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

    正是傍晚,刺眼的阳光变成了温柔的余晖,透过窗户薄薄的洒了进来,一切都罩上了一层轻柔的暖光。

    “你也吃”白丞看着安渺亲密自然的给他夹的菜,也给她夹了一筷子,动作间的生疏表明他很少做过这样亲密的事情。

    安渺皱着细眉,脸上是困扰之色“我最近总感觉忘了很多东西,一切都是恍恍惚惚的”

    “不过你喜欢吃的东西我肯定不会忘记的”说到这里,她脸上轻松了下来,像是对自己忘记了别的东西也没有忘记他喜好感到很开心。

    白丞拿着筷子的手一僵,直愣愣的盯着刚被女人夹到碗里,却是自己绝对不会动一口的青椒,血液倒流,喉咙发紧的问“我是谁”

    安渺抬头,眼里是显而易见的疑惑“我老公啊,怎么了”

    白丞闭了闭眼,只觉得脊背一阵一阵发凉,周围骤然黑暗下来,女人担忧看向自己的景象也尽数消失,眼前世界近乎化为虚无。

    他手控制不住的痉挛,他觉得自己应该摔了碗筷,立马从这本就不是为他准备的饭桌上下来,自己有骄傲,有自尊,他要清楚又理智的告诉这个神志不清的女人说自己不是她那个畜生老公,也不会愿意自甘下贱到做别人的替身。

    “哦对了”爆发前的白丞看到她突然转身进卧室,而自己也不必直接面对那个问题后,心里竟略过一抹微不可察的庆幸。

    察觉到这抹突然出现情绪后白丞一愣,自己是在庆幸不用告知她真相,可以继续隐瞒下去吗?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这种人了?

    他看着安渺走进卧室的窈窕背影,愣愣的摸着自己的心口,像是要透过这幅躯体到达心灵最深处问出那个问题,自己真的能接受说出真相后再次失去她吗?

    心脏的不安和酸涩已经告诉了他答案,白丞目光落在了那个柔嫩的还在一无所知徜徉在阳光下的花朵上,早就心知肚明不是吗?

    所有的一切虚于表面的愤怒,所有的挣扎都是让自己显得不那么自甘下贱,维持着自己可悲的一点自尊心。

    他从始至终就知道选项只有一个,他闭了闭眼,牙关紧咬,只要她在自己身边,只要她爱着自己,哪怕被当成另一个人也没关系。

    安渺不知道在她离开片刻后白丞心里的波涛骇浪,纯白又神秘的盒子在她白皙,骨节泛着健康粉色的手里仿若浑然天成。

    白丞认得,他当时从被吓破胆的吴楼那里拿回来后就随手将这个石头一样顽固的盒子收了起来,可这样的盒子在安渺手里却像是随手打开的,露出的男款戒指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你怎么不带了呀”她脸上是不解,将那颗刺眼的钻戒拿了出来,自顾自的牵起了他的手带了上去。

    白丞呼吸一滞,伪装的假面有一瞬被撕开,脸色是控制不住的扭曲,安渺似乎看到了他的不对劲,脸上满是担忧“怎么了”

    白丞紧咬着后牙槽,下颌绷紧,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张嘴的,只能听到自己哑音从自己干涩的喉咙流出,像是指甲摩擦砂纸的声音“我没事,不用担心”

    安渺还是不放心,手背放在了白丞额头,带来了一阵柔软的香气扑在了他鼻尖,白丞安静的垂首闭着眼,分秒必争的享受着这份温暖。

    确认他没发烧后,安渺正要松开手,白丞却留恋似的抓住了那截细细的腕子,缓缓下移轻轻覆盖到了自己的下半张脸,露出的低垂眼睫衬的眉眼竟有些脆弱。

    安渺看着被自己手盖住半张脸后奇异的表现出有些不符合他强大外表的脆弱与茫然,莫名心神一颤,片刻后鬼迷心窍似的将虚虚覆盖着的手掌真切贴了下去,柔软与柔软相触,不知是谁的呼吸微沉。

    突然间筷子掉在地上与大理石接触的尖锐响声打破了暧昧升温的气氛,俩人同时拉开了近乎呼吸相闻的距离,气氛有些尴尬。

    安渺给白丞舀了一勺鲜美的乳白色鱼汤,动作流畅自然,光洁的手指却被男人看在眼里。

    “你的呢”白丞看到安渺青葱一样的指节在灯光下像是发着盈盈亮光,但光秃秃的,她也没带婚戒。

    “你不是知道吗,我的那颗找不到啦”她面上有些失落,筷子下意识的一下一下戳在了碗里米饭上。

    “我们再买一对怎么样,单个的一个也不太好”

    安渺看了他一眼,脸上是微妙的不赞同“这可是我们的结婚戒指,已经丢了一个了。我不想再让你的也只能放在黑暗里”

