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王宫。
张牙舞爪的树枝冷峻地伸向辽远的天空,让人不寒而栗。
总是这派不寒而栗景象的北疆王宫,最近却栽种了大片大片的杜鹃。开得正好的杜鹃花大片大片地紧挨在一起,仿佛是燃烧着的云团。
穿着一袭月白罗裙的慕汐惜正在院子里面荡秋千。
秋千挂着冷峻高大的树木。
头顶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显得更为广阔辽远。
背后是大片大片燃烧着的杜鹃。
慕汐惜的身影显得更加纤小,仿佛会在秋千的摇摆之间凭空消失一般。
自从焦虞长胜遣散后宫、将慕汐惜册封为皇后……慕汐惜再没有听见女人的嚎叫与哭泣。
胃口好了。
睡得香了。
虽然身子仍是纤细,却比刚来北疆的时候胖了一些。
说起睡……
焦虞长胜对慕汐惜宠爱有加,夜夜与她相拥而眠。
睡在让天下人闻风丧胆的北疆长胜君怀中,慕汐惜既是忐忑又是踏实——她的身体里面好像有两个慕汐惜,一个是害怕长胜君的慕汐惜,一个是想要倚靠长胜君的慕汐惜——她就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夜夜蜷缩在长胜君怀中,忐忑又踏实地睡着。
长胜君气势之强大,就连噩梦都不敢再来叨扰她。
突然。
她看见一个无比伟岸的身影向她走来——焦虞长胜。
焦虞长胜迈着大步向慕汐惜走来。
张牙舞爪的冷峻树枝仿佛变成随风缭绕的小柳条,辽阔高远的天空仿佛被他的身体填满,就连燃烧着的大片杜鹃都失去了光彩。
慕汐惜停下摇荡的秋千,像是被人夺去魂魄般怔怔地看着焦虞长胜——胸口骤然涌动一团莫名的不安,随后这团不安扩散全身——慕汐惜蓦然站起身,离开千秋,躬身给焦虞长胜请安。
焦虞长胜小心翼翼地拉起慕汐惜的手,仿佛慕汐惜是一个珍贵却又易碎的瓷娃娃。
“本君说过,不必对本君行礼。”焦虞长胜不怒自威,“为何又忘了?”
“臣妾该死……”慕汐惜瑟瑟发抖。
“天下人都该死,除了你。”焦虞长胜微微躬身,眼带宠溺地平视慕汐惜,“你猜,本君给你带来了什么?”
“猜不出来……”慕汐惜摇了摇头,敬畏又惧怕地抬眼,看向焦虞长胜。
“哈哈哈哈……”
焦虞长胜忽而扬天大笑。
慕汐惜后背直发凉,肩膀冷似地不停抖动,心想:长胜君为何突然发笑?是我说了什么好笑的话?还是……
无法猜度。
慕汐惜的肩膀抖动得更加厉害,就连双腿都开始颤抖。
焦虞长胜突然停下笑,用食指很轻地逗了逗慕汐惜的下巴,总是阴晴不定的眼眸竟满是笑意,笑着对慕汐惜说:“本君喜欢你的单纯率真。”
慕汐惜心底的恐惧散去了一些,身体却反应不过来似地继续微微颤抖。
慕汐惜颤声问道:“君上……带来了什么?”
焦虞长胜变戏法般从袖间抽出一只纯白的兔子。
“兔子?!”慕汐惜惊喜地瞪圆眼睛。
“是的。”焦虞长胜看着慕汐惜的惊喜模样,“喜欢吗?”
“喜欢!”慕汐惜从焦虞长胜手中抱过兔子,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兔子毛绒绒的小脑袋,“它好可爱!简直跟我的小白长得一模一样!”
“如果你喜欢,本君命人再送一些兔子过来。”
“这个……”
慕汐惜心有疑虑地垂下眼睛,不敢直视焦虞长胜。
“放心吧。”焦虞长胜勾了勾嘴角,“本君答应你,不会把这些兔子宰了吃。”
“谢君上!”慕汐惜确实是在担心这个。
此时。
酉辕骞与稜蒙炎一同躬身走进院子。
请安过后。
酉辕骞与稜蒙炎双手抱拳地杵在一旁,默默静待。
焦虞长胜摸了摸慕汐惜的头发,在慕汐惜的耳边低声说:“你跟兔子玩一会儿,本君去去就来。”
慕汐惜乖巧地点点头,抱着兔子,转身,坐回秋千,一脸天真无忧地跟兔子玩耍。
焦虞长胜往外走……
酉辕骞与稜蒙炎垂头跟在焦虞长胜身后。
焦虞长胜停下脚步。
酉辕骞与稜蒙炎也跟着停下脚步。躬身,垂目,听候差遣。
焦虞长胜挑目看了一眼远处的慕汐惜,低声问稜蒙炎:“行宫进度如何?”
稜蒙炎恭敬地回答:“属下命令他们日夜赶工,大概还需一个月。”
焦虞长胜不容置疑,“最多七天。”
稜蒙炎想说:行宫工程庞大,七天时间根本不可能完成。
焦虞长胜却开口说:“北疆壮丁众多,不必本君教你如何办事吧?”
稜蒙炎当即拱手道:“属下遵命!”
