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苑澄噎住了。
落薰抱着慕晚潇，吸着鼻子撒娇：“王爷，我疼……”
慕晚潇一把抱起落薰，把慕苑澄扔在身后，大步走出花园。
走了一小段路。
“还疼吗？”慕晚潇问。
“我从树上摔下来摔了背，又被苑澄公主掐了脖子打了脸，现在可谓是五劳七伤……当然疼了。”
“这般严重？”
慕晚潇眉头紧皱。
他以为落薰方才只是演戏，没想到竟伤得这么严重。
“可要传御医？”
“不不不，疼一疼就好了。王爷赶紧把我抱到马车，我们马上离开王宫……”落薰笑了笑，目光闪闪，“我回到王爷府就好了。”
“有时候，我真分不清你的话，孰真孰假。”
“王爷这么聪明，怎么会分不清。”
“我不聪明。”他知道，是关心则乱。
“疼是真的，想赶紧离开这里回王爷府是真的，疼得不能走路……是假的！”落薰抱紧慕晚潇的脖子，嘻嘻笑道：“我就是懒，不想走路。而且，有王爷当我的人肉轿子，我脸上有光。”
“你真的是……”
慕晚潇无奈地摇了摇头。
走到轿子前。
慕晚潇抱着落薰上轿，把落薰放下，二人并排坐着。
“王爷。”
“何事？”
“大王宠爱容妃娘娘宠爱得不得了，为何汐惜公主还会被苑澄公主欺负？”想起纯洁如同小白兔的慕汐惜，落薰心生怜惜。
“你应该知晓，澄儿是姜王后的女儿。”
“我知道。”落薰想了想，“因为姜王后娘家有权有势，所以苑澄公主就可以欺负汐惜公主？我以为，在后宫之中，大王的宠爱才是最重要的……”
“一旦牵涉权势，事情就会变得复杂。”
“无论如何，苑澄公主那样欺负汐惜公主，实在是太过分了。”
“你今日帮了惜惜，澄儿明日，后日，以后每日，都可以继续欺负惜惜……你帮不过来，你也气不过来。”
“可是……汐惜公主就像是一只纯洁的小白兔，我实在不忍心看着小白兔被大灰狼欺负！”
“所以，你就伤着自己了。”
“你就不能帮帮小白兔吗？”
“这算是大王的家事，我不宜插手。”
“你不想得罪苑澄公主，不想得罪姜王后，不想得罪姜将军等等等等一大堆人……是吗？”
“每个人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王爷身不由己，但是……”落薰皱着眼睛冲慕晚潇笑，“王爷却为了我，对苑澄公主动怒……这算不算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落薰一个劲地冲慕晚潇眨眼，等着慕晚潇承认他就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慕晚潇勾了勾嘴角，很轻地推了推落薰的小脑袋瓜。
“王爷……”
“又有何事？”
“棠酥郡主是谁？”
慕晚潇沉默了。
“棠酥郡主……”落薰的心酸酸的，“是王爷的意中人吗？”
慕晚潇皱了皱眉，想着该如何跟落薰解释，他与棠酥郡主之间的纠葛。
落薰试探着问：“如果棠酥郡主回来了……虽然我不知道她去哪里了……你会把我赶出王爷府吗？”
“不要说这种胡话。”
“王爷的意思是……”落薰拖长语气，“会？”
慕晚潇想说：不会。
慕晚潇却转移话题，“你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落薰疑惑地眨眼，“听说……你跟棠酥郡主的事情？没有啊！我还等着王爷回答我呢……”
“是骏儿的事情。”
“慕骏？”落薰一头雾水，“什么跟什么？慕骏跟棠酥郡主有什么事情？”
“不是棠酥郡主，是别的女子。”
“王爷还是一次把话说清楚吧，我这不聪明的小脑袋瓜实在听不懂。”
“骏儿要娶妻了。”
“什么？！”落薰震惊地张大嘴巴直抽气，“哪家姑娘这么倒霉！？简直就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是楚大人家的千金。”
