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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泽萧萧(9)

    这群亲信弟子嘴上说得客气,一旦得了星点权利,恨不得耍尽风头狐假虎威。

    他们肆无忌惮地游走在院落中,每间屋舍的门窗都被蹂躏个遍,进屋后,更是翻箱倒柜将能藏人的地方全部细细搜查。

    “这就是你们说的轻手轻脚绝不扰人?”

    桓枕夷气冲冲地上前质问,却被几个弟子架住手脚拖至一旁,姬无寐再也忍不得,出剑将为首的黑衣弟子制住:“都别动,放开桓枕夷!”

    黑衣弟子脸色极为难看,挥手呵斥一声,让其他弟子停手。

    姬无寐面含微笑,目光中却透着一种让人不容忽视的威严:“这位师兄,有些事不要做得太过了。虽说你现在可以借着令牌的权利大行其事,但你可想过后果?一旦风头过去,曾被你得罪到的人,你说他们会不会对你暗中进行报复呢?”

    黑衣弟子脸色变了几番,最终还是败在姬无寐的气势下:“多谢姬少主提点。”

    之后,黑衣弟子还真收敛了起来,不再故意闹出动静,轮到奉清川那间屋子时,只派一人进去例行公事地巡看一番便带人离开。

    桓枕夷站在檐下看着这群亲信弟子离开,被扯乱的衣襟松垮地歪在一边,一向清透的眼眸沉得看不到底。

    “桓小子,别生气,一群仗势欺人的小人罢了,好了,快进去看看清川的情况吧。”姬无寐帮桓枕夷整理好衣襟,在他肩上轻轻拍了拍。

    桓枕夷转过身,难得地用正眼打量姬无寐,他眼里的鄙夷之色少了许多,打量之后一句话都没说,径直进了屋子。

    奉清川盘坐在床头,听到脚步声微微抬眼,见是桓枕夷,轻声问道:“枕夷,你没事吧?”

    “没事。”桓枕夷快步走上前,握住奉清川伸来的手,“师兄,这群人太过分了,居然连你的院子也敢翻!”

    奉清川摇了摇头:“这没什么,他们只是不敢违令。倒是你,为何要冲动去拦?他们没伤到你吧?”

    桓枕夷别过脸,下意识地拉了拉已经被姬无寐理好的衣襟,“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我只是气不过。师兄,我不是气他们对我,是气他们敢这样对你。”

    奉清川垂了眼,不成形的笑从嘴角掠过:“……不在意就行。”

    “可我在意!”桓枕夷语气加重,用双手紧握奉清川,“师兄,你安心养病,等你伤好,无论你要做什么,要报仇也好要离开云梦也好,我都陪你!”

    “……你。”没想到桓枕夷会说出这样的话,奉清川心中震动,但随后就清醒过来,“枕夷,你来云梦的目的是什么?”

    桓枕夷神色一顿,以为奉清川觉察到什么,但下一句话就打消了他的疑虑。

    “你是来拜师习武的,云梦虽排不上九派之首,可在江湖势力中也是不容小觑,你入门半年,只要过了今年的内门大比就能晋升为内门弟子,入了内门你就可以正式拜师,这是多少人求不来的机会,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你因我的事耽搁,岂不是前功尽弃?”

    桓枕夷拧了一下眉头:“前功尽弃便弃,反正我也不在乎这内门弟子的身份。师兄,其实我有件事没有告诉你。”

    “什么?”像是预感到什么,奉清川追着他躲闪的目光。

    “我……我没参加今年的内门大比,往后的比试我也不会参加。我的目标没有师兄想得那么远大,只想安安静静做一个外门弟子。”

    奉清川沉思许久,他没有桓枕夷料想中的生气质问,而是语气平淡的道:“好,也好……外门弟子其实也很好。学了不了内门传承的武功,以后由师兄亲自教你。”

    “师兄,你……?”你这是打算叛出云梦了吗?后面的那句话桓枕夷不敢说出口。

    但奉清川知道他想说什么,目光悠然清澈,不再有之前的沉暮低落:“你继续做你的外门弟子,我也继续做我的师门首席。行事不需要鱼死网破,也不需咄咄逼人,只需徐徐图之即可。”

    桓枕夷怔怔失语,好一会才道:“好,那我陪着师兄一起徐徐图之。”

    黑衣弟子离开奉清川的院子后,就紧接着去搜查隔壁几个院落,最西边的那处荒僻小院也没逃脱搜捕,还好有薄薰用法术遮掩,不然像这样一个荒败已久的院子,突然被人开辟出一条杂草小路,屋里还有住过人的痕迹,怎么看都引人怀疑。