焦虞长胜答应慕汐惜,遣散牲口般圈养在北疆后宫的女人。
说到做到。
焦虞长胜确实把原本圈养在北疆后宫女人遣回原籍,却又私下命令稜蒙炎在王宫外头修建行宫……等行宫修建完毕,又是崭新的地狱……焦虞长胜下令,任何人不得向慕汐惜透露此事。
焦虞长胜移目看向酉辕骞。
酉辕骞心脏蓦地一紧——纵使在长胜君身旁办事多年,酉辕骞仍是打从心底惧怕长胜君——酉辕骞暗自干咽连连,声音有些颤抖地说:“禀告君上,车马已经准备好了。”
焦虞长胜嗯了一声。
再次挑目。
看向慕汐惜。
焦虞长胜对酉辕骞说:“一个时辰后启程。”
酉辕骞拱手称是。
焦虞长胜转身,走向慕汐惜……
一个时辰后。
焦虞长胜就启程“打猎”。
所谓打猎,目标并非狩猎场或者树林里面的飞禽走兽,而是村庄里面的女人。
哪个村庄?
哪个女人?
全看北疆长胜君的心情。
通常。
长胜君一行人会随性地驾马而行……路上遇见合意的女子,他们便把女子拉到马车上来……一番无情的蹂躏过后,长胜君毫不怜惜地把女子推下马车。
若然幸运。
女子身心负伤,终生难愈。
若然不幸。
女子当场暴毙,死相恐怖。
到底哪个更加不幸,实在难以定夺。
北疆王城附近的女子人人自危,鲜少外出。
为了让长胜君尽兴,酉辕骞会提前打听附近哪家有貌美女子。如果长胜君路上没能遇见合意的女子,酉辕骞便径直把貌美女子从家中捉到长胜君的马车,供长胜君尽情发泄。
长胜君过去总是乐此不疲,定要通宵达旦才尽兴。
至从册封慕汐惜为皇后,长胜君已经许久没有外出“打猎”。
今日。
长胜君是一时兴起。
王城附近的女子最近疏于防范,想必,长胜君能在路上遇见不少合意的女子……
……
……
好多的女人在哭。
痛苦的眼泪。
惊骇的鲜血。
疼。
救命。
饶命啊……
她们大哭。
她们大喊。
她们求饶。
无用。
长胜君孔武有力的双手扼住她们的喉咙,稍稍用力,她们的脖子就断了。
眼泪从她们滚圆的死目落下。
她们滚圆的死目怨恨地瞪着她……
“啊——”
慕汐惜惊叫着弹起身。
是梦?
噩梦。
汗流浃背。
滚烫的汗珠从她的脸颊刀子般冰冷地划过,滴滴落下,滴落锦被染出一朵朵暗黑惊悚的花儿。
“做噩梦了?”
浑厚低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慕汐惜心有余悸地扭头。
焦虞长胜已然坐起身,一双深邃如海的眼眸于幽暗之中注视着她。
慕汐惜心慌意乱,一头扎进焦虞长胜袒露的胸膛。
结实如岩石的胸膛撞得慕汐惜脑袋生疼,她却只管一动不动地埋头、伏在他的胸膛之间。
焦虞长胜轻拥着慕汐惜。
慕汐惜汗流不止,滚烫又冰冷的汗水简直要把焦虞长胜的胸膛濡湿……她只管紧紧地搂住焦虞长胜,仿佛溺水濒死的人儿挣扎之中抓住最后一块浮板。
焦虞长胜一声不吭,沉默地用广阔的胸膛、粗壮的手臂、披散的乌发将她严严裹住。
慕汐惜的心总算逐渐平静下来。
方才的噩梦却在脑海愈发清晰。
深深吸了一口气。
慕汐惜抬头看着焦虞长胜幽暗的脸庞,莫名地脱口而出:“似乎有别的女子的……气味?”
焦虞长胜眉头一皱,不曾料想慕汐惜的嗅觉如此敏锐。
慕汐惜并非嫉妒,也绝不敢兴师问罪。
慕汐惜只是单纯地感到疑惑——长胜君已经遣散后宫,为何身上还会有其他女子的气味?而且,长胜君身上不只有一种女子的气味,而是有多种女子的气味。突兀的,复杂的,让人心生不安的。
“没有。”焦虞长胜说。
慕汐惜不敢争辩,那一团团复杂的女子气味却如恐怖的鬼魅死死纠缠慕汐惜,又如一双双魔爪扼住慕汐惜的脖子。
“睡吧。”焦虞长胜不怒自威。
慕汐惜不敢反抗,乖乖地躺下,任由焦虞长胜拥着她。
“不要多想。”焦虞长胜在慕汐惜的耳边说:“有本君在,你什么都不怕。何况只是区区噩梦。”
焦虞长胜低沉的声音如同异样的歌谣,重重地落在她的耳膜、打在她的心间……
确实。
有长胜君在,她什么都不怕……
慕汐惜很快又睡着了。
焦虞长胜垂目看着怀中的慕汐惜。
还不到十名女子。
她居然都能嗅到。
十名女子,相比起他过往的赫赫“战绩”,可谓少之又少……许是心头被慕汐惜独占,焦虞长胜对其他女子兴致不高。
焦虞长胜轻吻了吻慕汐惜的额头。
有她。
就够了。
其他女子,不过是供他发泄的牲口罢了。
焦虞长胜心想:下次需得彻底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