北狄边境混血儿常见的发色。
他的皮肤比寻常北狄人白皙许多,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病态的苍白,像是常年不见阳光。
碧蓝眼睛垂着,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偶尔抬起时,眸中闪过一丝警惕,又很快被刻意伪装的怯懦取代。
他个子在西北这一代来说不算高,约莫也有五尺半了,身形瘦削,肩膀窄窄的,手腕上还缠着几圈麻绳,勒出的红印清晰可见。
和一旁押送他的九寰官兵——身形清瘦高挑、眉眼锋利的蔺劫生相比,他显得格外瘦小,几乎差了半头多。
蔺劫生把玩着手上锈迹斑斑的长枪,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一眼,故意用枪杆挑起他的下巴,语调讥讽:
“这小崽子,看着细皮嫩肉的,倒像是被养在帐子里的少爷兵。”
少年十五瑟缩了一下,肩膀微微发抖,嘴唇干裂感觉马上要渗出血丝。他低低咳嗽两声,嗓音沙哑:
“我……我只是被抓来充数的……”
蔺劫生嗤笑一声,伸手粗暴地拽住他的衣领,作势要把他拖出囚车:“充数?北狄人可没这么娇气。”
十五踉跄着被拽起来,膝盖磕在车板上,疼得闷哼一声。
他低着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再抬头时,又恢复了那副怯懦可怜的模样。
“副都督这出神入化的戏码,莫不是从戏班子偷师来的?”
“可惜小的没您这天赋,实在奉陪不起,您另寻搭子继续演吧。”十五盘着腿随意往车上一坐,不舒服地扭了扭手腕上的麻绳,“倒也不至于绑这么紧吧…”
一旁蔺劫生哈哈大笑,扛起长枪——为了不暴露身份,他特意选了把不擅长的长枪做临时武器。
“这么久的路程找点乐子提提神,何况马上就要到延陵了,谁知道北狄把眼线藏哪了?”他伸了个懒腰,“少统领大人,做戏做全套,有点敬业精神好不好。”
十五没接话,气氛又陷入了沉默。走了许久才开口:
“你不怕他们动真刑?”
“安心,我扛揍的本事好着呢。”他顿了一下,压低声音,
“何况我每天忍受的,可比上刑难受多了。”
朔风卷着碎雪掠过他的发梢,那抹银白与霜色相融。
黄昏,西北荒原上的风卷着冰砾呼啸而过。
铁狼骑的黑旗在夕阳下猎猎作响,为首的少年将军遥辇钦禹勒住战马,银色耳环泛着刺眼的光,一双狼似的蓝眼死死盯着前方那个踩着北狄俘虏的九寰军官。
那军官身形修长,一袭破旧的九寰低级军官的粗布皮甲松松垮垮地穿在他身上,腰间劣质酒壶随着他的动作晃荡。
那引人注目的狼尾黑发,发尾泛着银白,在脑后随意扎起,嘴角一颗小痣随着他乖张的笑扬起:
“哦呦,北狄的狼崽子们来得挺快啊?”他歪头踢了下脚下那位“俘虏”,笑道:“怎么,这狄狗是你们家亲戚?”
遥辇钦禹翻身下马,刀鞘重重砸进沙土里,溅起一片尘埃。
“放人。”他声音冷得像冰。
蔺劫生非但没松脚,反而用力碾了碾靴地下的俘虏。
十五配合地闷哼一声,苍白的脸上浮现痛苦之色。
“放人可以啊,”那人咧嘴一笑,夕阳照出他深紫色眸子里戏谑的光,“拿你们铁狼骑的腰牌来换。”
遥辇钦禹的指关节捏得咔咔作响:“抓百姓充军功的九寰杂碎,也配和我谈条件?”
“你也没必要这样挑衅吧。”十五以极低的声音提醒。
“嘘——他们越关注我,你就越安全。”
蔺劫生耸耸肩,活像个为凑军功不择手段的兵痞,“没办法,最近上头查得严,我们这些当兵的也得凑业绩啊。”
他故意用枪尖挑起十五的下巴,“这小崽子眼睛够蓝,你说卖去当奴隶多少钱合适?”
遥辇钦禹眼底的怒火几乎要烧出来:“你找死!”
鎏金弯刀的刀锋破空而至!
