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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泽萧萧(15)

    横跨两岛的小路就这么一条,就是有水雾阻隔蜿蜒曲折,也不该眨眼就消失不见。

    姬无寐心中警觉,动身就追,然而才跑出十几步,傅十七两人就像水雾折射的光影,突然出现在不远处的路上。

    姬无寐脚步一顿,暗暗吃惊。这会池鸢也追了过来,看到突然出现的两人,不假思索的道:“这是幻术。”

    “幻术?!”姬无寐面色微变,“池鸢,你没看错,当真是幻术?”

    “你觉得我会骗你?”池鸢没好气地反问。

    姬无寐敛了神色,一脸深思:“幻术只有蜮山的人会,看来,这个人绝非是云梦弟子,极可能是蜮山之人假扮的。”

    “蜮山是何处?”

    “在西域,和天山、西夜共称为西域三魔国。”

    “他不止会幻术,还会控形术,他在控制前面那个人的行动,所以,两人的步伐才会如此默契整齐。”

    “控形术?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姬无寐摸了摸下巴,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说话间,前面两人又不见了,似乎察觉到有人跟来。

    姬无寐还想去追,却被池鸢拽住衣袖,“别跟太近,让他们先走,待会我自有办法追上。”

    两人在原地等了一刻,直到他们的气息很淡了,池鸢才带着姬无寐去追。

    来时的岛有片茂密的小树林,傅十七控制曲殇进了那片小树林,得知对面是个会异术的高手,池鸢带姬无寐尾随时悄悄施了一个术法,以此来隐匿两人的气息。

    进了树林后,傅十七的步子开始变得奇怪,他控制曲殇,先往东走了三步,而后退了一步,再从北走了七步,再然后折回来往西走了三步,停住时,两人刚好站在一棵歪脖子的樟树下。

    站定后,傅十七嘴皮磨动了一下,走到曲殇前面正对樟树,双手合握做了个奇怪的手势,同时嘴里也在默念着什么。

    念完最后一个字时,樟树根底忽然冒出一大股浓烟,铺天盖地一下笼了整片树林。

    池鸢眼底一红,刹那间看见樟树根露出一个大洞,傅十七带着曲殇跳进去后,那洞就即刻收缩不见。

    知道他的去处,池鸢就耐心等着雾散,身边的姬无寐没有她神异的本事,被雾气遮得什么都看不清,怕被傅十七听见又不敢找池鸢搭话。

    这雾足足一刻钟才散去,看到树底没人,姬无寐意料之中的一叹:“我就知道他要开溜,池鸢,怎么办?刚才雾大我什么都没看清。”

    池鸢神秘一笑:“别急,跟我来,记得跟紧一些,半步都不要踏错。”

    接下来池鸢就按照傅十七的方法走到樟树下,姬无寐反应很快没跟错一步,“池鸢,为何要这样走?错一步会怎么样?”

    “会打草惊蛇,也会引动藏在这林中的阵法,如果你想在这里多陪他玩一会可以试试。”

    “那就不必了。”姬无寐干笑一声,摇着折扇站在池鸢身后看她对着樟树翻动手指施术。

    池鸢没有照搬傅十七开门的方式,而是悄悄改动樟树洞的阵法另开一道休门。

    随着池鸢手指落下,樟树根底渐露出一个半人多高的洞口,姬无寐还没怎么看清,人就被池鸢拽了进去。

    洞内是另一番天地,不是沉闷潮湿的树洞,而是一处天然形成的小洞穴。

    “池鸢,这里不是树洞吗?为何进来是个溶洞?”

    “只是障眼法而已。”

    洞内地势是一个平缓向下的坡道,走到尽头有岔路,一边是黑漆漆的洞口,一边是挂着火炬的通道。

    池鸢停下问姬无寐:“如果是你,你会选哪边?”

    姬无寐思考一会,指向被火炬点燃的洞口:“我选这边。”

    “为何?”

    “我们是进来找人的,当然是去有火光的地方找人。”

    池鸢低笑一声,笑中带着一分鄙夷:“谁告诉你有火光的地方就有人了?既然外面有障眼法,那这里面自然也有障眼法。”

    池鸢对着火把屈指一弹,瞬时一片黑暗袭来将两人团团包围,姬无寐从袖中摸出火折子,点亮后才勉强能看清周围的东西。

    只见原本点了火炬的洞口黑压压一片,一阵阵阴冷的风不断从洞口涌入,姬无寐往里走了五步,忽然足下一空,竟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洞,还好他反应迅速及时收住,不然掉下去一时半会肯定脱不了身。

    “好一个阴险小人,差点就中计了。”姬无寐摇着扇子一阵失笑。

    池鸢不留情面的嘲讽:“不是差点,是你本来就中计了。”

    择另一条漆黑洞口潜入,半途就听见有人声,等走到时那声音又逐渐远去,这个时候洞穴也到了底,两人进到一个低矮的石洞中。

    石洞几个壁角点着昏暗的油灯,在那崎岖不平的壁面下,整齐排列着两队人,黑暗中他们默然站立,四肢并得笔直,乍一眼瞧去还以为是一根根木桩。

    所有人的动作都是一样的,双目无神低垂着头,浑身都透着一股死气,唯一不同点就是他们的衣着,有云梦外门弟子,有水月弟子,甚至还有武林盟的人。

    看到这一幕的姬无寐惊讶得嘴都合不拢,指着扇子一个个看过去,看到同门弟子忍不住上前轻唤,关键时刻被池鸢拦住。

    “别碰!他们中了控形术,这样喊是叫不醒的,并且你一旦碰了他,下术之人会有所察觉。”

    姬无寐收起折扇面色凝重:“那要如何才能唤醒他们?”

