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开多年,又突然同居,是需要磨合的。
比如,两人起床的时间不一样,余好要早起跑步,陆言反而不跑了懒床。
余因因为嫌麻烦,自己不做早饭,早餐包子油条打发,有天跑完步随手就买了包子油条把房子里的陆言忘的彻底。
还有两个人一个喜欢关灯睡觉,一个喜欢开着床头灯睡觉。
一个喜欢抱着手机上厕所,一个喜欢拿一本书,反正就是还需要很长时间的磨合。
半个月后,陆言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他在自己的微信朋友圈发了一条微信,成婚,已有家室,勿扰,配图,两个结婚证。
他还丧心病狂的转发到公司微信群。
余好气的双眼喷火:“你都结婚了,还跟我拉拉扯扯的,公司的人怎么看我。”就是在拉拉扯扯,明目张胆的送花,送甜点,上下班接送,一起逛街,吃饭,看电影。
陆言这一个星期朋友圈的出现数目快赶上去年一年了,余好虽然没有正面出现,但两人牵在一起的手,戒指格外醒目。
陆言很无辜:“你自己说的要低调,我没有让公司的人知道是你跟我结婚,我宣布我自己已婚。”
余好:“你幼稚不幼稚。”
陆言喝着果汁慢悠悠的说:“我这叫光明正大,有理有据的占有。”
隔天早上,余好跑完步回到家,看到桌上刚熬好还冒着热气的粥,感觉自己做的也有点过了。
两人堂堂正正的领证结婚,又不是偷偷摸摸的暧昧,为什么害怕别人知道。
余好说:“那天晚上加班,小李请大家喝饮料,不是我一个人喝的。”
陆言不着边际的说:“满脸痘痘。”
余好说:“加完班他送了好几个同事回家,不是只送我一个人。,”
陆言说:“塌鼻子。”
余好说:“只不过我是最后一个到家的。”
陆言说:“个子一米六。”
余好说:“其他几位同事可以证明。”
陆言说:“他还穿增高鞋。”
余好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人在喝醋。
迟来的叛逆期好可怕,还是上学那会儿好啊,无忧无虑,干干净净的少年讨人喜欢啊。
余好曾说年底要带自己的母亲和梁叔在上海玩几天,现在时间正好。不仅仅是玩,是要把结婚这件事当着他们的面说出来。
晚上吃饭的时候,余好把这件事和陆言说了,陆言自然是答应的,他说:“你这个房子住不下,把人接到我那里去吧。”
余好说:“好。”
陆言说:“明天早上我们去买一些生活用品,房子里就我一个人的。”
余好说:“好。”
余好说:“你平时就没有个亲戚朋友啥的去吗?”
陆言说:“我比较霸道,只欢迎喜欢的人。”
余好得意的笑了。
余好说:“我去发个邮件,跟领导说一下。”
陆言把余好拉住:“我来解决,你就负责把人安全的接来。”
绕是这样,余好还是找了个时机给顶头上司发了一封正式的邮件, 邮件很快回复:批准。
第二天,两人吃过早饭后就出门去商城,大到床垫被子,小到牙膏牙刷,颜色,款式这些买的时候征求了余好的意见。
把东西都妥妥帖帖的置办好后,余好给余母去了电话,说明意思,余母欢欢喜喜的答应了,余好赶紧给订了机票。
第二天下午,两人在机场接到了人,而且还多了一个人。梁叔的儿子,梁承,金融人士,银行高管,这次他自己说是来出差,到底是干嘛来的,大家都是成年人,心知肚明。
余母对于两人的安排没表示什么意见,她的性格一向如此,温温柔柔,平时与人相处也是轻言细语的。
梁叔,大名梁忖,看得出来年少时是一个热情爽朗,快言快语的人,但这些年生活的起起落落让他变得内敛,平和,话不多,与昔日恋人的重逢格外珍惜,对余母唯命是从。
晚饭没有在外面吃,陆言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菜,吃饭的时候,梁承和陆言说了许多话,聊的都是一些金融方面的专业话题,以及各自对未来经济趋势的解析。
梁承和陆延的行事做派差不多,都是那种不苟言笑,老成持重的性子,两人说起话来,在旁人看来,就像是在谈判桌上一样严谨。
余母对陆言的态度,不反感,不赞赏,就是很客气,陆言给余母添水,加饭这些,余母都要说感谢地话,客气之下其实是疏离。
这顿饭,人虽然多,但并不愉悦,反而有点压抑。
饭后,梁承说晚上有重要会议就先走了,走前跟余好说了一句话:“你跟着他往后吃穿不愁”你看,金融人士就是这么直白。
晚上,余好和余母睡一起,余好把陆言这些年的遭遇说了,到最后才说两人结婚的事情。
余母并没有太大的惊讶,说:“他经历了这么多事,这些年也不容易。”
余好说:“您就一点不怀疑他,万一他在编造假话呢?”