    “要不...我去给你打一个和之前款式相同的,这样我们就是一对了”既然摘不掉,那就只能求个一对了。

    “可是...假的就是假的。不会是当初那一个了,算了吧”她语气自然,几乎是没怎么思考就脱口而出。

    白丞毫不怀疑她就是这样想的,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疼:她不喜欢假的,可是自己也是假的。

    失魂落魄的表情再怎么掩盖也还是泄露了一丝,更何况是安渺这种一直在下意识观察他情绪的人。

    “虽然婚戒是很重要,但是你不想带也没关系,你最重要了”她抬手,冷玉一样白皙的手心并不能完全覆盖住手下专属于男人的宽大手掌,但此时温热的体温往下传递,竟真的让白丞感受到了安慰。

    他抬起手来,本就发光的钻戒在灯光下更加耀眼,带着旁边潋滟的多情桃花眼一同映照在安渺眼里,她像是被闪到了似的怔了一下,接着就听到男人轻笑一声,声音清冽如玉石相撞:“没关系,尺寸刚刚好”

    ——

    “帮我找个人...”

    宽敞的落地窗前倒映着整个繁荣的城市灯光,白丞从昏黑的光线下,看到了自己投在上面的挂断电话的动作,阴阴暗暗的看不真切,一双眼睛却泛着危险的冷光。

    本就确定下来的答案在冷静下来后更为清晰,他清楚的知道,他需要安渺留在身边,还有,她也只能留在自己身边。

    他垂在身侧捏着电话的手指一紧,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既然这样的话,那本来就没任何希望能再次出现的人是必须要被他揪出来了。

    他手下有着严密的关系网,犹如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一样,只要他想,别说是人失踪了,就算是具尸体,阎王爷也得亲自给他送回来。

    不过对那个男人来说他死了最好,要是他现在还在某个地方苟且偷生的话,他低垂着眼,脑内又闪现出那个惊心动魄的梦里画面,片刻前把自己骨头都笑酥麻了的女人片刻后脸上却泛着青白一片,最后看向无能为力的自己时眼里满是绝望泪水,然后再也没睁开过。

    他嘴角勾起令人胆战心惊的可怖冷笑“畜生就应该被我亲手送下地狱啊”。

    可即使已经把他千刀万剐过数次,还是阻止不了在梦里已经发生过的事情,看不见脸的男人双手在那天还是掐着女人脖颈,转头盯着自己扯开一个挑衅的笑容,像是根本不在乎生生的一条人命这样轻易的死在他的手掌心里。

    刹那间,白丞气血上涌,指尖掐入肉里,嘴里竟泛起淡淡血腥气,眉目间是自己看到怕是都会吓一跳的煞气,而此时的他却沉浸在了自己仇恨的世界里,全然不知。

    “老公”

    白丞瞬间从幻想中惊醒,暗沉的窗景充当了镜子,映射出他还没来得及收尽的冷意,白丞看到了自己眼睛里闪烁出的骇人如利刃般的煞气,也只是顿了一下,将神色又掩盖回了冷淡的表情下。

    “来了”他转头回着安渺的话,脸上是温情的笑意,谁也不知道那个还没找到的男人,在他心里已经是不出人样的尸体残骸,血肉碎块发出冲天的血腥气。

    ——

    “有小猫诶”

    刚下过雨的空气都是潮湿的,夏季的雨冲散了一直萦绕的闷热,带来了舒爽的久违凉意,但对躲在车底被淋得瑟瑟发抖的小猫却不是一个好消息。

    安渺听见微弱小猫叫声声音就走不动道了,家也不回就弯腰哄了躲在车底的小东西半天,才找准机会一把将一只被淋的黄白相间毛发都可怜的黏在一块的的小猫抱了出来。

    “老公,我们养它吧”安渺小心的抚摸着小猫头顶,却还是被小猫张牙舞爪的哈气。

    白丞对小猫这种娇气的小东西并不感冒,见她喜欢的紧,说了句好,然后抬手在它头上象征性的摸了一下。

    谁知刚还好张牙舞爪的小猫在他手里像小发动机熄了火一样,也不哈气了,只是绵软的对着他喵喵叫。

    “哇,看来它很喜欢你呢,不如你起个名字吧”她捏着小猫的粉色肉垫笑着说。

    白丞感受着自己手下传来的微弱呼吸声,脆弱的像是轻易就会消失掉一样,他突然很疑惑这样弱小又柔软的小东西是怎么生存下来的。

    片刻后他垂下眼睫像是想起了什么,嘴上莫名蹦出了个名字“就叫丢丢吧”。

    “丢丢,你以后就叫丢丢啦”安渺语气轻柔,像是很喜欢这个名字一样一下一下帮小猫梳理黏连的毛发,丢丢也仰着头朝着他轻叫了一声。

    白丞徜徉在这样的氛围里,全身都放松了下来,只觉得自己这名字起的真好,俩只小猫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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