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土豆,发豆芽

    黑市淘来的麻布袋里,除了土豆,还有好些稀奇古怪的作物。

    卫菱蹲在墙角,借着透进来的日光,扒拉着袋子。

    土豆和红薯若是储存不当,在表面会冒出嫩芽。卫菱隐约记得,将幼芽挖下可在地里进行栽培。

    但玉米和辣椒,她真是两眼一抹黑。

    她总不能把这俩扔进土坑里,指望它们自己就能长出辣椒秧和玉米杆吧!

    她恨恨地咬紧牙齿。

    真想去黑市问问,有没有老板卖智能手机!她需要百度一下!

    可惜,日月逝矣,岁不我与,她没时间磨蹭。

    卫菱撸起袖子,将之前挑拣出来的发芽土豆一股脑丢进竹筐。随后,她把麻袋放平,拽过小木凳坐下,从麻袋口漏出来的土豆里继续挑分。

    “一个、两个……怎么这么多发芽的啊?!”

    她的手里捏着一颗土豆,惹得她十分头疼。

    芽眼都已经抽出细长的白芽了!

    从这一袋的情况,卫菱就能看出,估摸着能用来果腹的土豆和红薯不多。

    “发发发!”

    “都发芽算了!”

    她气呼呼地把手里的土豆扔到框里,气得想仰天长啸。

    下一瞬,她突然顿住。

    ——发芽?

    土豆能发芽,红薯能发芽,那……

    绿豆和黄豆不也都能发芽?

    “豆芽……”

    “豆芽!”

    卫菱眼睛发亮,用手拍了下脑门,“对啊!我怎么忘了这个!”

    她心情豁然好转,连带着瞅那么发芽的食物都顺眼了起来。

    才刚把土豆挑完,天就已经暗下来了。

    卫菱在屋里环视一圈,麻袋多得她头疼。

    她去厨房拿了个平日洗菜的木盆回来,盛了些土豆、地瓜和玉米。

    清洗干净后,上锅蒸。

    掐好时间,卫菱点燃油灯,接着微弱的光继续挑拣起来。

    土豆绵软,红薯甘甜。

    但玉米……

    卫菱紧紧蹙起眉头。

    老硬难嚼,味同嚼蜡。

    她盯着看起来饱满的玉米,在心里道:这不会是那种专门用来喂猪的饲料玉米吧!

    卫菱有些不可置信地又咬了一口。

    籽粒坚硬、皮厚粗糙、硌牙无味。

    也不知道晒干磨成面能不能吃。

    她梗着脖子,强咽下嘴里的玉米后,赶紧拿水往下顺。

    她都感受到玉米顺着食管都滑进胃里了,但是嗓子眼还是有种刺痛感。

    被子里的水喝完了,卫菱放下手里的玉米,给自己重新倒了一杯。

    手握到壶把手,她瞥见木盆里,土豆和红薯都少了许多,唯有玉米,动都没被动。

    她视线略过徐子烈的手,撇撇嘴。

    这家伙还挺精。

    估计是瞧见她刚才脖子抻出二里地的样子,所以没吃。

    卫菱将玉米放在一旁,准备晚些干活的时候磨牙用。

    她拿了跟红薯,吃完后,拎着刚才吃剩的玉米回了磨豆腐的屋子,继续干起了活。

    等把土豆和红薯挑完,都亥时二更了。

    卫菱扶着腰从凳子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好累啊。

    好想睡!

    她用手在腰后锤了几下,打了盆水来。

    剔除破损、虫蛀的豆子,卫菱将饱满圆润的泡进水里,等豆子泡发后,留着发豆芽。

    因为是初次尝试,卫菱将家里的绿豆和黄豆都泡了点。

    这下可算是干完了!

    卫菱吹灭油灯上的火苗,屋里瞬间暗了下来。

    她走出门,望向头顶的天空。

    今夜,天空被厚厚的乌云遮盖,月亮的光辉被遮掩。

    “难怪这么黑。”

    “也不知道明天会不会下雨。”

    她收回视线,瞟了眼牛棚。

    那边静悄悄的,看得出来,徐子烈早睡了。

    啧~!