蔺劫生横枪格挡,金属碰撞的火星溅在他的脸上。他身形虽高挑却远不及对方健壮,遥辇钦禹毫无保留的状态下简直像头凶猛的野兽。
蔺劫生一笑:“听说你们北狄今年闹饥荒?连战狼都饿的皮包骨开始自相残杀,难怪最近专抢九寰的粮队。”
遥辇钦禹刀势一滞的瞬间,蔺劫生的枪杆趁机横扫,佛珠却悄无声息滑入掌心,瞬间击中遥辇钦禹手腕麻筋。
“阴招!”他脱力紧握险些掉落的弯刀,骂道,却见蔺劫生枪尖已经抵住他咽喉,笑得嚣张放肆:
“兵不厌诈啊小狼崽。”
“少主!”铁狼骑们惊呼,急着准备冲上来。
遥辇钦禹一个翻滚挣脱,双刀旋身再上,来势汹汹劈得蔺劫生后退半步,他嘴角挤出一丝笑继续说道:
“哦对了,赫连朔前阵子宰了亲叔叔,你们遥辇部死了不少精锐吧?真惨啊,忠心耿耿换来兔死狗烹!”
“闭嘴!”
这次他的刀法彻底乱了章法,全是杀招。
对方速度极快,蔺劫生应对稍有吃力,但面对疯狗一样却破绽百出的攻势还算能掌控,边打边继续火上浇油:
“急了?你们北狄不是自诩草原勇士吗?怎么,戳到痛处就玩不起了?”
遥辇钦禹一刀划向自己胸口,一瞬间鲜血汩汩,他在强迫自己冷静。染血的弯刀映着余晖,继续再战。
刀光剑影间,蔺劫生的枪尖擦过遥辇钦禹的耳际,带着一缕断发。
钦禹突然眯起那双狼似的眼睛,一个侧身避开这一枪,冷笑道:“枪法真烂!不过你这身法…倒是和一个九寰姑娘挺像。”
枪势微不可察地一顿,蔺劫生心头倏然一跳,转瞬又恢复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他故意让枪尖在遥辇钦禹颈侧划出一道血痕,挑眉笑道:“怎么?北狄少主被女人打过?”
“她的实力不在你之下,”遥辇钦禹双刀交错架住长枪,虎牙闪着寒光,“但她比你光明正大。”
佛珠悄然变作链刃缠上遥辇钦禹的脚踝,蔺劫生手上加力,枪杆压得对方膝盖微曲:
“那她有没有教过你——”猛地拽链刃让遥辇钦禹失衡,“猛攻时要防好自己下三路啊。”
遥辇钦禹踉跄稳住身形,突然变招直取蔺劫生咽喉:“她倒是说过,玩阴招迟早要遭报应!”
枪杆格挡的瞬间,蔺劫生眼底闪过一丝异色,突然回想起几天前被她用膝盖顶大腿根这件事,噗嗤一笑,立刻用更刁钻的角度刺向对方肋骨肋下:“那你看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
语气轻佻,手上杀招却愈发狠辣。
“因为你够不要脸!”
遥辇钦禹啐了一口,刀锋划过蔺劫生袖口,布料裂开的声响中飘出几星棉絮。
两人错身而过的刹那,他突然压低声音:“那女人冒着电的铜尺,和你的暗器倒是一路阴险的玩意儿。”
蔺劫生攻势以僵,遥辇钦禹抓住破绽一刀劈来,逼得他连退三步才稳住身形。
“被我说中了?”遥辇钦禹乘胜追击,双刀舞成银色旋风,“你们九寰人是不是都爱用这些下作…”
话音未落,三颗佛珠同时袭向他膝窝,手肘和咽喉!
蔺劫生眼中寒光乍现,枪势骤然凌厉——
“咳咳咳——你们别愣着快来救我!!”
