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府的人，嘴巴简直跟鸡蛋壳一样密不透风。
落薰死皮烂脸地软磨硬泡，好不容易，勉强从傅嬷嬷口中得知一些些棠酥郡主的事情。
傅嬷嬷：“棠酥郡主是开国功臣殷孟将军唯一的千金，是先皇将郡主的身份赐予棠酥的。”
落薰问：“王爷与棠酥郡主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两情相悦的那种？”
傅嬷嬷：“王爷比棠酥郡主年长七八岁。棠酥郡主从小就倾慕王爷。殷孟将军与王爷又极为交好，所以殷孟将军一直想将棠酥郡主嫁给王爷为王妃。”
落薰说：“如此算来，棠酥郡主已经二十出头了，早就可以婚嫁了。如果王爷当真与棠酥郡主郎情妾意，早就成亲了……”
傅嬷嬷：“棠酥郡主从小就身体不好，殷孟将军几年前解甲归田，带着棠酥郡主到处访寻名医。听闻，棠酥郡主现在正在山上养着病呢。”
落薰说：“原来如此……所以……王爷一直未娶，是在等棠酥郡主病好归来？”
傅嬷嬷：“其实啊，王爷对落薰姑娘极好，落薰姑娘不必担心……”
落薰故意大声叹气，“傅嬷嬷这么说，王爷肯定是在等棠酥郡主。”
傅嬷嬷压着声音说：“老奴说不准，唯有王爷才知道答案。但是，老奴从未见过王爷对待女子、如同对落薰姑娘这般好……王爷对棠酥郡主总是客客气气，对落薰姑娘却十分宠爱。”
落薰忍不住地嘴角上扬，“傅嬷嬷就是哄我开心，但是……我爱听！”
傅嬷嬷笑了，哄着说道：“姑娘开心了，是否可以开始学府内的规矩了？”
落薰打了一个哈欠，摆了摆手，假寐推托道：“我实在是困了，一切等我睡醒再说……嬷嬷也回去休息一两个时辰吧！”
傅嬷嬷笑着摇了摇头，开始明白为何王爷会喜欢落薰……
这么一个古灵精怪的小美人，谁能不喜欢？
……
……
“王爷。”
“……”
“王爷~”
“……”
“王爷王爷王爷！”
慕晚潇慢下毛笔，移目看向坐在身旁的落薰。
“本王爷说过多少遍，书房之内不得喧哗。如果你再……”
“王爷快看！”落薰直接把写着好多“落薰”的宣纸怼到慕晚潇眼前，眼眸笑成弯弯的月儿，“我是不是写得很好？”
“还可以……”慕晚潇的表情略有些严肃，眼眸却是温柔的，“起码没有写错字。”
“我没有写错字这么厉害，是不是应该有点奖励？”落薰抬起眼眸，眼中跃动狡猾的光。
“两个字，你写了半个月才写对，这也值得奖励？”慕晚潇玩味地调侃。
“无论多久，只要写对就该奖励啊！”落薰扭着脖子看慕晚潇，眨巴着狡猾的大眼睛，“王爷奖励我一下呗！”
“你想要什么？”
“我没有‘想要’什么，我只有‘不想要’什么。”
“不许兜圈子。”
“我不想进宫。”落薰语速极快。
“我以为你想再见汐惜。”从王宫回来之后，落薰经常在慕晚潇面前提起慕汐惜。
“我确实挺想小白兔的，但是……”落薰后怕地打了一个冷颤，纠结之中夹杂一丝焦虑，“只要想起横行霸道的苑澄公主……我就害怕！上次遇见苑澄公主，我已经五劳七伤。这次……如果我足够倒霉……遇上姜皇后……谁知道我的脑袋能不能跟我一起出宫！”
“这是王兄的旨意。”慕晚潇用令人信服的语气说：“只要你乖乖呆在鸾凤宫，不要到处乱跑，就不会有问题。”
“大王为何闲着无事就要召我进宫？”
“你上次进宫与容妃相谈甚欢，所以，王兄想让你陪陪容妃。”
“我没有跟容妃娘娘‘相谈甚欢’啊！”事实上，落薰与容妃上次见面之时还有些生疏与尴尬。
“容妃认为‘相谈甚欢’即可。”
“唉……”落薰一手撑着下巴，无奈地摇头，“招人喜欢也是一种烦恼啊……”
慕晚潇不禁笑。
落薰继续摇头。
“谁让我这么招人喜欢呢！唉！我只能认命了！我真是娇俏可爱又讨人喜欢的小美人儿呀！”
慕晚潇笑了笑，调侃道：“不久前，你还说自己是‘其貌不扬甚至可以说是相貌丑陋的烧火丫头’，现在，你居然自诩是‘娇俏可爱又讨人喜欢的小美人儿’？”
“此一时，彼一时。”落薰皱着鼻子，狗腿地笑，“若要深究……只能说……王爷府的风水养人。”