    卫菱真想踢他一脚,让他起来重睡。

    虽然是这么想的,但卫菱还没无聊到真这么做。

    她打水简单洗漱一下,躺倒了床上。

    明天要去把地翻一下,杂草也得除干净。

    还得挖出土坑,准备载嫩芽。

    还得找些厚布,浸湿后盖豆子上催芽。

    也不知道辣椒籽和玉米粒能不能像发豆芽那样催生嫩芽……

    卫菱身体累极了,脑子也不消停,一直在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

    但睡意袭来,她挨到枕头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夜半,一道惨败的电光劈开厚重的云层,刹那间,整个屋子都被照的亮如白昼。紧接着,雷声轰然炸响,连门窗都被震得簌簌作响。

    雨,不是落下来的,倒像是泼下来的。

    滂沱大雨倾盆如注,干爽的地面瞬间变得泥洼洼的。

    风裹着雨水的腥气从门缝和窗户缝钻进来。

    重重刺激下,在沉闷如水牛嗡鸣的雷声中,卫菱醒了过来。

    她揉揉眼睛,还不是很清醒。

    咔嚓!

    又是一道劲雷。

    就跟有人在卫菱耳边敲锣打鼓似的,震得她一机灵。

    “遭了!”

    卫菱想起院中挂着的、摆放的东西,草草披上外衣,趿拉着鞋就往院子里跑。

    门已经被大风吹开了,细密的雨丝已然将门口吹湿,卫菱一时不备,脚下一滑,差点跌倒。

    她好不容易稳住身子,就瞧见绿色的亮光一簇接着一簇地从天上滑落,像是要砸下来般。

    “啊!”

    她被惊得叫出了声,僵在原地,忘记反应。

    正在院中抢救兔子的徐子烈听见卫菱的尖叫声,顺着她的目光,也瞧见了那吓人的场景。

    那东西速度越来越快。

    越是靠近地面,它便越亮。

    徐子烈注意到的时候,它已经不是绿色的光点,更像是一颗白色的火球。

    轰——!

    那东西似乎是落地了。

    响起了巨大的、类似爆炸的声音。

    使人耳朵都响起了嗡鸣。

    卫菱偏头,甩了几下,好不容易才摆脱了那刺耳的声音。

    卫菱抬头,还有细密的光点在朝着那个方向坠落。但无论是光亮还是落地声,都没那个大家伙强烈。

    那个方向是……

    山腰?

    “别怕!”

    “我在,别怕!”

    眼前忽然一黑。

    卫菱被拥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后背被徐子烈轻拍,似在安抚。

    她微微仰起头,从他下巴的位置往上看。

    他眼里分明也带着恐惧,却来安抚她。

    卫菱觉得刚才被雨一吹,好像脑子也进水了。

    有种转不过来的感觉。

    “啊!我的鱼!我的肉!”

    卫菱盯着徐子烈正出神,忽然想到了刚捡到他的那段时间。

    那半条没舍得吃完,挂起来做成咸鱼干的鲅鱼还挂在院子里呢!

    还有前些天在刘屠户那买的五花肉,也挂在院子里呢!

    这都是钱啊!

    卫菱一把推开徐子烈,急匆匆地冲进了雨幕里。

    脚才刚刚踏出去,还没挨到地面呢,卫菱就湿透了。

    雨砸到脸上,眼皮和睫毛承受不住雨水的重量,逼得她连眼睛都睁不开。

    她抹了把脸,抬手遮眉,雨水顺着手臂倒灌进袖口,布料黏在皮肤上变得异常沉重。

    越是着急,越是找不到。

    卫菱放弃了找凳子,踮起脚去够晒衣绳。

    平日里,为了防止被老鼠、黄鼠狼之类的偷吃,她特意把绳子挂得高高的。

    此时,这也成了卫菱最大的阻碍。

    她都蹦起来了,也只能堪堪够到挂着的东西,但无论怎么摇晃,她都摘不下来。

    一只修长的手臂伸来。

    卫菱扭头,是徐子烈。

    他一只手扶着她的腰,让她能站稳,另一只手毫不费力就抓到了钩子,将鱼干摘了下来,递给了卫菱。

    “还有肉!”

