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晚醉酒后拨通了林小雨的电话，小久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

    他开始频繁地和朋友出去喝酒，周末的酒吧成了他的常驻地，朋友圈里全是灯红酒绿的照片。他笑得灿烂，仿佛要把所有的情绪都淹没在酒精里。

    而工作上，他开始变得漫不经心。

    策划案迟交、会议走神、客户对接时心不在焉……林小雨皱眉看着桌上那份漏洞百出的方案，终于忍不住敲开了小久的办公室门。

    “小久，我们谈谈。”

    他抬头，嘴角还挂着玩世不恭的笑：“怎么了，小雨姐？”

    林小雨深吸一口气，把方案推到他面前：“这份策划案，客户已经驳回三次了。”

    小久扫了一眼，耸耸肩：“哦，那我再改改。”

    “这不是改不改的问题。”林小雨的声音沉了下来，“你最近状态不对，工作上频频出错，连最基本的细节都忽略了。”

    小久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他靠在椅背上，语气随意：“可能最近有点累吧，放松一下而已。”

    “放松？”林小雨盯着他，“连续三周，你每天晚上都在酒吧，这叫放松？”

    小久一怔，随即扯了扯嘴角：“你调查我？”

    “公司群、朋友圈，全是你喝酒的照片，用得着调查吗？”林小雨的语气难得严厉，“小久，你到底怎么了？”

    办公室里安静了几秒。

    小久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半晌，才低声说：“……没什么，就是觉得没意思。”

    “什么没意思？”

    “工作，生活，都挺没意思的。”他抬起头，眼神有些飘忽，“我想辞职。”

    林小雨愣住了。

    “你说什么？”

    “我说，我想辞职。”小久语气平静，仿佛只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反正公司也不缺我一个，我走了，你还能找个更靠谱的助理。”

    林小雨盯着他，胸口微微起伏。她突然伸手，一把拽住他的手腕：“你跟我出来。”

    ——

    公司楼下的咖啡厅，林小雨点了两杯热美式，推到小久面前一杯。

    “现在，好好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她的语气不容拒绝。

    小久盯着咖啡杯，沉默了很久，才低声开口：“……我只是觉得，我好像一直在做无用功。”

    “什么无用功？”

    “工作，感情，都是。”他苦笑了一下，“我拼命努力，可有些东西，注定不是我的。”

    林小雨怔了怔，随即明白他在指什么。

    她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小久，你才24岁，未来还长，没必要因为一时的情绪毁掉自己的前程。”

    “前程？”小久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我连自己想要什么都搞不清楚，谈什么前程？”

    “那喝酒就能搞清楚？”林小雨反问。

    小久哑然。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林小雨看着他，眼神复杂，“刚进公司的时候，你比谁都拼，通宵改方案、主动见客户，哪怕被拒绝也从不气馁……那样的你，去哪了？”

    小久握紧咖啡杯，指节微微发白。

    “我只是……累了。”

    小雨手指轻轻摩挲着咖啡杯沿。她今天涂了淡橘色的指甲油，像一抹微弱的阳光。

    "还记得你刚来公司时吗？"她突然说，"穿着大一码的西装，面试时差点被椅子绊倒。"

    小久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记得。那天你问我为什么选择这家公司，我说因为敬佩一个单亲妈妈能把工作和孩子都照顾得那么好。"

    "那时候的你，眼里有光。"林小雨的声音轻柔得像羽毛，"现在呢？你的光去哪了？"

    会议室突然安静下来。中央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远处传来同事们模糊的谈笑声。

    "小雨姐，"小久终于开口，嗓音沙哑，"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在这里..."

    "因为别人的眼光？因为一段失败的感情？"林小雨突然倾身向前，眼睛亮得惊人，"小久，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容易被打倒了？"

    这句话像一记闷棍敲在小久心上。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看着我。"林小雨命令道，"这家公司有你的心血，有你的成长，有你熬夜做的每一个方案。就因为一个不值得的人，你要放弃这一切？"

    她的声音越来越急，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你知道有多少客户指名要你负责项目吗？知道行政部的小妹们偷偷叫你'策划部男神'吗？知道...知道我会多..."

    话音戛然而止。林小雨别过脸去，深吸一口气。

    小久怔怔地看着她泛红的耳尖，心脏突然跳得厉害。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林小雨——情绪外露，甚至有些失态。

    "对不起。"他轻声说，"我太自私了。"

    林小雨摇摇头，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看看这个。"

    小久翻开文件，瞳孔骤然收缩——是晋升通知，他被提名为策划部副主管。

    "董事会已经通过了，下周就会公布。"林小雨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当然，如果你执意要走..."