“哪个倒霉的楚大人？”
“三品典仪楚千荣，楚家的长女。楚家长女嫁给骏儿之后，楚千荣就会晋升为一品官。也算是父凭女贵了。”
“慕骏声名在外，楚千荣不是父凭女贵，是卖女求荣啊！”
“不可这般说话。”如果不是为了暂时绕过棠酥郡主的问题，慕晚潇是不会将此事告诉落薰的——虽然落薰早晚会知晓，无论是慕骏娶妻还是棠酥郡主的事情。
“我们关上门悄悄说，不打紧的。”落薰搞怪地指了指关上的马车门。
“隔墙有耳。”
“我们小声点就是了。”落薰压低声音，“慕骏居然愿意娶一个三品官的女儿？难道……楚家长女貌若天仙？”落薰突然想起倾容，貌若天仙都无法形容其美貌的倾容。
“楚千荣是姜将军的门生。”
“原来如此！”
又是拉帮结派呗！
姜家势力如此之大，还不断地拉拢朝臣，结党营私，权倾朝野指日可待……怪不得慕苑澄可以肆无忌惮地欺负慕汐惜了。
“在想什么？”
“在想……”落薰拉了拉慕晚潇的衣袖，撒娇道：“王爷一会儿能抱我进王爷府吗？”
“我看……”慕晚潇垂目看了一眼落薰的腿，“你可以自己走。”
“那……我好歹算是受了伤……明日……我可以暂时不学府内的规矩吗？”
“你说呢？”
“我说可以！”
“你说错了。”慕晚潇摇了摇头，“答案是……不，可，以。”
落薰扁起嘴，吸了吸鼻子装哭。
马车在王爷府门口停下。
慕晚潇率先跳下马车。
回身。
看向落薰。
落薰眨巴着眼睛，向慕晚潇张开双臂。
慕晚潇摇了摇头，无奈地抱起落薰，大步走进王爷府。
落薰枕着慕晚潇的肩膀，软软地偎依在慕晚潇的怀中，无法自已地笑了。
内心。
很甜。
忽而想起棠酥郡主，落薰甜甜的笑，渐渐变成了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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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龙凤红烛，高高燃着，将新房内的大红“囍”字染得更加喜庆。
还未掀开盖头的新娘端坐在铺着鸳鸯绣被的新床之上，垂放在大腿上的双手紧张地交搓着……
忽而听见脚步声！
楚嫣然先是后背一僵，再是浑身僵硬，就连交搓的双手都僵住了，无法动弹地不停发寒发冷。初夏时节却浑身发寒发冷的滋味，她总算是见识了。
她却不想有此见识。
慕骏推门而入。
推门声之大，让人疑心他想要把门推倒推烂。
“你就是楚嫣然？”
隔着沉重的盖头，楚嫣然仍是嗅到慕骏浓浓的酒气。
“本王子问你话，你竟敢不答？！”
慕骏隔着盖头，怒气冲冲地紧贴楚嫣然的脸庞。
酸臭的酒味钻鼻而入，楚嫣然差点吐了。
“哦！我想起来了！喜娘说过，新娘子在掀开盖头之前不能说话，哈哈哈哈……今夜高兴，多喝两杯就忘记了……还望娘子见谅！”
慕骏借着酒意，疯疯癫癫地大笑。
楚嫣然被慕骏的疯癫大笑吓得更加发寒发冷，甚至开始瑟瑟发抖。
“娘子似乎很紧张？哈哈哈哈，不用紧张！女子总会有第一次的嘛，本王子最会怜香惜玉了！”
洞房花烛夜，慕骏不想怜香惜玉只想“尽兴”，姜薇却特意警告他，不能将“不正经的玩意”带到洞房。
慕骏只能屈从。
“来！让本王子看看你美丽的容貌！”
慕骏直接大手一挥，粗鲁地掀开了楚嫣然的盖头……看清楚嫣然的长相之后，慕骏一脸嫌弃甚至愤怒地吐了一口口水。
楚嫣然只有名字是美的，相貌极其平凡，平淡无奇的扁平五官就连浓妆艳抹也拯救不了一星半点。身材干瘪，整个人就像是一抹单薄的影子，让人过目即忘。不必跟青楼那些恰紫嫣红的姑娘相比，就算把她放在市井大街之上，也不会有男人特意回头看她一眼。身上找不到一丝少女的朝气，死气沉沉地简直让慕骏倒胃口。
楚嫣然局促不安地坐着，膝盖不断发颤。
慕骏气得把桌边的椅子踢倒，大骂：“居然要本王子娶这种货色！简直欺人太甚！”
楚嫣然吓得蜷缩在床边。
