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将雪 > 【七】

【七】

    想到当初被蒙蔽欺骗的父亲,岑宋心里就一阵止不住的难受。那时大宋先帝的身体每况愈下,权臣虎视眈眈,太子举动艰难无比,其余庶子大多想趁乱夺权,于是岑渐允进退不能,一步错处就会被群起攻之。

    火烧宫城的那夜,皇后还在照顾病榻上的皇帝,岑宋陪岑炡写字太晚,长姐留她宿,于是那夜才有人把她从大火中抱出去,自己却被永远留在废墟里。那时候,长姐才只有十三岁。

    十年来岑宋无数次想说服自己放下仇恨好好活着。可那场大火至今烧灼着她,皮焦肉烂的痛。

    “二哥还有不到半年回京述职,届时要想办法留在上京,你尽快去告诉他,有他在,应明琅不会轻举妄动。”

    温杳点点头,又说:“姎姎姐,谢家人对你好么?”

    “自然是好的。不过,谢墨这个人,我想用一用。”她思索片刻,道:“你回云枫浦找一下师父的金针,放在木台子上,明日回门,我去取。”

    待温杳准备出去了,岑宋面无表情道:“下回来,仔细着点,看清楚了再动。”

    温杳落荒而逃。

    次日一早,青儿进来替她梳妆,高兴道:“今日可以回云枫浦了呢。”

    岑宋才不想回去。恹恹地嗯了声,“今日云枫浦有宴会,我留云竹在身边,你去看看你娘吧。”

    云竹在一旁听了,忽地神叨叨说:“云枫浦的宴会,应夫人同四公主交情好,想必会请她来。”

    岑宋随口道:“四公主怎么了?”

    云竹急道:“四公主一直想嫁给二少呀,陛下数次有意赐婚,都是她主动请求的。”

    “哦。那为什么没指成?”岑宋拣了个香囊,闻了下,皱眉递给青儿:“换一个,香得昏头了。”

    云竹见她如此云淡风轻,心里有点震撼。“因、因为二少不愿意。少奶奶您知道吗,当年武道院比试,二少十七岁就夺魁了,四公主就是那时候看上二少的。”

    岑宋估摸着那四公主池敏茵今年大概是十八九岁,居然十二岁就看上谢浔初了,多年苦恋至今未嫁,天呐。她说:“那真是情真意切,情深之至。”

    云竹:“???”

    十七岁武道院夺魁,也就还行吧,岑渐允十五岁文试考过了翰林学士,十六岁就带兵剿过土匪了。万千的女子想做太子妻妾,于是都来托人给岑宋送礼物。小金库日渐富饶,她把那些宝贝都堆在密道,也不知道被发现没有。

    神游天外,回神时青儿已经给她打扮好了。岑宋要去趟仁和医馆,叮嘱云竹留在院子里,早膳也没吃就赶过去了。

    在城内住去哪都方便,医馆还没开门,账台老大爷刚来,见岑宋到了,赶忙拉开门先请她进去。“按小姐先前的吩咐,药备在后房了,您直接取用就成。”

    仓房的桌上摆了数十味药材,她略看了一遍,叫青儿去把门关上,铺开纸来分药。

    “小姐,这是要配什么药?”

    岑宋头也不抬。“避子汤。”

    青儿瞪大眼睛,“这事姑爷知道么?”

    “废话,当然不知道。”她很快就分出一纸包药来,利索用绳子捆了,拿给她。“拿去外面煎一服,不许旁人靠近,知道没有?”

    青儿点点头,快步出去了。

    岑宋看着她出去。再关了门,转身从荷包里捻出银针来,丢进红泥药罐里,添上水,又加上几种药,盖上盖子,把火扇大了。

    她要做的事情一件也不能让应明琅知道。那么,青儿的命在她这里也到头了。

    那并不是什么避子汤,而是性烈的毒药,照应明琅的疑心。会叫青儿把药渣留下,找时间交给他。这药暂不致死,吸入过量者遇依兰则死,种植依兰最多的,是应明琅的内院。

    而这银针用剧毒熬煮过,只消轻轻一刺,就能令人五脏剧痛不止,没有解药,则穿肠烂肚。应中兰知道一定会打她一顿。用这样恶毒的东西实在是有损阴德,她曾被耳提面命不许使阴招,否则将来报应轮回,下场不好。

    但是,岑宋没打算要个好下场。

    岑炡没有死,没有下落,池宪玉不会放弃找这个人,一时灯下黑罢了。不亲自接走岑炡,她不放心。那是她唯一的血亲,唯一的弟弟。

    “今晚的云枫浦宴客,赵家会来,方家也会来,你只当陪雪央回门,其余的都不用管。”谢夫人叮嘱道:“遇见四公主,能避则避,别让雪央多想。”

    谢浔初很顺从地点点头。“我看起来很像傻子吗?”

