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

    江家安装的监控质量很好,画面高清,秋箬甚至可以看见她眼里隐隐打转的泪珠,下一秒就要掉下来似的。

    狗吠声夹杂在呼啸的风中,十五岁的秋韵缩在墙角,警觉地四处张望,面色肉眼可见地变白。

    她守在一片阴影里,似乎要从黑暗里汲取一点力量。

    同一时间的江梦雪,身上依旧是宴会上那袭香槟色鱼尾裙,她斜斜躺在红丝绒的躺椅上,透过二楼巨大的落地窗,静静注视着自己的杰作。

    秋箬特意在那里暂停了很久,一点点记住了江家那位小姐的模样。

    她曾在宴会上,和那位看似甜美可爱的小姐打过几次照面,却并无深交。

    和导师外出参赛回来,听顾则寒提了一嘴小韵遇见的事情,她笑笑就当过去,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样的渊源。

    之后的画面戛然而止。

    但是结合谣言,她很快就能联想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秋箬回过神来,走到她身前,“小韵,爸妈已经知晓这件事情……”回去吧。

    秋箬原是这么说着,但是瞧见秋韵沾着水汽的眼睫,话在她心里打了个转,又掉回去。

    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接住那一滴泪。

    秋韵呆了一下,抬起头,那双红彤彤的眼睛,直直看着她。

    秋箬想,至少在秋家,不会让她受到外面的欺负,不是吗?

    “回去吧。”于是她接着说了这句话。

    回去?

    秋韵心想,回哪去呢?

    她第一次正视着秋箬的眼睛,内心涌出一点勇气,“姐姐,我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

    她的声音里没有怨气,只是单纯说出这个事实。

    “我现在只想里秋家,离你们,越远越好。”

    秋箬望着她红着眼眶的眼睛,里面还残留着泪水,但是却用带着鼻音的声音,轻飘飘说着决绝的话。

    她的这位妹妹,真是难搞。

    “手机拿出来。”

    秋韵无声拒绝。

    “给你转点零花钱。”

    秋韵没有丝毫犹豫拿出手机,打开收款码。

    秋箬看着她利索的动作,忍俊不禁。

    “支付宝到账88000元。”

    秋韵眨了眨眼,怀疑自己听错了,多少?!八万八!

    她仔细瞅了瞅自己多出来的一大笔钱,忍不住幽幽问道:“怎么这么有钱……”

    “还好,有点闲钱,”秋箬轻描淡写说着,晃了晃手机,“导师找我了,我去一趟。”

    秋韵暗自感叹,女主真是一个好人。

    她使劲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但是到底是谁,翻出五年前的事情……

    *

    昨天凌晨,聂祝安收到当年的监控视频。

    聂祝安点击电脑屏幕,播放后半部分。

    他戴上耳机,哭声溢出画面,他的嘴角绷成一条直线,一丝弧度也没有。

    体形庞大的藏獒冲出笼子,直直扑向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

    她抓住任何能扔过去东西,手被磨得鲜血淋漓。

    秋梦雪姗姗来迟,吩咐保镖过去止住狗。

    两人合力绑住狗,秋梦雪拿着刀,塞进秋韵绵软无力的手,嗓音甜美,“我教你,杀了它。”

    刀刺进那庞大的身躯。

    血液溅在秋韵颤抖的面孔上,她睁大了眼睛,心力在一次又一次的刺激中消耗殆尽,身子一软,直接晕死过去。

    他闭了闭眼,克制地摘下耳机,青绿色血管蜿蜒在骨节分明的手上,突出紧绷。

    但是一闭上眼,他就能听见秋韵的声音,细细小小的抽泣声、一声一声惨叫……

    这些只是她经历的冰山一角。

    他背靠椅子,睁开眼睛,冷白的光幽幽投进眼底,像是淬了冰水一般。

    天还是暗的,他已经到了江家老宅。

    “聂先生,梦雪小姐正在睡觉。”

    管家硬着头皮,在门口拦住他,“您这样进去……”

    他盯着他的眼睛,管家心中一颤,顿时也没了拦人的气势,后退一步,妥协了。

    江梦雪被门口的争执声吵醒。

    坐起来便看见聂祝安来了,欢欢喜喜跑过去,“聂哥!”

