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色因热气而泛起薄红,茶水由轻启的樱唇进入口中,缓缓下咽,邱锦目光顺势往下,想像着衣领下的锁骨,以及再往下那诱人的弧度……
他忽觉口干舌燥,将手中茶水一饮而尽,只觉今日的茶水都别有一番风味。
等菜色上来,姜致对他口中的将就有了另外的理解。
杏酪鹅,清蒸鲈鱼,东坡豆腐,素炒菜心,还有一道山药和百合炖的汤。
“要这么多能吃得完?”姜致质疑道。
“先吃,”邱锦开始给她布菜,“这几样都是店里的招牌菜,看看可还合你的胃口。”
她现在对他所说有关蒸鱼的话一个字也不信,首先,她就没有蒸过鲈鱼,而且她尝了一口发现这鱼也太好吃了,鲜而不腥,肉质细嫩,不亏是招牌。
最后几个菜全都一扫而光。
“饱了吗?”邱锦问了一句。
姜致看着那几个光盘,对自己方才的打脸发言稍微有点不好意思:“饱了。”
其实已经有些撑了,但不知为何就是停不下来。
二人出了饭馆又稍稍逛了逛,消了消食才打道回府,若依着邱锦,得逛到晚上。
“这里晚上十分热闹,有夜市,街灯也好看。”
姜致连连摆手:“不要,改日再说。”
她的腿仍觉酸疼。
二人刚进门,管家便来请示:“夫人的嫁妆还在院子里,您看要不要清点入库?”
“自然要的。”姜致不明白这种事怎么还需要问一声。
邱锦问她:“你想让谁去管你的嫁妆?”
管家没走,显然也在等着她的回话。
姜致没听懂,嫁妆还要怎么个管法?
邱锦凤目微弯:“你的嫁妆太多了,得有专人登记造册,一般大户人家的小姐都会有陪嫁丫鬟或嬷嬷帮忙打理。”
要这么麻烦的吗?
二人先进了房看嫁妆单子,不看不知道,一看真是颇为惊人,长公主送的东西里不但有价值连城的金银玉器,古物字画,还有些是外邦送来的贡品,不光这些,还有京城繁华地段的铺子及地契。
邱锦也是第一次看到嫁妆单子,没想到长公主搞出这么大的手笔,那几家铺子他知道,随便一家的收益都比他的俸禄要多。
“看来,以后我要变成吃软饭的了。”他笑着自嘲道。
姜致却是有些不安,受之有愧的感觉越来越重。
邱锦看她神色便知她在想什么,出声安抚:“不要想那么多,人的形神原不可分,你既来之,自有因果,便如重新投胎一般,即使不从懵懂时开始,亦如是。”
她微微叹气,看着那张长长的嫁妆单子,想起了那个笑话,一个人讲自己的生财之道,说做了各种生意,最后却是靠着继承遗产成为了富翁。
她没有什么陪嫁丫鬟,看着那个青穗倒像是个稳当可靠的,让她去理一下也行。
“明日想去哪里玩?”邱锦试着转移她的思绪。
“明日我哪也不去,在家歇着,你有事就去忙。”
姜致昨夜本就没睡好,今日又进宫跑了大半日,宫里规矩又多,弄得人神经紧张,更觉疲累。
邱锦眼眸弯弯,带着痞笑:“我能有什么事,现在可是婚假,阿致在哪里我都陪着。”
两个人中午吃多了,晚膳就不用了,姜致更是早早就进了净室。
她昨晚虽然也来过,但那时已经困乏到极点,并没有细细打量,今日才算看清了里面的布置。
进门处有衣架,往里是一个木质浴桶,旁边小几上放着皂角胰子等清洁物品。
姜致打算着改日在这里做个淋浴,泡桶里太麻烦了。
但等她进去泡了一会儿,忽然觉得桶浴也没什么不好,通体舒适。
那也还是弄一个淋浴头,可以看心情选择洗法。
她想早点上床,便没有洗头,左右昨日已经洗过,也没有多脏。
姜致出净室时,邱锦正靠在榻边看书。
她随口问了一句:“你看的什么?”