十五突然发出一声求救,在一旁看神仙打架看的入神的北狄兵们突然反应过来跑去给他松绑。
蔺劫生心知肚明,是十五在提醒自己——太过了。
遥辇钦禹狼狈滚地避开,却见蔺劫生依旧面带三分笑,仿佛方才的杀意只是幻觉。
“堂堂北狄少主就这点能耐?难怪江姑娘宁可跟我这个‘阴险小人’过招,都懒得正眼瞧你。”
他歪头漏出一个恶劣至极的笑。
暴怒的遥辇钦禹旋身再战,双刀劈出残影,只听到蔺劫生挑眉笑地癫狂:“当个手下败将都这么无趣,难怪只能在这看大门。”
刀锋骤然乱了一瞬,蔺劫生抓住机会,佯装踩到碎石狼狈跌倒,长枪脱手,任由对方的弯刀抵在自己喉咙。
“绑了!”遥辇钦禹一脚踹在他肩上,“带回大营,我亲自审!”
蔺劫生被按在地上捆缚时,冲十五眨了眨眼,口语道 “小崽子,记得给我送饭啊。”
第二幕
夜色如墨,北狄大营的篝火在风中摇曳。
江不求贴着石墙潜行,靴底碾过结霜的草叶,靛青斗篷与阴影融为一体。
不知几次绕回同一个箭楼时,她鼻尖冻得通红,终于忍不住咒骂出声。
如果那位北狄少主说的属实,他为了保护藏书阁,把里面所有典籍转移到了北狄大营西北角的地窖里。
可她在这鬼地方转了半个时辰,连地窖的影子都没见着!
遥辇钦禹对她来说只是萍水相逢,即便坊间对他的评价极好,江不求也没有轻易相信——直到当她看到东巷尽头新建的马厩后。
也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敌对立场,几本古籍难道还能藏什么惊天秘密不成?
江不求信自己的直觉。
"见鬼的路..."
她突然噤声。
前方半掩在地下的石砌入口,铁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光亮。
"总算找到了。”
她闪身而入,地窖比想象中宽敞,湿热的霉味混着羊皮纸的气息扑面而来。成摞的竹筒杂乱堆放在柏木架上,书本古籍更是毫无章法地堆砌了一地。
“这要怎么找……”江不求吓了一跳,没想到这里的书居然这么多。她脱下狼毛短袄,半蹲下从头开始一本本地寻找委托任务的目标。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地窖里空气凝滞沉闷,油灯的火苗挣扎着跳动两下,终于灯油耗尽“嗤”地熄灭。
黑暗如潮水般漫上来,江不求抽出绑在腰间的千机尺,拇指推按迷你手电筒开关,尺尾弹出一束冷白的光。
她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光束扫过积灰的书架,指尖指尖拨开一摞摞泛黄的古籍和兵书,嘴里嘀咕:“《凤鸣台撰三》……到底塞哪个犄角旮旯了?”
一无所获的江不求泄气一屁股坐在地上,背靠着书堆,她闭了闭眼,正打算歇会儿再翻,余光却忽然瞥见一封奇怪的信夹在书摞中,信纸已经泛黄,边缘微微卷曲,像是曾被反复展开又匆忙塞回。
更诡异的是,信上的墨迹被潮气晕染,字迹模糊一片,唯独末尾的印章——九寰皇室的印章,朱砂新红如血。
江不求瞳孔一缩,指尖猛地收紧。
“这玩意儿……可不该出现在这种地方。”
她把手电筒的光开到最亮,试图辨认残存的字迹,可惜,潮湿早已吞噬了几乎所有内容,只能勉强看出零星个字。
正在江不求仔细辨认时,支在腿上的千机尺突然滑落,手电筒的光晕映在斑驳的砖墙上,她抬眼看向墙面,瞬间头皮发麻,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现代司辰鉴以及历正院用于研究和穿越的星轨图竟赫然存在于这个八百年前时空的墙面上!
江不求站起身走向墙面,原本地窖内昏暗的油灯光并没有让江不求注意到这墙面上竟画满了星轨图。
当她仔细看时,心中一惊——
这根本不是正常的星轨图,而且被人为歪曲改写了的近乎颠倒的星轨图。
斗柄指东,紫微偏移,星辰轨迹扭曲如蛇,于她在浑天仪上见过的正统星轨截然不同。更诡异的是,某些星位竟用朱砂标记,像极了…人身上的穴位。
"好看吗?"