余母回答:“他一直是一个踏实,稳重的孩子。”
第二天早饭时,余母就不再客气了,变得唠叨了,对陆言交代:早饭不要弄那么多花样,营养均衡就好,要新鲜,不要吃隔夜饭,余好肠胃不好,牛奶要喝热的,要加点糖等等。
陆言谨记在心。
收拾碗筷的时候,余好凑到陆言身边小声的问:“你很紧张啊?”
陆言摊开自己的手掌,湿漉漉的。
见余母从房间里出来,余好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端着碗筷,憋着笑去了厨房。
梁承自第一顿晚饭后因为工作忙就没再出现,余母和梁叔在上海只呆了三天,
余好知道,自己的母亲虽然柔柔弱弱的,但决定的事是不会改变的,于是给两人订了回去的机票。
陆言亲自开车将两人送到机场,候机的时候,余母让余好去买水,把余好支开了,对陆延说:“我家的丫头,虽然过的不是大富大贵的生活,但是从小衣食无忧,行止无拘,没有受到过无端的折辱,既然她选择你,我尊重她的决定,我有些丑话说在前面,我尊重她的决定,并不代表我赞成她的决定,从小到大,我没有对你说过一句重话,所以,我希望我的丫头也能被温柔的对待,即便日后她有过错,你也不能动她一分一毫,交给我,我来管教,你要是胆大包天的伤了她,我一定追究到底,绝不轻饶。”
指天誓日的承诺听着重于泰山,实则轻如鸿毛,并不可靠,余母明白这个道理,陆言同样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只回答了一句很简单明了的话:“您放心。”
两人婚后的第一个春节是去新加坡过的,那里有陆言的血脉至亲。
订机票的时候,陆言建议不用去挤机场,家里有私人飞机,余好听到私人飞机的时候没有太大的惊讶,毕竟陆言把家底都跟她交代了。
余好没有听从陆言的建议,她说想要去亲眼见识一下口口相传的全球最美机场。
出了机场直接上了早就等着的车,司机是一位五十左右的大叔,微胖,笑起来上下眼皮就要亲切问候。
陆言说:“这是陆叔。”
余好笑眯眯的打招呼:“陆叔好。”陆言跟余好提前说过家里的一些重要人物,陆叔,全名陆量,也是陆氏一脉,远亲,现在在家里做着管事的位置。
陆全更高兴了说:“夫人好。”
余好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这样称呼她,脸颊有些发热,陆言在她耳边小声说:“家中长辈,规矩严苛。”
余好好奇起来,问:“陆叔平时怎么称呼你的?”
陆全虽然五十多岁了,耳朵却很灵敏,听到两人说的话题,准确无误的插了一句:“少爷,夫人请上车。”
余好想笑,憋住了。
陆言家是在一片别墅区,中式别墅,每一栋别墅都带着超大花园,走了很长时间都没有停车,余好问还有多久到,陆全接话说早就到了,这一片别墅区姓陆。
余好想起来了,隐隐约约的是看到过陆园两个字。
余好问陆言:“有你的吗?”