    竹林深处,姬无寐带着宁思跟在池鸢身后,他担忧剑客的事暴露,询问池鸢,话刚出口,薄薰就从矮竹丛中跳出来。

    “别担心,这种小事主人早有安排,而且有我出马,就算他们把那里翻个底朝天都不可能看出什么。”薄薰得意地耸着肩,踩着大步从姬无寐面前路过。

    姬无寐脚步一顿,笑着道:“那就好,还是池鸢办事让人放心。”

    “哼,也不想想我家主人是谁,才不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能比的。”

    池鸢转过身睨了薄薰一眼,后者当即收敛,乖乖退到她身后,讨好地傻笑几声。

    “对了池鸢,你怎么知道张庄主要派人来搜查?”姬无寐上前问。

    “我昨日在会场上偷听了张玲的话。”池鸢择一小道,兜着圈子回到竹亭处。

    姬无寐提步紧跟,“张庄主为何要抓他?咦,不对……那些亲信不是说来寻遗失之物的?莫非这只是他们表面的借口?”

    “没错,确实是借口。”池鸢走到石阶上,转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姬无寐,听说你们水月洞和云梦山庄的关系十分友好?”

    姬无寐顿了顿,颔首道:“我爹和张庄主常有书信来往。”说完斟酌了一下,又道:“但这只是外人知道的表象,自从武林盟由沈家接掌,武林盟早已不是从前的武林盟。作为江湖主事之地,它原本是一个由九派长□□同坐镇维护的盟会,而如今,它已然变成一个不断蚕食他人势力的饿狼。

    “现在的武林盟野心勃勃,想统领整个江湖,水月和云梦是第一批假意归顺的门派,表面上的结交是出自武林盟的授意,以此来分裂九派之间的平衡。我爹曾私底下和张庄主商议过,两人皆有反抗之心,于是就将计就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哦,这般说来,你们水月和云梦的关系是真的很好了?”

    姬无寐不明白池鸢这句话的意思,更不明白她略带调侃的语气,他跟着池鸢步入竹亭,追问道:“池鸢,你能把话说明白一些吗?”

    池鸢笑了笑,从石桌上拈起一片竹叶,“你们这关系,是从前任庄主开始的,还是从现任庄主起头的?”

    姬无寐一怔,回头看了宁思一眼,宁思点点头,退到竹亭下的坡道,为他们把风。

    “池姑娘,你是不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和我说?”

    池鸢拈着竹叶,微微翻转一圈,清亮的眼瞳中映透出姬无寐微微凝重的脸。

    “你和奉清川的关系好吗?”

    这句话更是让姬无寐一头雾水,但还是老实交代:“愿为其两肋插刀,但还没到肝脑涂地的份上。”

    池鸢被逗笑了,拈着竹叶往姬无寐脸上戳了戳:“此事关系到前任庄主,关系到奉清川,关系到……整个云梦山庄的根基,若你愿意承受这份的秘密压力,那就坐下听我说,反之若不愿,现在就可以离开。”

    池鸢用极轻松的语气说出这段话,但落在姬无寐耳里却让他心口狂跳。

    姬无寐没说话但也没走,池鸢等了一会,问他:“怎么?是不舍跟奉清川两肋插刀的关系,还是害怕承担这个秘密的后果?”

    姬无寐缓缓落座,双目低垂,眼睫毛不断颤动:“……难怪这次见清川闷闷不乐,他什么都不和我说,受伤的事也只是寥寥几句带过。我同他住一起,也是想着开解他,池鸢,你说吧,我想知道原因。”

    “你可知前任乔庄主和他的旧部势力?”

    姬无寐面露惊骇,随即就反应了过来:“池鸢,该不会那名剑客和乔庄主的旧部势力有关?”

    池鸢微微勾唇,用竹叶在石桌面摆着一朵花的雏形:“你还没回答我前面的问题。”

    姬无寐想了想:“我爹是和张庄主结盟的,这结交之事是五年前的事,那个时候乔庄主已经……”

    池鸢点点头,一边摆弄竹叶一边道:“之前在沐川,我和许念安一同闯入六欲地牢解救寒徽却,在地牢中,许念安看到了一个很像乔庄主的人。”

    一句话给姬无寐惊震得差点从石凳上站了起来,他半张着嘴,不敢置信地看着池鸢。

    “六欲地牢……寒徽却?寒徽却怎么会被关在六欲地牢?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还有乔庄主,许念安是见过乔庄主的,他不会认错,但这怎么可能呢?”

