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晏醴提裙奔去,只见那被撞倒的娘子扶着额头被侍婢扶起,抬脸一看,竟是戴娘子。

    晏醴扶起小九,背对着戴娘子蹲下来,为他拍打身上的灰尘。

    戴娘子正了正衣冠,看了看袖口的酒渍,破口大骂:“这谁家的孩子!”

    晏醴头也不回:“我家的。”

    小九低下了头,偷偷抬眼瞄着晏醴的神情,却见她对自己微笑,好像说着“没事,没事”。

    戴娘子还欲还口,指着晏醴的背,刚要开口大骂,晏醴突然转过身。

    一看她的脸,戴娘子瞪大了眼,手僵在半空打起了颤。反应过来,她连忙收回手,后退一步,颤巍巍道:“你、你想干什么?”

    晏醴站起,赔上个笑说:“我不想做什么啊!我替犬子向娘子道歉。娘子的衣衫瞧着是苏锦做的,赶明儿我带着上好的布料和衣裳亲自登门致歉。”

    戴娘子真是怕了她了,上次被脱衣服当众羞辱,就知道这人是个泼皮,没有规矩廉耻的,什么都干得出来!此番,邀帖到了自家主君手上,她是不想来都得来。

    瞧着这位县君并不想在众人面前给她没脸,戴娘子放下半颗心,可一口气憋在肚子里,总是不得劲,于是她朝着小九逼问:“刚才明明是个小丫头先撞的我,她人呢?”

    人群中,着天青色小衫的小身影飞快跑到隐蔽处,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侧耳细听着这边的动静。

    晏醴转身时,恰看见那个天青色的小身影,心中了然,掩笑一刹。

    小九上前一步,直面着戴娘子道:“只有我一个人,不小心撞到了娘子,给您赔罪了。”

    “明明就有!”

    戴娘子气急,作势要朝小九而去,又被身后几个官眷拉回来,劝她:“别冲动!这是在人家府里,场面多难看呐。”

    其他几人也小声应和:“是啊是啊,就算你再不喜欢县君,也得看霍侯的面儿,小心你家富大人回去拿你开罪!”

    “捡来的孩子,瞧着是个没规矩的!”戴娘子斜睨一眼小九。

    晏醴上前一步,扬声道:“规矩是人定的!这是我家,戴娘子不分场合地吵吵嚷嚷,坏了我家席面。这又是何规矩!”

    眼见她目露凶光,一步步逼近自己,不知又能干出什么事,戴娘子踉跄后退,被侍婢扶住,灰溜溜地小跑走了。

    只听晏醴在身后喊道:“上门致歉时,希望戴娘子也能给犬子一个说法!可别污了我们清清白白的孩子。”

    离开喧闹之地,晏醴拉着小九到了一处偏僻的廊亭。

    整整他的小衣衫,晏醴摸摸他的头,问道:“既然不是你的错,为何要认下?”

    小九狐疑,仰头望着晏醴:“姨姨怎么知道的?”

    晏醴指了指小九的心窝,笑道:“因为姨姨会读心术啊!能一下就看到小九心里在想什么。”

    “哦——”小九垂下头,又猛地抬起,眼中焕发出亮光,“那姨姨肯定能从我心里看到当时的情景吧!”

    “让姨姨来看看!”晏醴思索道,“恩……我看到小田疏不小心撞到了戴娘子,戴娘子作势要怪罪,这一幕正好被小九看到了,于是小九直接把酒撞到她身上,为田疏开脱,我说的对不对?”

    “对!就是这样!原来姨姨真会读心术。”

    晏醴心虚一笑。

    “小九是个男子汉了,想要为好朋友遮风挡雨,也敢于承担过错,是不是?”

    “是。”

    晏醴俯身,握住小九的肩膀,认真道:“但是,被泼酒的戴娘子是无辜的,小九不能为了帮助一个人而伤害了另一个人。”

    小九闻言,撅起嘴,嘟囔道:“她并不无辜,我听说她欺负了姨姨。”

    晏醴一愣,想是下人们嚼舌根的话被小九听了去,她道:“大人的事,与孩子们无关。小九,你要去向戴娘子亲自致歉。”

    “我不!”小九突然一扭肩膀,甩开她的手,激愤道,“在滁州,爹离开时让我保护娘,就是因为我!就是……因为我,没保护好娘,他们才……现在,现在,我要保护好你。”

    豆大的泪珠如雨落下,小九一抹泪,拔腿就跑。

    “小九!”晏醴望着那个小小的背影,竟然手足无措,吩咐梧桐,“跟上他,看好了。”

    梧桐犹豫着踌躇:“小公子那有婆子跟着了,夫人你这边不能没有人啊!”