邱锦抬眸:“没看,就做做样子。”
姜致一噎,怀疑他在含沙射影,又没有证据。
她此时只着一身单薄寝衣,在灯下隐约显出身姿,看着他毫不避讳地打量自己的目光,姜致有些不自在道:“那你看吧,我先睡了。”
说完匆匆上了床。
青穗与如画去净室换了水,邱锦便进去洗了。
姜致虽然困倦,听着净室里的水声却是睡不着,终于,水声停了。
她却更是清醒。
邱锦脚步声来到床边,掀起锦被跨了上来。
姜致平躺着,紧闭双眼,装出睡着的模样,但微微颤抖的眼睫出卖了她。
昏暗的灯光笼在她白晳的脸上,衬得小脸更似凝脂,柔嫩光滑,乌睫似鸦羽般覆在眼下,根根分明,微微抖动时更是如羽毛般搔动着他的心。
可望而可得,这种感觉他梦里出现过许多次,今日终于成真。
从前的他认为男女之间的所谓爱情不过是见色起意,同他得到一方精美砚台的喜悦那般,不久便会消逝。
但遇到姜致以后,他才发现自己错了,人与物件是不一样的,甚至人与人也不一样。
辗转多时,他终于得到了自己所求。
邱锦盯着那时不时轻颤几下的睫毛,哑声笑了一下,没有拆穿她,反手将灯灭了。
姜致感觉到他靠向自己,温热的体温袭来,正惴惴时,他靠在身侧便停了下来,再无动作。
她暗舒了一口气,同时又有种说不清的感觉,似有那么点……失落?
但昨夜实在太累了,而且她的腿还是有些酸,今日她确实只想歇着,又觉得自己的行为似在躲避他,有些不好,不知他会不会误以为自己不喜欢他的亲近。
这样胡思乱想了一阵,却觉眼皮越来越重,最终沉沉睡了过去。
邱锦听着身边均匀的呼吸声,这才更加近地贴向她的颈侧,嗅到她身上的淡淡香气,满足地唇角微勾。
这一觉姜致睡得特别香,醒得也早,一睁眼,倒对上邱锦侧卧着凝视她的眸子,呆了一瞬,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赶紧又把眼睛闭上。
邱锦没忍住轻笑出声:“醒了就起来吧,今日是回门的日子,咱们还得跑两家,所以需早些出发。”
哦,姜致差点忘了。
起床穿衣梳洗,简单地用了点早膳,二人就出了门。
虽说各自身边都有了贴身服侍的人,但他们都不太习惯有人跟着,姜致安排了青穗带着如画和成言将嫁妆登记入库。
姜婆早早地便等着他们了,准备了许多姜致爱吃的东西。
姜致进屋先看到一堆吃的,不禁好笑道:“您这是干嘛,还真拿我当客人啊,我过两日就回来干活了。”
“不是。”姜婆讷讷道。
姜致能感觉到她还是在担心会失去自己,但此事多说无用。
邱锦陪着她们说了阵子话便自去了花园闲逛,留她们在一起说体己话。
他前脚刚出门,柳巧便嘴快地问道:“怎么样,邱大人对你好吧?”
李迎儿抱着弥远,给了她一个“那还用问”的表情。
姜婆闪烁其辞地问道:“那册子……可看了?”
“看了。”姜致怕她担心,痛快答道。
但她发觉自己的从容似是惊到了她们,几人的眼神一时有些微妙。
姜致这才反应过来,按她未出阁的身份,回答这个问题应该略带娇羞,或是避而不答都好。
但话已出口也收不回,她只得装作看不懂,拿点心逗弄小弥远,弥远已经能说简单的三两个字了,配合地喊出了一句“姨姨”。
柳巧率先回过神:“也是,你替那么多人接过生,这方面……”
话说一半,忽而还是觉得有些别扭。
姜致暗暗叹了口气,这个时代的女性真是谈性色变。
姜婆与李迎儿都想换个话题,同时开口:“什么时侯——”
“你还记得——”
姜致有些想笑,“不急,一个一个地说。”
姜婆:“什么时侯去拜见他的父母,你们都成亲了,总不能不见公婆吧?”
“他说忙过这两日就带我回去看看,”她看向李迎儿,“我记得什么?”
李迎儿:“你还记得何嫂吧?”
她自然记得。
“我前两日在东街遇见她了,带着个孩子在给她男人买药,一脸憔悴,看着还怪可怜的,虽然有些气她,但还是跟她聊了几句,主要想打听一下是谁派她到我们这里来的,原以为她不会说,没成想她居然告诉我了,说是姓孙,你认识吗?”
“孙宜婉?”姜致没想到会是她,她原先一直往清平郡主身上怀疑。
“你们是有什么过节吗,她为什么要这般害我们?”柳巧气道。
“是曾有些过节。”
姜致把她替陈府少夫人接生时的那些事说了,但她还是有些想不通,当时她几乎是全身而退,为何还要这般大费周章地来害她?
姜婆也想起来了:“这么看来,当时给我银子,让我弄死陈少夫人孩子的幕后主使应该也是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家,好歹毒的心肠!”
几人唏嘘了一阵。
用过午膳,二人赶往长公主府。
但二人都看到了那还没来得及撤掉的席面,姜致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郑重地给长公主行了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