    池鸢慢慢踱步巡看一圈,不知为何曲殇没在队列中,“不需要唤醒,最好的解法是杀了下术人。”

    “那岂不是打草惊蛇了?池鸢,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办法是有的,只是这些人底子薄,强行破术会让他们神智混乱,轻则月余才好,重则变为痴傻之人。”

    “既知藏身之地,池鸢,事不宜迟,我们赶快回去找人商议吧?”

    “找谁商议?云梦庄主?”

    池鸢停在队伍最后一人的跟前,那是一名云梦弟子,许是武功底子薄弱,中术之后的反噬症状十分明显,除了露出的手脚发青发紫,一对死鱼眼珠也被浑浊的黑雾笼着。

    姬无寐愣了一下,摆手笑叹:“说笑呢,我怎会找她?之前给我爹写信,那几位长老这几日就会到。这里的事也要找人时时盯着,万一势头不对也好第一时间救人。”

    “嗯,那走吧。”临走之前池鸢转过身,向石洞深处的通道看了一眼,感知中那里面除了傅十七和曲殇,还有一个气息很浑浊的人。

    回到奉清川的院子已近未时末,意外的桓枕夷居然不在,只有宁思和小黑守在房门外。

    奉清川的状态一日比一日好,池鸢和姬无寐进去时,他居然在榻上练功。

    “清川,你的伤……”姬无寐略显担忧地上前询问。

    奉清川向池鸢点了点头,平静回道:“姬兄安心,我已无大碍。”

    “好好,好了就好……”姬无寐摇着扇面,见宁思巴巴地跟着自己,又询问了奉清川几件事,便跟着宁思下去沐浴更衣。

    池鸢走到奉清川榻前,抓他的手诊脉,奉清川面色怔了怔,又慢慢淡了下去。

    “再过几日你的伤就要好了。”

    见池鸢没有下文,奉清川抬眸看她一眼:“池姑娘是想问我今后的打算?”

    “不错。”

    “我打算留在云梦,陪庄主继续演这场戏。”

    “如果演不下去了呢?”

    奉清川微顿,面色一如既往的平静:“在那之前我会找到保命的办法。”

    “你留在这里是为了蓝栩吧?”

    奉清川嘴角动了动,化出一抹淡笑:“还是瞒不过池姑娘,是,我留在这里可以打探消息,万一……万一他回来了,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助他找回公道。”

    夕光染红整个天际,鲜红的如血一样蔓延,黛青的瓦檐,池鸢独身静坐,视线穿过幽幽竹林,穿透水雾,看去了很远的地方。

    忽而灵台一震,传来薄薰激动的声音:“主人主人,您在哪?好戏开场了,有一大队人冲进了演武场,和云梦还有武林盟的人打起来了!”

    池鸢听完没有半点反应,淡淡问道:“哦,冲进来的都是什么人?”

    “……唔,看着有些不太聪明的样子,哎呀,他们胆子好小啊,武林盟的人刚出来就全都吓跑了……嘁,真是没劲……”

    “是嘛……”池鸢眼底浮起一些笑,因为在她视野前方,有一批轻功极好的人,从远处的山峰飞掠,方向好像是内岛中心的禁地。

    “主人!又来人了,咦……这些人所使武器好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是什么样的武器?”

    “刀剑都有,但刀剑上总有一条铁链挂着,挥动时会发出刺耳的震鸣,听着可是让人头疼呢!”

    “是西夜人,岐虫来了吗?”

    “岐虫?主人岐虫长什么样?我有些忘了,嘿嘿……”

    “黑袍,手持玄铁黑棍的人。”

    “啊……我想起来了!是他啊,嗯……我找找,没看到他呀?气息也没嗅见……咦,主人,是那个独眼怪,他来了!他在指挥手下攻击武林盟的人!”

    薄薰越说越起劲,绘声绘色地像池鸢描述现场纷乱热闹的景象。

    但池鸢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这些混战上,远处,已经路过了三批黑衣人,也不知是何方势力,也许是联合入侵的外域人,也许是武林盟终于现身的暗棋。

    而院外也匆匆跑进几个神色慌张的杂役,像是来通报奇袭之事的。

    池鸢神色淡漠地看着,冷不丁地问了薄薰一句:“桓枕夷在演武场吗?”

