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两人吃了一会儿,马佳对余好说:“你眼神好,看看马路对面的那个人是不是韩林。”

    余好转头看,还真就是韩林。韩林拿着手机东转一下西转一下,不知道在干什么。余好说:“我过去看看。”

    余好快速穿过马路,问韩林在干什么,韩林说:“找药店,陆总生病了,只有这家药店有陆总平时吃的那种药。”

    生病了,难道是公司的事情给了他打击,那不可能啊,就这么点事情,不至于呀。还有,陆言现在的职位是总监,韩林却仍旧称呼陆总。

    韩林把药单给余好看了一下,是一份中药单子。

    余好对马佳挥挥手,马佳也挥了挥手,意思是有事你先去办,我在这等你。挥一挥手就知道对方的意图,这就是多年同事兼朋友的默契。

    余好对这一片熟悉,上了车,指挥韩林走,拐了两个弯儿就到了药店,是一家中医馆,中医馆的面积很大,名气也不小,但位置偏僻,在巷子最尽头,若不是本地人或者在这里生活过很长时间,就是开着导航也不一定能找到。

    按着单子配了药,韩林把余好送到马佳两人撸串的地方就离开了。

    吃土豆片的时候,余好把舌头咬了一下,疼的厉害。

    凌晨两点,余好被手机铃声吵醒,接通后是韩林的声音:“余小姐,深夜打扰非常抱歉,但情况紧急,需要你的帮助。”

    余好瞬间清醒,拿了件外套就出了门,睡衣拖鞋没来得及换。

    韩林的车就停在楼下,余好问韩林:“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陆总高烧不退,人已经迷糊了。”

    “为什么不送医院?”

    “陆总因眼睛的问题曾在医院住了大半年,所以对医院有很重的抵触心理,不愿意去。”

    “叫我没有用啊,我又不是医生。”余好的语气有些恼火。

    “陆总一直在叫喵喵。”

    余好:“......”

    这叫个什么事。

    余好的家和陆言住的地方本就隔着一个公园,就算走路也就十来分钟,韩林开着车时间缩短一半。

    进到陆言的卧室,余好不用手背探就知道很严重了,脸颊绯红,呼吸急促,额头上已经有一层浅浅的汗液。

    余好对韩林吩咐:“赶紧打急救电话,再烧下去要出事的。”

    韩林却在犹豫。

    床上躺着的人听到余好的声音,睁开眼睛,含糊的说:“不去医院。”

    余好趴到陆言的床边温柔的说:“陆总监,您发烧很严重,必须去医院。”

    陆言费劲的偏头:“不去,去了他们不让我出来。”

    “我陪你去好不好?”口气温柔的就像是在哄孩子。

    “不去,去了他们不让我出来,我找不到你。”

    与刚才的回答一样,固执的很。

    陆言一把抓住余好的手腕,借力爬起来一点点:“喵喵,我看不清你,我好久没看到你了。”

    韩林默默的退出房间,关上了门。

    余好搂着陆言的肩膀,稍微用力把他按回床上躺着,陆言虽然听话的躺下,  但手还紧紧的抓住余好的手腕。

    余好把头低下,鼻尖与陆言的鼻尖对着,问:“这样能看清吗?”

    陆言轻轻的嗯了一下说:“喵喵,我很想你,我找了你很久。”说完,在余好的嘴唇上咬了一下说:“你是不是躲起来了,不让我找到你,你不要我了吗?”