    卫菱一张嘴,雨水灌进喉咙,呛得她眼泪都咳出来了。

    “我知道。”

    徐子烈低下头看了她一眼,用手遮在她头上后,抬起头接着去摘剩余的东西。

    绳子上的摘完,徐子烈看着卫菱朝厨房跑去后,没跟过去。

    他搬起刚才放下的兔笼,将那窝兔子放在了高处。

    免得它们母子被水淹了。

    这雨来势汹汹的。

    院子门口的排水口被石头和草叶堵住。

    徐子烈将最后一捧柴火扔到牛棚后,随手抓了一根就往门口走。

    院子里的水已经没过脚踝,到了小腿高。

    若是不把它通开,怕是屋子都要被水泡了。

    徐子烈住的地方说是牛棚,但就是用茅草搭起来的一个简易的棚子,根本经不住风雨。

    顶棚的草被吹走不少,真真是雨脚如麻未断绝。

    地上垫着的茅草也被斜吹进来的雨水打湿,铺在上边的被褥还摊着徐子烈抢救进来柴火。

    今夜,肯定是住不了人的。

    卫菱站在厨房里,等徐子烈把排水口疏通后,抓着他的手腕,把他往屋子里带。

    两个人都跟落汤鸡一样,光站在那不动,地上就积了一小滩水了。

    “你……”

    “我……”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住。

    “你先说。”

    二次异口同声,卫菱和徐子烈都被对方和自己狼狈的样子逗乐。

    徐子烈帮卫菱把黏在脸上的头发掖好,“你先说。”

    他的动作太过轻柔,卫菱觉得脸上发痒。

    她在徐子烈指尖划过的地方轻挠,“牛棚被淹了,住不了。豆腐房里又装得都是东西,你今晚要不住屋子里吧。”

    卫菱说这话的时候,真是心中坦荡,没想太多。

    但见徐子烈咔嚓咔嚓地眨巴着眼睛,嘴唇嗫嚅半天也没说出句话来,不知怎地,她的脸也跟他那般,唰地红了。

    “你别多想!”

    卫菱双手五指张开,“我就是考虑你今晚宿在哪而已。”

    “嗯!嗯……嗯!”

    徐子烈点头,“我……我知道,我明……明白。”

    真是越抹越黑!

    这都是什么事啊!

    “你……你先在这等一下,”卫菱不敢看徐子烈,对着空气,手胡乱翻腾,“我换好衣服喊你。”

    说完,她头都不敢回地往屋里冲。

    湿衣服贴在身上,凉的很。

    卫菱拿起干帕子擦干手上的水,从柜子里找出一套衣服换上。

    头上湿透了,卫菱用帕子绞着头发,刚要往屏风外走,忽然看到地上她换下来的衣裙,赶紧收住脚折返回去。

    她把帕子搭在肩头。

    将地上的小衣包在最里面,用裙子团成团扔到了脏衣篓里。

    确认没问题后,她抓起帕子,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往外走。

    “你……你进去换吧。”

    卫菱侧头擦着头发,没看徐子烈。

    牛棚能住人,但是衣服肯定是没地方放的。

    是以,卫菱在进门的地方给他腾空了一只木箱,方便他放换洗的衣服。

    也正因如此,才能让徐子烈在“床”被淹了后,还能有干爽的衣服换。

    “哦!哦……!好!”

    徐子烈也不自在,他同样不敢看卫菱,磕磕巴巴回复了一声,就乖乖听话进去换衣服了。

    卫菱手上动作不停,等听见房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她的脸红得更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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