慕晚潇笑着摇了摇头。
“王爷！”
“又有何事？”
“我的奖励呢！”
“什么奖励？”
“我没有写错字的奖励啊！”落薰把双手直直放在桌面，脑袋枕着右臂，扭头看着慕晚潇，“我不想进宫，你说不可以。那……我的奖励，你还没有答应给我呢。”
“你又有什么鬼主意？”
“今天天气挺好的……王爷今晚带我上树看星星吧！”
“你明早要早起。”
“所以……”
“所以……”好吧，慕晚潇拿落薰没辙，“不能看太晚。”
“太好了！”落薰滚着眼珠子，喃喃安排道：“我一会儿就让厨工早点煮晚饭，我们一吃完饭就上树看星星。不过啊，说实话，我也不会在树上坐太久……坐久了，屁股硌得慌。”
慕晚潇暗自咬了咬唇，忍住笑意。
笑意没有爬上嘴角，却已爬满眼眸。
“王爷……你对我这么好……如果棠酥郡主回来了……你可不可以不要赶我走？我怕……我会舍不得你……如果棠酥郡主不喜欢你有侍妾……我烧火的本领还在呢……我可以躲在厨房做王爷的烧火丫头……王爷管我吃饱就行……虽然我吃挺多的……但是……王爷一定不会吝啬于让我吃饱……是吗？王爷……王爷……王爷……”
“不要说这种胡话。”
慕晚潇移目，才发现，落薰已经趴在桌上沉沉地睡着了。
落薰方才那一段话，与其说是在跟慕晚潇说话，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地说梦话。
无声叹了一口气。
慕晚潇的眼眸流露出从未有过的柔情与怜惜。
伸手。
抚了抚她额前的散发。
心中竟有一种甜蜜的苦楚……
遇见她之前，他从未想过，他也会有为情所困的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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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水烟在鸾凤宫一角焚着。
香气缭绕。
容鸢穿着一袭浅淡烟罗紫，放下手中的茶，抬起带笑的眼眸，静静看向落薰。
落薰已是第二次见容鸢，却还如第一次见面般被容鸢的美貌深深迷住，就连行礼都忘了、傻傻地钉在原地。
傅嬷嬷多番提醒。
落薰才回过神来，深深福身道：“落薰给容妃娘娘请安。”
容鸢莞尔一笑。
慕汐惜突然出现，笑靥如花地冲向落薰，“落薰姐姐！”
“小白兔？！”落薰惊喜地瞪圆眼珠。
“小白兔？”慕汐惜热情地拉着落薰，歪起脑袋，满脸疑惑，“小白兔正在后院吃着胡萝卜呢，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落薰姐姐定是看错了。”
“我是在说你……”落薰用食指点了点慕汐惜的小鼻子，满眼宠溺，“我眼中，你就是最最可爱的小白兔。”
慕汐惜把大大的眼睛笑成小小的缝，咯咯地笑了，看着是真高兴。
落薰被慕汐惜感染了，傻傻地跟着笑。
初次见面。
落薰就打心眼里喜欢慕汐惜这个单纯可爱得没有一丝丝杂质的小白兔小公主。
再次见面。
落薰对慕汐惜的喜爱有增无减，真想直接上手捏捏慕汐惜那纯洁无暇的小脸蛋。
容鸢的声音柔柔传来——
“汐惜多养了几只兔子，你们可以去后院看看。”
慕汐惜扭头看向容鸢，甜甜地笑着说：“那我跟落薰姐姐去后院喂兔子了。”
容鸢带笑地颔了颔首。
慕汐惜拉着落薰去后院。
落薰心想：原来，我不是因为跟容妃娘娘相谈甚欢所以来鸾凤宫陪容妃娘娘，我是来陪小白兔玩的……真好！
鸾凤宫的后院，宛若一片安逸的世外桃源。
高低错落的树儿茂盛地生长着，不同品种的花儿娇艳绽放，各色的蝴蝶流连其中自由追逐，好几只不怕人的鸟儿像小鸡似地在草地上跳着走。
慕汐惜把落薰拉到一方崭新的篱笆前面。
篱笆围成偌大的兔子圈，慕汐惜甚至直接把落薰拉到兔子圈里头。
慕汐惜蹲下身，逗了逗努力抖着小嘴吃胡萝卜的兔子，抬头，笑着对落薰说：“落薰姐姐快看。”