低沉的嗓音惊得她浑身一僵。
遥辇钦禹不知何时倚在门框处,银狼氅衣半敞,漏出锁骨处一道泛红结痂的血痕。十几个铁狼骑无声封住出口,火把将他鼻梁上的雀斑映得鲜活如生,却照不进那双幽蓝的眼底。
"你诈我。"千机尺滑入掌心,江不求肌肉紧绷,迅速调整状态。
钦禹摇头缓步走进,靴跟敲在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书都在这儿,我没骗你。”
他在五步外站定,蓝眼睛映着跳动的火焰,“但这里也是军机重地,按北狄律法...”
“原来如此,竟在这儿等着我上套呢。”
“你误会了。”他忽然笑起来,虎牙闪着寒光,"我没想到你真会迷路到这儿。"
江不求挑眉冷笑:"少假惺惺,要打就打。"
钦禹叹了口气,解下弯刀扔给侍卫,“你们退下!”
待脚步声远去,他才压低声音:“现在你有两个选择——把看到的都忘掉,留在我这儿永不离开延陵半步。或者...”
目光扫过她紧握的千机尺,“按北狄军规,细作要挑断手筋。”
江不求嗤笑一声,千机尺在腕间转出个凌厉的弧度,尺锋直指遥辇钦禹咽喉:“留在这儿?给你当压寨夫人?”
她眼底闪过一丝讥诮,“少主的囚笼真是别致。”
说罢反手将千机尺抵在自己心口:“挑手筋?”
她忽然欺身凑近,遥辇钦禹呼吸一滞,雀斑上浮现一抹不自然的红晕,透着局促的眼神扫过她眼尾的红痣,在火光下艳得惊心,
“试试剜心怎么样——看看里面有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她突然翻腕,尺背重重击向他持刀的手腕:“选三,拆了你这狼窝!”
僵持间,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北狄语。
遥辇钦禹脸色微变,一把扣住江不求手腕将她拽进阴影,后背重重抵在潮湿的石墙上。
“赫连朔的亲卫...”他喉结滚动,温热的鼻息扑在她耳畔,“不想被做成狼旗就别出声。”
沉重的皮靴声渐近,江不求能感受到他肌肉紧绷。当来人用狄语询问时,遥辇钦禹语气自然,回答的滴水不漏。
拇指却在她掌心缓慢划着九寰文字——【配合】。
江不求努努嘴,突然发现他胸口处新添的伤口正渗着血,手肘处还有一片淤青——这豆印般的伤痕倒让她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身影。
“看够了?”
待脚步声远去,遥辇钦禹触电般松开她,耳尖在火光中泛红,“现在信了?我若要害你...”
江不求突然用千机尺挑起他下巴:“那你为什么带兵堵我?”
钦禹抓了抓棕发,难得语塞。
他瞥见墙上某道刻痕,眼神突然锐利:"这图案你看懂了?"
“北狄少主连自家墙上画的图案都不认得吗?”
遥辇钦禹没有理会她的嘲讽,紧紧扣住她的手腕,语言急切:“这些符号代表什么?”
江不求挣了一下,没甩开,“松开我就告诉你。”
“告诉我,我放你走。”遥辇钦禹表情严肃。
“我不我不我不——”江不求疯狂左右摇摆胳膊,“哈,你当我傻?我一说,你下一秒就灭我口怎么办?”
遥辇钦禹盯着她,被她的话气笑了,“江姑娘,我要真想杀你,方才也不会给你挡下赫连朔的人。”
地窖陷入死寂。最终钦禹转身推开暗门:“跟我走。”
“去哪?”
“地牢。”
他头也不回地说,“放心,是最干净的那间。”顿了顿,又低声补充:“等查清你和他们没关系就放人。”
江不求嗤笑:“这就是北狄少主的待客之道?”
“是保护。”他终于回头,月光从门缝漏进来,勾勒出紧绷的下颌线,"现在营里想杀你的,可不止一个。"
地牢么…… 江不求在心里盘算着,现在这情况她也摸不透,奇怪的信、颠倒的星轨图,事情远比自己想的复杂,要是想留在此地,地牢也不失为暂时落脚的好去处。
当铁门在身后轰然关闭,潮湿的霉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江不求揉了揉被镣铐磨的通红的手腕,正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忽然听见黑暗里传来一声熟悉的轻笑——那声音懒洋洋的,尾音上扬,欠揍地让人牙痒。
“哦呦,坐牢还能碰到熟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