    “桓枕夷?”薄薰顿了顿,“没呢,一开场我就没看见他。”

    “不在么?”池鸢像是自言自语,没再同薄薰说话,目光转向檐下,看着一边整理衣衫一边给宁思安排事宜的姬无寐。

    “少主,长老明日就到,这是新收到的密信请您过目。”

    姬无寐倚着檐柱,认真翻阅信件,看完后,神情慢慢放松下来:“昨夜我交代的事你都办好了吗?”

    “都办好了,信件已经交给密探,三日之内必送到掌门手里。”

    “……嗯。”姬无寐沉吟片刻,“这样,你速速联系同门,去到……欸?那岛叫什么来着?算了,你带着人从西南方向走,走到第三座岛,派人在那盯梢,岛上一切事物务必全部查探清楚。”

    “是,少主!”

    演武场的混战一直持续到夜半,最终在武林盟以及各方正义侠士的配合下联手退敌,其中云梦弟子死伤最惨重,张玲身边的亲信侍卫为了保护她牺牲了数十人之多。

    即便如此张玲也没亲自动手,全程在亲信的保护下退居安全之地,看着门中弟子与外域人厮杀在一起。

    “主人,这个云梦庄主也太窝囊了,门下弟子死了那么多她都不生气,也不上去和人拼命,反倒是那个沈莫,居然带着一批人杀到了最前面,以前都没发现这家伙这么好斗这么不怕死。”

    “他的武功很好?”沐川城的武林大会池鸢恰巧缺席,没亲眼见到沈莫的那场比斗,因此并不知他的底细。

    “也就一般般,远比不上顾修和姬无寐。”

    这场混战外域人虽没攻破云梦,但也让云梦元气大伤,硝烟在沉静的夜色里偃旗息鼓,薄薰踩着夜露回来,见池鸢一个人在檐上坐着,诧异问道:“主人,您怎么一个坐在这?”

    说完,凑过去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主人,您头发都湿了……您该不会一直坐在这里吧?”

    池鸢略略颔首,眼底倒映着天穹上一轮澄明的月:“如何,这最后一日可还热闹?”

    “热闹,太热闹了!可惜主人不在,主人要是在,那场面一定更有趣!”薄薰乐滋滋地捧着脸挨着池鸢坐下。

    “为何我在会更有趣?”

    “嘻嘻……”薄薰捂嘴一笑:“因为我知道主人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看到认识的人一定会出手帮忙。不过主人若出手,那些外域人说不定会将目标转移到您身上,这样想想,主人没去也许是一件幸事。”

    见池鸢只是笑也不说话,薄薰歪着脑袋凑过去问:“主人,您怎么不说话?是不高兴了吗?”

    “你都把话说完了,我还能说什么?”池鸢笑着点了点薄薰的鼻尖,目光转向对面奉清川卧房里突然亮起的烛光。

    薄薰眯着眼睛瞅了一眼:“是桓枕夷,我一日都没见他了,大半夜来奉清川的屋子里做什么?”

    卧房的北窗上倒映出两道人影,他们在茶案前低声交谈,半盏茶后,桓枕夷推门出来,出门时警惕地环视一圈,确认院子里没人,随即蹬足跃起,一下翻上了屋檐。

    桓枕夷在南,池鸢在北,中间隔着花园,再加上夜色树影掩映,他很难发现池鸢和薄薰的存在。

    “这小子鬼鬼祟祟的要去哪……”薄薰小声嘀咕。

    池鸢勾起唇角,也起了一丝兴趣:“要跟去看看吗?”

    “好啊!”薄薰双眼放光,已经好久没有和池鸢一起行动了,当即就有些迫不及待地抱住池鸢的手臂,“走吧主人,可别让那小子跑了!”

    池鸢低笑一声:“有你在他怎么可能跑得了。”

    月色清冷,被秋霜裹着更显寂寥,桓枕夷身法轻盈,像一只夜鹭无声滑翔在草木之间,在薄薰的帮助下池鸢能更好的隐匿自身气息,即使两人跟得很近,桓枕夷也毫无察觉。

    “看不出来这小子轻功这么好,以前是小瞧他了。”

    薄薰一路嘀嘀咕咕的对着桓枕夷评头论足,无怪她这样,就连池鸢也有些惊讶,说来,她还没见桓枕夷出过手,当时初见只觉他是个要人保护的柔弱少年,这印象一直维系到现在,却从未细想桓枕夷既能隐藏自己的身份,那他的实力为何又不能隐藏呢?

    桓枕夷一路赶到之前剑客住的小院,小院依旧荒僻,特别是被薄薰特殊照顾后,那杂草更甚以往。

    桓枕夷从破败的院墙翻进去,一路走到最西边的厢房,走到门前他顿住脚步,四下看了看,而后对着破木门轻轻敲了四下。

    沉闷的敲击声在夜里显得极为突兀,敲击声停止后,有呜呜的风声从院外路过。

    桓枕夷转头看了一眼,就在这时,一个黑影无声无息地从屋檐落下,俯首恭敬地站在他身后。

    “公子,属下已勘察过,周围无人。”

    “嗯。”桓枕夷挥了挥手,那黑影就贴着墙角站立,与黑暗完全融成一处,若不是池鸢早看见,还真不一定能察觉到那里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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