    “怕你真是。”

    岑宋中午回来了,还揣了一大堆的毒针毒药。云竹做了几道她爱吃的菜,巴巴地等她坐下。结果谢浔初都回来了,岑宋还在屋里没出来。

    “少奶奶,该用午膳了。”她可怜地朝里喊。

    岑宋整理毒物满头大汗,藏在妆奁盒里,香囊里,荷包里,藏完出去,谢浔初疑道:“天很热吗?”

    “我热。”她面不改色坐下用膳。想到什么,忽地问。“你往后预备在京任职吗?。”

    “父亲的意思是让我去承宣布政使司。”

    “那你的意思呢?你想做什么?”

    谢浔初一哂,“我倒是想去接叔叔的旧部,可父亲身为提刑按察使,长兄又在禁军任职,我除了当个把着手板的酸文官,还能做什么?”

    想到他所说的“叔叔”,那位骁勇将军谢腾忠,岑宋有点莫名奇妙的心虚。虽然当初混入军队促人反水的是三皇子,但,还是心虚。

    岑宋小声说:“你能当什么文官?朝觐时用手板把奸佞小人全部拍死的文官吗?”

    谢浔初:“。”

    “应雪央。”他微笑道,“你可真能扎人心的。”

    “过奖过奖。”岑宋谦虚道。

    她扒了口饭,想起来什么,说:“你去过云枫浦吗?我有些事要去做,可能不会领你去逛逛了。”

    “那你总不能留我在前院吧?那么些携家眷来赴宴的,让我一人孤零零站那,多可怜。”

    岑宋说:“哦。”

    谢浔初:“?”他试探道:“就‘哦’?”

    “带你去我的闺院,行了吧?”她哼笑了声。“事精。”

    事精被“闺院”两个字打入甜蜜的深渊,一倒不起。

    直到坐上回云枫浦的马车,岑宋在袖中捻着手指发呆,才有了一丝真正离开那里的实感。

    这八年,有五年欢喜,三年哀愁。

    应中兰在的日子,她每日的事也就是吃药,施针,读书,然后胡乱去玩。她没有叫过她母亲,永远是“师父”,但应中兰把所有的东西都给她攒作嫁妆了。

    头五年身子不好,应明竹常出去寻有趣的玩意给她,应明琅却总是有些爱搭不理,仿佛对格外受应中兰疼爱的她颇有敌意。但十三岁那年,应中兰命悬一线之际,叫应明琅在她病榻前跪下,发誓永不娶岑宋。

    师父什么都知道。

    应明琅发了誓,却又明目张胆地纠缠她,整整三年,在应明竹离京之后,岑宋更如覆薄冰。她讨厌现今的云枫浦,可又思念曾经安然度过的五年。

    她靠在那里发了会呆,忽地说:“谢浔初。”

    “嗯?”

    “你知道我是应氏的养女吧。”

    他漫不经心地把着手上的一枚玉扳指,头也没抬。“当然知道。”

    岑宋说:“应明琅,纠缠过我三年。”

    谢浔初一顿。

    “他想娶我,这三年从未放弃过,但我不曾对他有半分情意,推拒过许多次。他这人心胸狭隘,阴晴不定,或许会对你诸多针对。”

    “还是个痴情种。”他讥讽地笑了下。“应明琅其人,面上循从他母亲,避世而居,背地里帮大皇子干了不少腌臜事。”

    岑宋倒是不知道应明琅站了什么队,讶异道:“他帮大皇子?可大皇子是当不成太子的。”

    大皇子池进琛今年二十出头,系皇后所出。但身有残疾,双腿不能行走,整日坐着轮椅。

    “他只是站不起来而已,况且,你们云枫浦素来有诸多良方,万一给他治好了呢?”

    “你当我们神仙下凡啊?就算是神仙下凡,应明琅算什么?我师父的东西他只学了个皮毛。”她皱了下眉,“他太浮躁,人有野心,是学不了的。”

    谢浔初饶有兴致道:“那你二哥呢?你呢?”

    她慢吞吞地说:“我当然也学得一般般。我二哥倒是比我们都有悟性。”

    谢浔初心说,满嘴找不出一句全须全尾的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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