慕骏一屁股坐在未倒的椅子上，睁着醉红大眼恶狠狠地瞪着楚嫣然。
楚嫣然的心脏一下接一下地砰砰顶着肋骨剧烈跳动，浑身发抖，浓妆艳抹的脸庞开始发青发白，就连嘴唇都开始发紫……
慕骏看着看着，竟感到有一点点的意思，虽然只是一点点……
反正以后他还可以娶千千万万的女子，这个丑一点也没有关系。加之，慕骏最喜欢女子瑟瑟发抖的恐惧模样。慕骏就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屏住呼吸静看着楚嫣然恐惧得几近窒息。
突然。
慕骏冲上去，撕扯楚嫣然的新娘吉服。
“啊！”楚嫣然尖叫，“还……还未喝合卺酒！”不过是想要拖延时间罢了。
“谁爱喝谁喝，反正本王子今夜已经喝够酒了！”慕骏发出一阵嘲弄的怪笑。
楚嫣然僵住了。
就像一块没有生命的木头。
她认命地闭上眼睛，紧紧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草草了事。
慕骏翻身坐起来，一脸鄙夷地看着满脸涕泪的楚嫣然，呸了一声。
“真让人倒胃口。”
罢了。
慕骏起身穿衣服，大步走出洞房……
楚嫣然不情愿地沙哑着声音问：“王子殿下要去哪里？”
慕骏讽刺地大笑：“当然是找女人尽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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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矮狭隘的屋子里，只燃着一盏昏暗的油灯。
幽暗的烛光在苍夜来的背后弱弱地跳动，让人看不清他的五官长相。
“让你安排的人，已经安排好了吗？”苍夜来的声音低沉如鬼。
“是。”穿着一身暗黑夜行衣的浮影深深垂头，“一切已经安排妥当。”
“那就好。”苍夜来频频点头，似乎还在思量别的事情。
“只是……”浮影欲言又止。
“你还有疑问？”苍夜来深深蹙眉，一双黑瞳看向浮影。
“浮影实在不懂，为何要如此安排。”
“这是主子的意思。”
“虎毒不食子……”
“妇人之仁。”苍夜冷哼一声，打断浮影的妇人之仁，“你只需要听从主子的命令办事。其他的事情，你无须理会，你也不必揣测。主子也不容你理会与揣测。”
“浮影明白。”
“沉鱼落雁的运作，是否一切如常？”
“是的。”
“可需要银两？”
“想要听取更多的情报，就要吸引更多的达官贵人到沉鱼落雁来。所以，我打算在沉鱼落雁三楼加建观星台……观星台需要耗费大量的金钱。”
“拿着。”
苍夜来把事先准备好的银票丢给浮影。
浮影稳稳接住。
“可有别的事情汇报？”苍夜来似乎有些事情想要刨根问底。
“没有。”浮影补了一句，“我一定会督促工匠，尽快建好观星台。”
“听闻，你与卓渊过从甚密。”
浮影怔了一怔。
“我知道，你与卓渊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瓜葛。”苍夜来声音低沉得仿佛来自阴间，“但是，主子不希望你与卓渊藕断丝连。”
“我与卓渊之间已无私情。”浮影强装镇定地看着苍夜来，逐渐适应黑暗的眼眸开始看清苍夜来的脸容，“我只是利用卓渊打听情报，所以才偶尔与他见上一面。”
“我会如此向主子汇报，至于主子是否相信……”苍夜来严厉地摇了摇头，“我已经提醒过你了。你要好自为之。”
“浮影知道。”
“今夜就到此为之吧。”
苍夜来如鬼魅隐入黑暗之中，很快便没了踪影。
浮影手执一叠厚厚的银票，站在原地，失神地看着将要燃尽的微弱烛光。
她在心底叫唤他的名字。
卓渊……
卓渊……
卓渊……
她自嘲一笑，告诉自己，要把这个名字抛诸脑后。
彻底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