    余好眼眶发热:“是你先不要我的。”

    陆言吻掉余好的眼泪说:“我在医院,他们不让我出来,每天给我扎针,吃乱七八糟的药,让我睡觉。”余好发现,陆言总在强调一句话,他们不让我出来。

    还迷糊着呢,不知道是谁不让他出来,这么大的怨念。

    还有,这会儿的陆言挺可爱的,蓬松柔软的像一只小泰迪,完全没有在公司时的凌厉劲儿。

    敲门声响了两下,又等了一会儿,韩林才开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碗中药。

    余好放缓了声音:“我们先把药喝了好不好,喝了药身体才会好。”

    陆言把头偏到一边:“不喝,喝了药又要睡觉,睡觉你要走。”

    “我不走,我陪着你。”

    陆言用被子盖住脑袋,坚决抵抗,就是不喝。

    余好脱了鞋,到床上把陆言抱起来靠在床头,说:“你喝了药我就陪你睡觉,  我保证不走,拉钩。”

    余好伸出自己的小拇指,陆言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妥协,两人小指勾在一起,陆言笑眯眯的说:“手拉手到白头,谁若反悔是小狗。”

    余好心里一片酸楚:“不是小狗,是小猫,小猫和小猫才能一起组建家庭。”

    陆言欢喜的很:“那就小猫。”

    陆言皱着眉把一大碗黑乎乎的中药喝掉,迫不及待的把余好拉着,两人一起躺下,盖好被子。

    还是觉得不放心,干脆把余好紧紧的搂在怀里。

    “喵喵,明天我们出去吃大餐吧。”

    “吃什么呀。”

    “你不是一直想去一漾咖啡吃牛排和酸奶慕斯嘛,明天我们就去,这次存钱存的多。”

    “存了多少呀?”

    “五百快,够咱俩大吃一顿了,吃完还可以去鬼屋玩,给你练一练胆子。”

    “还是先买手机吧,李扬都有了,我们不能落在他后面。”

    “手机太贵了,我们天天见面,用不着那个东西,等我把钢琴练好了拿了奖再买,给你买最好的。”

    “那还要多久?”

    “我这么聪明,最多半年就出师。”

    “这么自信的吗?”

    “当然,你要相信我的能力。”陆言把余好拥在怀里额头上亲了一下继续说:“就算没有出师,就我这颜值,把评委迷的团团转,完全不是问题。”

    余好酸溜溜的说:“以色事人,能得几时?”

    陆言得意洋洋的说:“错,周言的颜人人可看,但周言的色只有余好能独享,霸占,终生有效,绝不反悔。”

    余好爬起来,把陆言压在下面,眼睛通红:“明天你要是还记得,我们就去。”说完狠狠吻上陆言的嘴,陆言反应过来,更加用力的回应。

    陆言当然是不记得的,他第二天是在医院醒过来的,陆言睡着后,余好就打了急救电话,那么严重的高烧,不可能一碗中药就能有效果的。

    出院后,陆言为自己的无礼和莽撞向余好道歉,并提出共进晚餐的意向,余好拒绝了,因为她要去相亲。陆言好脾气的说:“今晚不行就明晚。”

    余好也好脾气的回答:“明晚可能不行,明晚我也要去见相亲对象。陆先生你也知道,我年龄很大了,父母生我养我,我不能让他们操心。”

    不仅仅是明晚不行,往后数十天都不行,都已经有约了,没办法,长辈们的效率就是这么高,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找的这么多人。

    余好正式走上相亲这条康庄大道,而陆言则开始了跟班的日子,有悄悄尾随的,有明目张胆的跟的,据他自己说,这十天,他把这辈子的醋都已经喝完了,这是后话。

    陆言并不仅仅是跟着,还会有意无意的加入相亲局,要是余好和相亲的人没有苗头,他就是一座沉默的雕塑。要是和相亲的人擦出火花,他就假装偶遇,然后语不惊人死不休:“我和她青梅竹马,她现在闹脾气,你们没有结果的。”

    再譬如:“她的饭量很大,每顿饭要吃五碗米饭,你确定你养的起她吗?”