    “你快去!我这没什么事。”晏醴急道。

    梧桐攥拳,犹豫片刻,终于拔腿而去。

    晏醴刚回到宴席上,只听侍卫来报:“穗华公主到——”

    公主仪仗随即鱼贯而入,浩浩荡荡,几乎填满了整个花园。

    宴上众人皆朝公主下拜,晏醴赶紧迎上去,跪拜行礼。

    祁澄珵走在前面,懒懒道:“都起来吧。”

    四个宫女侍奉着她坐在花园一椅,拿起一串碧玉似的葡萄,面对着躬身的晏醴,打量一番:“这么打扮,差点没认出你。”

    晏醴恭敬道:“公主殿下贵人事忙。”她只求这位公主殿下不记得她才好!

    祁澄珵啜一粒葡萄,边道:“你们侯府才是新贵事忙,想是忘了给我送拜帖,所以,我就不请自来喽。”

    晏醴尴尬赔笑道:“殿下折煞臣妇了,您能光临敝舍小宴,侯爷与臣妇自是不胜欢欣的。”

    祁澄珵得意一笑。回天京的路上,晏醴就发现了,就知道她吃这一套。

    祁澄珵朝众人挥挥手:“别拘谨了,如常就可。”

    此言一出,几个妇人就端着茶水点心拥到公主身边,献殷勤去了。

    乐声继续奏响,锣鼓齐鸣,戏台上戏子正点着兰花指,咿咿呀呀。

    突然,里间一声巨响,爆鸣声震耳欲聋。

    众人一时愣神后,纷纷尖叫着跑开,再回头时,不远处的里间内堂已经燃起一丛白烟,两臂距离内的桌椅摆设被炸飞,离得最近的一座陈列阁倒塌下来,瓶瓶罐罐摔碎一地。

    远远的,只见屋内的墙壁上裂出扇暗门,里头黑乎乎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正在众人张着嘴讶异之时,一个蒙面人从屋内冲出,轻功一踮,飞掠过众人,直直降到祁澄珵身后,手刀一抬,正抵在祁澄珵细嫩的脖间。

    晏醴扬声道:“保护公主!”

    刹那间,暗卫从四面八方赶来,将蒙面人和祁澄珵围在了中央。

    在场的官眷们吓得花容失色,有甚者直接晕了过去。

    晏醴已经无暇顾及这些,一动不动盯着挟持着祁澄珵的蒙面人。

    祁澄珵垂眼看着抵在脖上的尖刀,牙关打着颤:“你、你、我,我可是国朝公主,你敢!你敢动、动我,父皇一定会杀了你!”

    晏醴不着痕迹地挪前一步,那蒙面人察觉到,手中刀更近一寸,祁澄珵害怕地闭上眼。

    “不管你是什么人,有话好好说。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先放下刀。”晏醴道。

    蒙面人终于开口:“我要她的命!”

    在场人倒呵一口冷气。

    晏醴瞥向那间被炸毁的密室:“你要公主的命,去我家密室做什么?”顿了顿,她试探道,“如果你想要那密室里的东西,我现在就给你,但你要把公主放了。”

    蒙面人冷嗤:“我就要她的命!”祁澄珵脖颈上的刀口又紧一分,割出一道血淋淋的印子。

    “我知你不是真想伤公主。既然你是为了密室里的东西而来,没找到东西,又伤了公主,可怎么回去交差?只会让你死的惨烈百倍而已!”晏醴不紧不慢道,“不如这样,我放你走。你放了公主,我给你当人质,好不好?”

    全场鸦雀无声,瞪大了眼睛盯着这瞬息万变的局势,蒙面人也似迟疑了。

    晏醴举起双手,步步逼近:“你看,我没有武器,你放了她,我过来。”

    蒙面人退后一步,祁澄珵已经腿软,踉跄之时,突然被背后一推,摔在地上,迅速被侍婢们搀起,藏在身后。

    说时迟那时快,晏醴已被蒙面人挟着,抵在了刀口下。

    晏醴不禁喉头滚动,感受到刀尖划过皮肤的刺痛,一串湿热的血珠流下来。

    顿时,场外喧哗声迭起,兵甲叮当声由远而近,霍斟从人群外疾奔而来。

    今日宴席,他并没佩剑,从腰后拔出一把短刃,直指蒙面人。

    霍斟一双眼血红得吓人,一字一句道:“你不想活了吗。”

    蒙面人低头附在晏醴耳畔,阴沉沉道:“你说过,要放我生路。别以为我不敢杀了你!”

    晏醴对霍斟扬声道:“让条道,让他走。”她微微摇着头,示意霍斟不要管她。

    屏息,霍斟吩咐:“让他走,谁也不许拦!”

    蒙面人挟着晏醴,迅速穿过花园,来到最近的围墙脚下,一手拎着晏醴,越上围墙。

    缓过神来的祁澄珵大叫:“御林军呢!吃干饭的吗!快去救人呐!”

    然而这时情形危急,霍侯都没有办法,御林军也无可奈何。

    轻功飞到半空,耳边一阵疾响,似什么东西穿风而来。突然!那东西直插进身边人的胸膛,迸出血柱三尺高。

    晏醴只觉拎着自己的那只手霎时垂落,身体突然失重,马上要从半空摔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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