    姬无寐彻底失去镇定,接连几句像是在质问自己,如此骇人听闻的事他听都没听过。

    池鸢用竹叶摆好了那朵花的雏形,她抬眸扫了姬无寐一眼,挥手让他冷静。

    “你觉得不可能的事往往都是真相,这些秘密你若知道那就不叫秘密。还有,你猜得没错,那名剑客和乔庄主旧部势力确有牵连,他在追查旧部的下落,张玲的人察觉才下令追杀他,只是那群人犯了蠢,怕打草惊蛇没对他赶尽杀绝,这件事张玲已经得知,也知道剑客现在就在云梦山庄。”

    姬无寐攥着扇柄的手一阵阵发紧,他慢慢消化池鸢的话,将前因后果慢慢联系起来。

    “原来是这样……乔庄主的事我知道一些,张庄主对外说他是失踪,如果真是失踪,人怎会被关到六欲地牢……”

    “还有一点,张庄主和沈毅私交颇深,近些年,武林盟对云梦山庄多方照顾,同样是第一批假意归顺的门派,武林盟对水月却从不见宽待,只会向我爹施压,让他帮武林盟做一些不光彩的事。”

    说到此,姬无寐眉峰一压:“若是这样推断下,张庄主极可能背叛了我爹,已经和武林盟沆瀣一气,如此才说得通乔庄主被关在六欲地牢的事。”

    一切都说通后,姬无寐脸色反而变得更沉:“如果真是这样,那我爹……不行,我得立刻写信告诉我爹!”

    姬无寐站起身,起身时动作太大,将池鸢摆好的花图拂乱了一角,池鸢目光一闪,指尖微微下压,姬无寐的身体就不受控制地坐回了原地。

    “池鸢……”

    “你弄乱了我的画作。”池鸢神情带着几分不悦。

    姬无寐稍稍回神,往石桌上看去,池鸢用竹叶摆了一个莲花图案,他看着那幅图,似有联想到什么,神色更加沉重了。

    “别急,你现在首要做的是冷静。”池鸢淡声劝道。

    姬无寐点点头试着深呼吸,可惜没有用,他的脑子全被那些秘密阴谋占据,每深想一分,他背脊就冷汗直冒。

    “池鸢,我冷静不了,换作谁得知这个秘密都不可能冷静!”

    “哦?”池鸢不屑轻笑,拂袖间亲手将残缺的莲花图毁去,“你冷静不了,但奉清川却比你冷静。”

    姬无寐哑然失言,但随即又问:“对了池鸢,你说的这些事和清川有什么关系?”

    “你不会不知道奉清川是乔庄主一手带大的吧?”

    姬无寐顿了顿,猛然惊道:“对呀,我怎么忘了这个!他是乔庄主一手带大的,乔庄主失踪他必定不好受。”说着,姬无寐又琢磨了一会,“但我听说张庄主待他也很好,亲自传授他武功,并立他为门派首席,下面的人都传张庄主膝下无子,说不定下一任庄主会把他推举上去。”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就开始瞎传,张玲这不是对他好吧?分明是在给他树敌。常言道树大招风,人被推至风尖浪口可不是一件好事。”

    “哎呀,池鸢!你真是一句惊醒梦中人,说不定还真是这样!”姬无寐激动得拍了一下石案,像是察觉不到疼痛,又接连拍了几下。

    “不是说不定,是一定就是这样。奉清川受伤后,回到云梦养病一直未好,你可曾想过这背后的原因?”

    姬无寐垂下眼,若有所思:“之前我问清川他受伤的事,他说不是什么很重的伤,修养一些时日就能好。池鸢,经你这般说,我细细算了算清川受伤的时日,这怕是有一个多月了吧?”

    池鸢觑了他一眼:“你真是迟钝。奉清川受内伤,常人看来数月难愈,但再如何,也不该是眼下这等虚弱之状。”

    姬无寐点点头,示意池鸢继续说下去。

    “奉清川回庄之后,一切用药皆由张玲接手。当初他和我分别时,薄薰曾配了一个药方给他,若他按药方服用每晚调息,不出月余必能痊愈。但我问了奉清川,薄薰给他的药方被张玲拿走,每日派弟子送的药根本不按薄薰给的药方来。”

    说到这里,池鸢刻意顿了顿,引得姬无寐紧张得连咽了好几下口水,池鸢抬眸睨着他,继续道:“据我所知,现在送来的那些药,不是药而是毒。”

    毒……这个字好似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姬无寐胸口,他直接愣住,完全想不到张玲会给奉清川下毒。

    “这……这太狠毒了,简直丧心病狂!”姬无寐忍不住怒斥,紧接着他神情就变了,担忧询问:“池鸢,这些事……奉清川是不是都知道?”

    “他知道,所以我才说他比你冷静。”

    姬无寐彻底安静了,他呆愣在原地,折扇脱手掉落都不觉,整个人像是被这些秘密击得粉碎,不敢置信又愤懑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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