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璐说：“没关系的，我现在不是很在意身高。”

    她又提到：“‘璐璐’这个称呼，只有我家人和非常亲密的朋友才会这样叫我。”

    梁璐顿了一下，何理不解地看着她说：“这个称呼我以前喊你很多次，你也是允许的。我知道这是你和家人之间的称呼，以前你从来没拒绝过。如果你现在觉得不舒服了，那我就不叫了。”

    何理语气里满是尊重和小心翼翼，梁璐听了这话才恍然——原来是自己以前让他这样叫的。

    想到自己现在的反应，或许会让对方感到困惑。

    她连忙摆摆手说：“没关系的，你继续叫吧。我们也算是朋友了。”

    雨声逐渐变小，但此时何理的耳根已经红透了。

    淅淅沥沥的雨点打在伞上，噼里啪啦的，时大时小，雨水顺着伞骨蜿蜒流下，像一帘水幕。

    水珠顺着何理的手臂滑落，他衣服上的那滩水渍已经被梁璐看见了。

    她连忙扶着伞，将伞倾向何理那边，说：“你别光顾着照顾我，你自己也别冻着了。”

    何理耳根更红了，低声：“我没事。”

    夜色沉沉，暖黄的灯光洒在两人身上，此刻气氛暧昧又温柔。

    心理年龄其实已经28岁的梁璐，此刻也抵挡不住这种少年人的心动。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站了一会儿，公交车终于来了。

    梁璐先上车，何理随后跟上。末班公交上的人不多，不用抢位子。

    梁璐选择了靠窗的位置，何理自然地坐在了她旁边。

    梁璐看着他，问：“你回家需要多久呀？”

    何理：“大约不到十分钟。”他没有反问梁璐，因为他早就知道她回家的时间。

    梁璐：“那你回家比我方便耶。”

    何理笑了笑：“其实和你差不多，我住在XX小区。”

    其实这些何理以前都说过，但此刻的梁璐并没有觉得奇怪。听到何理的住址，她发现的确离自己家很近，走几分钟就到了。

    雨水模糊了窗外的景象，梁璐静静地望着外头，一时间什么都没想，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坐着。

    而她并未注意到，身旁的少年正专注地看着她的侧脸，像在看一幅风景。

    忽然，公交车到了某个站点，猛地一停，两人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了一下。

    何理下意识地伸手护住了梁璐的背：“你没事吧？”

    梁璐被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何理也意识到自己的举动过于自然，连忙收回手。

    他这个动作仿佛以前已经做过很多次了，熟稔自然，但梁璐的生疏反应，却像一针刺痛了他的心。

    “没事没事，谢谢你。”

    为了缓解尴尬，梁璐转移了话题：“你现在学习压力大吗？年级能排前几？对高考有没有信心？”

    何理认真回答：“目前能考到580分左右，年级大概前500。可能还和你有点距离，但我会努力的。”

    梁璐知道他是理科生，平时喜欢打篮球，虽然成绩不是顶尖的，但也是个小学霸。

    两人的成绩差不多，梁璐也没什么特别能指导的，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

    而何理却误以为她对他的成绩不满意，心里一紧，连忙解释道：“还有半年时间，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我们争取考同一所大学，至少也要考去你所在的城市。”

    梁璐听了他的话，彻底坐不住了。

    难道他们当年已经私定终身了吗？竟然那么熟悉，还约定一起考同一所大学。

    难道之前就表白并在一起过？可是不太可能啊。现在他们的表现也没有那么熟络，倒像是那种“很熟悉的陌生人”。你要说当年在一起过，后来分手了，还比较可信。

    梁璐可不是那种能把疑惑藏在心里的人。

    何理看着她问：“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梁璐干脆直接了当，开门见山地说道：“我们这是在谈恋爱了吗？”

    何理听后突然微微一笑，说：“你终于敢承认我的身份了吗？”

    这句话听起来像是一个不被认可的外室情人，终于被正主承认了一样，可怜兮兮的，像一只摇尾乞怜的小狗。

    梁璐一听这话，心里自我怀疑了，难道她是渣女？

    她皱着眉头，不解地问：“真的吗？那我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可我现在这种感觉，真的算是恋爱状态吗？”

    何理“噗嗤”一笑，笑得轻松又自然，说：“你最近是不是学习学傻了？好了，不逗你玩了。之前我不是表白过你吗？你当时也没完全拒绝不是？现在学习压力那么大，再去谈恋爱肯定会分心，我也明白，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高考。恋爱这种事，不着急。”