    聂祝安攥紧她的手,江梦雪疼得“嘶”了一声,不由地娇嗔一句。

    “聂哥,轻点。”

    聂祝安眸子里蕴藏着一片墨色,“舅舅、舅母已经在大厅等着了。”

    江梦雪见他神情不对,眉头一拧,意识到他来者不善。

    “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聂祝安不言语,拽着她穿过回廊到大厅。

    “松开……”江梦雪被拖着走,一路踉跄,挣扎了几次也挣不开他的手。

    管家年纪大了,头发花白,在后面紧紧跟着,脑门上心焦得冒汗,“冷静冷静……有话好好说。”

    “我已经很冷静了。”

    他克制着眼底的情绪,眸子中一片死寂。

    管家噤声不敢说话,便擦汗便跟着。

    大厅里,水晶吊灯在中央倒悬,屋子里灯火通明。

    江隐山和宋如婉早早候在这里。

    江隐山穿着中山装,宋如婉身着珠白色旗袍,两人坐在一起,宛如一对壁人。

    “爸爸,妈妈……”江梦雪一看见他们,就像是看见了救星,慌不迭失告状,“你们看看,表哥不知发什么疯,我的手都被捏红了……”

    聂祝安松开她的手,垂眸看自己的手,抽了张纸巾,一下一下擦拭。

    往日他们都疼爱这位女儿,今日二人只是静静瞧着她红了一片的手腕,无动于衷。

    江梦雪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她按耐住满心慌乱,不死心地喊了一声,“爸——妈——”

    “闭嘴。”江隐山重重将茶杯搁在桌上,“你只管听着。”

    他惯来儒雅,鲜少有动气的时候,这回摆出长辈架子对她说话,把江梦雪吓得够呛。

    她不敢再多说话。

    “祝安,你发给我们的东西,我们都看了,知晓了事情原委。”宋如婉摆手让他坐下,“是我们教子无方。”

    聂祝安微微颔首,在一旁坐下,“我家那位小朋友,生性腼腆,耳根子软,她要是来,怕是会被这三堂会审的架势吓得够呛,便由我出面替她讨个公道。”

    “无妨无妨。”江隐山面色稍有舒缓,“祝安说说看,你想怎么解决?”

    聂祝安给自己沏了一杯茶,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眼中的神色。

    “现在有两条路。第一条路,所有的证据都已经齐全,我们请律师,走司法程序,十年起步。”

    江梦雪天没亮被惊醒,稀里糊涂听他们一顿讨论,现在又听见“十年起步”的字眼,模模糊糊意识到是几年前秋韵那件事,尖叫起来,“不!我是江家小姐!我不会去做牢!”

    她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内侧,眼泪汪汪,直接跪倒在江隐山和宋如婉面前,“爸!妈!我……我十六岁就来了江家,你们也也是看着我长大的,我纵使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悔过,我向他们道歉,怎么补偿都行……如果真的坐牢,我……女儿这一辈子就真的完全毁掉……”

    宋如婉和江隐山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些不忍。

    他们照看了这个孩子整整七年,怎么会忍心看着她白白葬送下半辈子。

    但是这个孩子做出的事情,真叫他们愈发看不懂了。

    罢了,也是他们没有管束好。

    宋如婉扶着江梦雪起来,让她也坐着。

    她不坐,满脸是泪地趴在宋如婉膝前,可怜巴巴,“我坐了,你们是不是就要送我坐牢……女儿不要!”

    宋如婉于心不忍,看向聂祝安,“真坐牢,她这一辈子就毁了。”

    聂祝安抿了一口茶水,入口还是烫的,灌进嗓子,灼得他生疼,“舅母,别人的一辈子毁了,又怎么算?”

    他声音暗哑,“如果我没有查到这件事情,那些谣言,足以重伤她一辈子。”

    “而她,江梦雪,就这样瞒下去,依旧当她无忧无虑的江小姐,美美满满过这一辈子。”

    宋如婉羞愧难言,失魂落魄松开江梦雪的手。

    江梦雪眼见她被说动,慌张看向江隐山,“爸爸……”

    江隐山避开她含泪的眼睛,轻叹一口气,“祝安,你看,可有转圜的余地?”

    聂祝安摩挲着陶瓷的杯子,“有。还有第二条路。”

    江梦雪见有希望,急急问道:“是什么?”

    他搁下杯子,看着打旋的茶叶,就像在看即将落网的猎物。

    “很简单,三件事情,第一件事,公开监控录像,当然,后半部分画面可以截掉。”

    如果后面的画面再流露出去,怕是会再次伤害秋韵。

    他暗自想着。

    但是在江隐山和宋如婉听来,就像是他留了一点情面,不至于完全揭露江梦雪的所作所为。

    “这点没问题。”江梦雪应下来。

    聂祝安继续往后说:“第二件事,今早过后,不再是江家的小姐。”

    “什么……意思?!”江梦雪双腿发软,原先是是装作跪倒,现在却是真真切切软倒在地了。

    聂祝安很有耐心,慢条斯理给她解释了一遍,“我的意思是,从今往后,你和江家再无瓜葛。回到你原先的位置上去,继续当林梦雪。”

    江梦雪被江家领养之后,仗着权势,得罪了不少圈子里的人。如果有被赶出江家,那她就彻底完了。

    “不不不!”江梦雪不住摇头落泪,身上再没有一点嚣张跋扈的气焰。

    “看来你已经做出选择了。”聂祝安站起来便要离开,“那就打官司,做几年牢出来,继续在江家当江小姐。”

    “这条,我同意了。”安静了许久的宋如婉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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