陆言说:“马上就有了。”
余好后面知道了陆言所说的马上就有了的具体意思。在陆家,只有成家了才能在陆园拥有自己的别墅。
虽然在陆家只有成家了才有自己的别墅,但并不代表不可以在别的地方不能有别墅呀,陆言拉着余好的手说:“放心,不会让你睡马路边。”
晚上用餐时,余好在饭桌上见到了自己的母亲和梁叔,眼睛瞪的圆圆的。
真的太意外了。
余母看着自己的女儿,有点那啥恨铁不成钢。
余好见到了大名鼎鼎的陆总,也就是陆言的父亲:陆连询。
他是一个善言且幽默的性子,陆言的皮肤和身形随了他父亲。父子俩都是冷白皮,高挑,偏瘦。
五官是完完全全照着他母亲长的,就是两个字形容:好看。
陆连询在席间不止一次提到:嫁妆早就备好了,十里红妆完全没问题。
明眼人都能听出来,这是在催着早点定下婚宴的时间。
陆言在桌子底下握着余好的手,示意她不要急着给时间,余好没有当时应答,余好的父母也就不会擅自答应。
用罢晚饭,陆连询就拉着亲家两口子去了书房,说是最近寻到一饼好差,品茶去了,
余好和陆言则遛弯消食。
两人走到了一栋,嗯,怎么说呢,严肃的屋子,屋子的墙壁上没有涂抹任何东西,就是青砖一块一块砌起来的,屋顶上一层一层铺的是筒瓦,高高的屋檐,大门两边的墙面用小楷写着密密麻麻的字,最顶头的一排:陆氏家训。
余好瞬间就明白过来,这是宗祠。
陆言往里面喊了一声:“五叔。”
里面的人听到声音,回了一句:“来了,进来吧。”
两人一起走了进去。
进了第三道门,余好见到了回话的人,高个子,平头,穿着一身灰色绑腿僧服,脸上带着一点笑意,这个人是不常笑的,所以笑容看着有一点别扭。
进了宗祠肯定是要上香的。
余好看着一层一层的灵牌,不禁在心里感慨:大家族,不仅仅是说说而已,经年累月的积累,一代又一代的经营才会有如今的规模。
走的时候,五叔对余好说:“这个小子你放宽心,不敢乱来,受了委屈,到我这里来,我给你做主。”
陆言说:“五叔放心,她不会有机会来。”
出了宗祠,又走了很远,到了一个角落的小亭子里,余好问:“五叔是排行第五吗?还是有别的什么讲究。”
陆言说:“我至今不知道五叔的真实姓名,只知道他自出生就住在宗祠,平时很少外出,宗祠还有另外一种称呼,三戒堂。”
这个余好是知道的:君子有三戒,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戒之在得。
余好说:“你和五叔的关系很好呀。”
陆言说:“我那时候觉得这里最安全。我从医院偷跑出来,就是藏到这里的,不过,最后还是被陆离给出卖了。”
余好说:“我其实是恨过你的。”少年时候的感情是最纯粹,最炽热的,爱的时候如星星之火,一点就可燎原,恨的时候就是一块冰,不管怎样捂,都是又冷又硬。
陆言接着说:“在陆家,不管任何人以任何理由,做错了事,就要受到惩罚。”
陆言转身抱住余好说:“我做错了事,让你伤心难过,可老天也惩罚了我,让我生生失去你这么多年,你原谅我好吗,我在恳求你。”
余好说:“不能完全怪你,也有陆离的参与。”
陆言说:“那也有纵容的罪。”
余好说:“我原谅你了,这次是真心的,我们以后好好过,生儿育女,白头到老。”
余好感觉自己脖子里面进了几滴水,湿漉漉的,滚烫滚烫的。
余好内心震颤,就要去看,陆言却把她抱的更紧,不让看。
余好叹了口气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嘛,怎么还掉金豆子了。”
陆言瓮声瓮气的说:“让你心软。”
余好却笑了:“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我看你也是不遑多让,就知道拿秘密武器来逼迫我。”
陆言咬了一口余好的耳垂说:“那你投不投降嘛。”
余好被咬的浑身酥软,说:“好好说话,不要动手动脚。”
陆言又咬了一口说:“我没有动手动脚,我动的是嘴。”
余好说:“也不要动嘴,在外边呢,注意影响。”
陆言说:“我们陆家的人都是有眼色的,现在没有人会来这一片。”
余好说:“那也不行。”
陆言说:“回屋子里去总行吧。”
面对陆言期许的目光,余好轻轻点了点头。
陆言又说:“我们还可以动一动别的地方,比如......”,陆言低头在余好耳边快速的小声说了一句话 。
然后一脸得意的拉着余好的手往回跑。
余好已经许多年没有在陆言的脸上看到这样畅快肆意的笑容了,投降就投降吧,这张脸这么多年都忘不了,那就干脆不要忘记了,牢牢的记住,记一辈子,未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