    听完这话，梁璐这才稍微安心了一点。原来两人并没有正式在一起。用成年人的说法，这最多也就算是处于“暧昧”阶段吧。

    梁璐低声问：“那如果将来我们没有在一起，也没有可能，你会放弃吗？这样对我好吗？”

    何理毫不犹豫，认真地回答道：“当然会啊。我喜欢你，和结局无关，我只在乎此刻。”

    梁璐没想到他的表白如此突然而直接，一时间竟接不住话。她沉默了片刻，转移话题道：

    “最近有什么计划吗？在看什么书？喜欢什么动物？喜欢什么运动？喜欢哪个作家？最喜欢的电影是哪部？”

    其实她隐隐觉得，这些问题她之前都问过，何理应该知道答案的。可他却好像什么也记不得了。

    但她没想到的是，无论她问了多少遍，何理都不会不耐烦。他像一汪温柔的水，哪怕你用力泼过去，他也能安静地包容。

    他们又聊起了人生、书籍，还有彼此对未来的看法。

    意外的是，没有负担的对话反而聊得意外合拍，意外舒畅。

    虽然两人共同的爱好并不算多，但彼此都愿意倾听对方的喜好。比如梁璐喜欢读散文，而何理则喜欢电影。

    他们能够从各自的作品美学中找共同点。即使不懂，也愿意认真听一听。

    就这样，在短短的等待中，两人相谈甚欢。

    可惜还没说完，车就到了，两人才意识到已经聊了那么久。

    两人相视一笑，带着些羞涩和依依不舍。

    梁璐说：“和你聊天很开心，下次见啦，拜拜。”

    “拜拜。”何理也笑着回应。

    他们在岔道口分别，各自离开。

    回到家后，梁璐匆匆洗漱，觉得疲惫不堪，倒头就睡。第二天是周日，她不用早起上课，睡得格外香甜。

    可醒来后，她却感到头痛欲裂。

    这才意识到，昨晚虽然打伞了，但还是淋了点雨，又吹了风。

    没能及时回家换衣服、保暖处理。她的身体本就不算强悍，如今发起了低烧，整个人畏寒怕热、头疼不已。

    梁璐的父母此时正在外地旅游，她也不想因为一点小病就发消息让父母担心，于是忍着头痛，赶紧从家里的小药柜里翻出些药来。

    好在虽然这套房子她已经十年没住过，但母亲放药的地方她还是能准确地找到。

    吃了退烧药后，梁璐重新爬回床上。今天身体实在太难受，她也不打算写作业了，便拿起手机随便看看内容、刷刷消息。

    这部手机是她中考结束后母亲奖励给她的，但梁璐平时不怎么玩手机，偶尔上线也只是查查资料。

    这时她发现手机有一条未读消息。梁璐的好友很少，平时几乎没人给她发消息，于是她点开一看，才注意到是一个荷花头像的人发来的。对方备注是“何理”。

    消息的内容是：“最近还好吗？”

    已经是一周前发的了，梁璐当时并没注意，现在才看到，于是回了一句：“不好意思，现在才看到。最近还好，但今天不太好。”

    没想到对方秒回：“怎么了？是生病了吗？”

    还附上了一个可爱的小熊表情包，看上去很关心。

    梁璐也没隐瞒，回道：“是啊，昨天吹了风，不小心发烧了。看来身体还是太弱了，得抽空锻炼锻炼了。”

    何理接连发来十几条消息：

    “你吃药了吗？”

    “吃饭了吗？”

    “现在还烧着吗？”

    “赶紧多休息。”

    ……

    看得出来他真的很担心。

    梁璐回道：“没关系的，药已经吃过了。父母最近出去旅游，饭我自己会准备的。就是一点小感冒，真的不重要。”

    她是这样认为的。多年来，她在外地求学、生活，早已习惯了一个人生病。发烧、胃痛、加班熬夜导致的月经不调……各种身体上的不适，她大多都是自己扛过去的。

    久病成医，吃点药、多休息就能熬过来，她一直这么安慰自己。

    可屏幕那边的何理似乎并不这么觉得。

    他只发来了一句：“等我。”

    之后便没了消息。

    梁璐愣了一下，有些莫名其妙，但又隐隐觉得——他是不是要来看她？

    她赶紧回了一句：“不用担心，我会好起来的，真的没事。”

    但那边依旧没有再回。

    吃完药后，梁璐确实感觉好些了，但头还是昏昏沉沉的。

    手机看了没多久，她便又觉得困意袭来，干脆准备继续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