    还有更加嚣张的:“你脸上的痘印太明显了,她看不上你,放弃吧。”

    气的余好七窍生烟,抓狂的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陆言又马上小媳妇状:“跟我相亲吧,人你也看到了,颜值逆天,常青藤名校毕业,父母和善,家中独子,略有资产,最重要的是对你一心一意,绝不敢生二心。”

    余好扭头就走,继续相亲之路。

    以下,是余好相亲得出的心得,准确的说是潜台词:

    这小伙子见过大世面,在一线城市工作。

    这小伙子很孝顺,还靠着家里。

    这小伙子会说话,挺能吹牛的。

    这小伙子长的有福气,身材有福气。

    这小伙子是个潜力股,目前没车没房。

    这小伙子工作很稳定,收入不高。

    诸如此类,就不一一详说了。

    陆言厚着脸皮找到余好说:“按照江湖规矩,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余好:“陆先生,救你命的是医生,你要以身相许的是医生。”

    陆言继续说:“是你打的电话。”

    电话确实是余好打的,但她绝不承认:“不是我打的,是韩林。”

    陆言笃定的说:“不是他,他不敢。”

    这拉锯战最后是余好获胜的,因为她又接到了母上的微信,推的新名片,还有一句话:妈妈等你凯旋。

    第二天下班后,余好开着他那辆白色大众去赴会。余好选择大众的原因很简单,车标好看,她其实最喜欢的是几个圈圈的车,但实在太贵了,肉疼。

    陆言则开着他平时惯用的黑色奥迪在后面跟着,余好在心里默默鄙视:呵,身娇肉贵的,又是司机,又是保镖,真把自己当大少爷,要不是我知道......

    就是呵呵呵呵。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生何处不相逢,这不,故人重逢了。

    来人看着余好半天说不出来话,最后试探着说了一句:“我至今都认为二狗子的武力值比杀殿强。”

    余好回答:“不,杀殿是永远的神。”

    两人相视一笑。

    陆言在旁边酸溜溜的说:“犬大将才是最强的。”

    余好对李扬说:“这位先生姓陆,叫陆言,他生病了忘记了很多事情,我们不用管他。”

    李扬点头表示知道了。

    余好对陆言说:“抱歉,我和故友重逢,有许多私密话要说,请陆先生回避。”

    陆言臭着脸到对面桌去了。

    余好问李扬:“你是怎么知道我在上海的?”

    李扬打开手机,翻出朋友圈,余好看完朋友圈就想找个地洞转进去。那是一条征婚启事:我家姑娘招婿,要求如下:学历至少本科,做设计和金融的优先考虑,腿长,肤白,个高,我姑娘一米七,车房都有,我方诚意满满,请君非诚勿扰,下面配的是一张余好高中毕业晚会穿裙子的照片和余好的微信名片。

    余好的朋友圈没有这条消息,那必定是被屏蔽了。

    余好捂着脸很无奈:“我妈真的是,哎,我说最近怎么这么多人加我微信,与时俱进。”

    李扬笑着说:“这个方法虽然有点冒进,但确实管用。海量撒网,重在数量,再挑质量。”

    李扬扬了扬下巴问:“他怎么回事?”

    余好看了陆言一眼说:“一言难尽。”

    李扬从包里拿出一张请帖给余好:“我家小棉袄的周岁宴,你可一定要来参加。”

    周岁宴的日期在元旦,余好问:“孩子她妈是?”

    “娇娇。”

    余好伸出大拇指夸赞。

    李扬:“你的变化太大了,刚刚都不敢认你。”

    “就是瘦了一点点,脸上的肉没有以前多了。”

    “何止是瘦了一点点,完完全全就是另一个人了。”短发变成了披肩长发,上学时喜欢穿的休闲服也没有穿了,丽人装,得体的妆容,飞扬跋扈的神情早就收敛起来,对谁都是笑脸相迎。

    聊天得知,李扬上的专科,毕业后工作了几年,自己的积蓄加上父母支持了一些,目前在上海静安区开了一家文体店。

    分开的时候,陆言把李扬送上车,诚恳的表示,周岁宴会包一个大红包,请务必再发一张请帖。

    李扬回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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