慕汐惜指着兔子，如数家珍。
“这是落薰姐姐救下的小白，这两只新养的小灰兔叫小葵和辉辉。它们是不是很可爱？”
“很可爱。”
却比不上慕汐惜这只小白兔可爱。
慕汐惜笑着把一个胡萝卜递给落薰。
落薰接过胡萝卜，蹲下身，把胡萝卜递到小白的嘴边，问慕汐惜：“你平日就在这里玩？”
“对啊！”慕汐惜被兔子的吃相可爱到了，笑得很是灿烂，“娘亲喜欢我留在鸾凤宫里面玩，所以我极少出去。如果我走远了，娘亲会担心的。”
“容妃娘娘担心你走出鸾凤宫碰上苑澄公主，就会被苑澄公主欺负……是吗？”落薰说话的语气很是小心，唯怕会坏了慕汐惜的好心情。
“我很少出去，所以很少会遇上姐姐。”
慕汐惜纯真的脸庞没有一丝阴霾。
落薰心想：意思就是，只要小白兔遇见慕苑澄，就一定会被慕苑澄欺负咯！
慕汐惜说：“上次是小白顽皮，跑出去还咬了姐姐，所以姐姐才会动怒的。”
慕汐惜的语气没有一丝埋怨，听着像是在替慕苑澄辩护。
落薰心想：就慕苑澄和宫女们那股驾轻就熟的蛮横劲，一看就是欺负小白兔欺负习惯了！傻傻的慕惜小白兔，居然还傻傻地替她们解释！
落薰暗自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抬眼，竟发现后院最里头有一片菜园，几名姑姑正在浇着水。
落薰收回眼神，看向慕汐惜。
“姑姑们在后院种菜？”
“是啊。”慕汐惜点头笑，“娘亲说，新鲜的瓜果蔬菜对身体好，所以娘亲就让姑姑们在后院种一些。”
“确实！”落薰严重赞同，“除了新鲜的瓜果蔬菜，新鲜的鸡鸭鱼肉也对身体好！我想在王爷府里面养些鸡鸭鱼和牛羊猪，王爷居然不让！相比之下，还是容妃娘娘设想周到……”落薰稍作停顿，试探着问：“鸾凤宫里面……该不会还养了鸡鸭鱼和牛羊猪吧？”如果是，落薰就真的太羡慕了！
“没有啊。”慕汐惜摇了摇头，“我和娘亲吃素。”
“啥？！”落薰惊得张大嘴。
“我和娘亲只吃素。”慕汐惜以为落薰没有听清楚，乖乖地重复了一遍。
“你才多大的人儿，就只吃素了？”
“吃素跟年纪有关吗？”慕汐惜一脸单纯的疑惑。
“可是……你吃过肉吗？”落薰夸张地比划着，“你知道鸡腿有多好吃吗？”
“可是……”慕汐惜的眼眸划过一丝悲悯，“我不想吃小鸡的腿。”
“那……你可以吃大鸡的腿啊！”
“我从懂事开始就吃素。”慕汐惜天真地笑了，“姑姑们种的瓜果蔬菜可好吃了，落薰姐姐要尝一尝吗？可能……落薰姐姐吃过姑姑们种的瓜果蔬菜之后，就不想吃大鸡和小鸡的腿了。”
“你从什么什么时候开始吃素的？”落薰感到些许蹊跷。
“很小的时候……”慕汐惜用力眨了眨眼，回想道：“我那时候还不记事，是姑姑们们告诉我的……姑姑们说，我很小的时候吃了王后娘娘送来的鱼羹。当天夜里，我就哭喊着说是肚子疼，整个人迷迷糊糊地不断说着胡话。御医们束手无策，都说我可能不行了。娘亲一直守在我床边祈求老天爷保佑。可能是娘亲的虔诚感动了老天爷……我在床上躺大半个月居然活下来了。从那以后，娘亲就让我吃素，说是感谢老天爷没有带走我的小命。”
“容妃娘娘也那时候开始吃素吗？”
“嗯。”慕汐惜笑着点头，“娘亲跟我一起吃素。”
“是王后娘娘送来的鱼羹？”
“姑姑们是这样说的。”慕汐惜把食指放在嘴唇前面，压低声音说：“姑姑们说，此话只可以在鸾凤宫里面说。”
“王后娘娘有没有吃那鱼羹？”落薰追问：“王后娘娘吃完鱼羹有没有肚子疼诸如此类的？”
“我……不知道。”慕汐惜摇了摇头，“我也没有问过姑姑们。”
“姑姑们在鸾凤宫种瓜果蔬菜，种出来瓜果蔬菜就在鸾凤宫的小厨房烹调……是吗？”
慕汐惜点头如捣蒜。
落薰心想：看来，不是新鲜的瓜果蔬菜对身体好，是自家种的瓜果蔬菜能够预防别人毒害。
“你要尝尝吗？”慕汐惜一脸纯真。
“暂时不用了。”落薰呵呵笑了两声，做出一个拒绝的手势。
此时。
一名姑姑跑过来，说是慕晋淳与慕晚潇下朝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