    小久猛的合上文件："我不走了。"

    "想清楚了？"

    "嗯。"他抬起头，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我的战场在这里。"

    林小雨笑了，眼角泛起细小的纹路："这才是我认识的小久。"

    阳光不知何时爬满了整个咖啡厅。小久看着光影中林小雨的侧脸，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舍不得离开——因为这里有她，有他们共同创造的回忆，有无数个加班到深夜相视而笑的瞬间。

    "不过有个条件。"林小雨突然板起脸。

    "什么条件？"

    "以后想辞职，必须先过我这关。"她故作严肃地说，眼里却闪着狡黠的光。

    小久笑了，拿出包里那封辞职信，当着她的面一点点撕碎。纸屑像雪花般飘落在垃圾桶里，也带走了他最后一丝犹豫。

    "遵命，林主管。"他眨眨眼，"不过下次能不能别用晋升诱惑我？直接说你舍不得我就行。"

    林小雨作势要打他，却被小久一把握住手腕。两人的笑声透过玻璃门传出去，引得路过的同事好奇张望。

    在这个普通的早晨，辞职信化作碎片，而某些未曾言明的情愫，却在阳光下悄然生长。

    落地窗外，暮色渐沉。林小雨揉了揉发酸的颈椎，抬头看了眼墙上指向九点的时钟。手机屏幕亮起，一条新消息跳了出来：

    【小雨姐，今晚朋友生日，申请本月第一次喝酒额度】

    林小雨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轻点：【批准，记得不超过三杯】

    这是他们约定的第三个月。自从那次离职风波后，小久的每场酒局都会像这样提前报备。林小雨放下手机，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在数这是本月的第几次申请——明明定下规矩的是她，现在反倒成了她期待这些小小的互动。

    酒吧里，霓虹灯在玻璃杯上投下变幻的光影。小久握着手机，看着屏幕上简短的回复，嘴角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又跟领导报备呢？"好友陈昊凑过来，一脸揶揄，"你这哪是助理，简直是签了卖身契的小媳妇。"

    小久把手机揣回口袋，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你懂什么，这叫职业素养。"

    "得了吧，"陈昊翻了个白眼，"全公司谁看不出来你那点心思？就林主管把你当弟弟。"

    冰凉的酒液滑过喉咙，小久没有反驳。是啊，他现在是她的"弟弟"，这个身份让他既能光明正大地关心她，又不必担心越界。可每当夜深人静，手机屏幕亮起她发来的"少喝点"时，心脏还是会不争气地漏跳一拍。

    午夜十二点，林小雨的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一张照片——小久举着空酒杯对着镜头傻笑，背景里陈昊已经醉倒在沙发上。附言写着：【严格执行三杯规定，申请本月额度用完】

    林小雨忍不住笑出声，回复道：【表现不错，明天允许迟到半小时】

    放下手机，她望向窗外的月光。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关于喝酒的琐碎对话，成了她生活中最期待的小确幸。

    次日上午，小久顶着微醺的脑袋准时出现在办公室。林小雨正在茶水间泡咖啡，见他进来，自然地递过一杯蜂蜜水："头疼吗？"

    "还好。"小久接过杯子，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她的手背，两人都像触电般缩了一下。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暧昧，却又被"姐弟"的名义完美掩饰。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三个月，直到公司年会的到来。

    年会上，小久被灌了好几杯酒。林小雨看着他微红的脸颊，忍不住走过去："不是说好一个月只喝两次吗？"

    "今天是特殊情况嘛。"小久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小雨姐要不要也喝一杯？"

    或许是氛围使然，林小雨接过酒杯轻抿一口。酒精的作用下，两人的距离不知不觉越来越近。当小久的手自然地搭上她的肩膀时，林小雨突然意识到——这个所谓的"姐弟"关系，早已在日复一日的关心中变了质。

    宴会结束后，微凉的夜风中，小久鼓起勇气："小雨姐，我能不能...申请一个额外的喝酒额度？"

    "为什么？"林小雨挑眉。

    "因为..."小久深吸一口气，"我想庆祝一下，终于有勇气告诉你，我其实..."

    林小雨突然伸手捂住他的嘴，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小久瞬间僵住。

    "别说了，"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这个额度...我批准了。"

    月光下，两人的影子渐渐重叠。那个关于喝酒的约定，终于酿成了最甜美的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