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韵半信半疑，“真的假的？”

    【兔砸先生：真的真的，昨天就靠着那条视频好好睡觉。】

    【我推一生孤寡：在首页上，叫做《盘点我的宝藏主播》】

    她有种天上掉馅饼的感觉，打开手机，按照公屏上消息的指引，找那条视频，播放量奇异的高，逼近六十万。

    熟悉的兔子书屋界面，耳熟的声音响起，“今天，我向大家分享的书依旧是《马克瓦尔多》，作者是意大利作家卡尔维诺……”

    她猛地从手机里听到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

    有种很奇怪的感觉，熟悉又陌生，还有些叫人耳热。

    秋韵只听了开头一句，匆匆按下暂停键，这下她相信了。

    她看了看直播间依旧在飙升的人数，又瞅了瞅后台飞速增涨的粉丝量。

    秋韵不可以思议地捏了捏自己的脸，恍惚间把自己的心声说出来，“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她下手没轻没重，皮肤又白，留下了一点明显的红印。

    “嘶。”她低呼一声，眼睛慢慢亮起来，“有人做了关于我的视频，还涨了好多粉丝。”

    她离开秋家，抱着把直播当部分收入来源的想法，懵懵懂懂成为一名助眠主播。

    但是现在，她真的有些喜欢上这份职业，被这么多人喜欢着，真好。

    “谢谢大家的喜欢。”

    她的声音放得很轻很柔软，咬字却很清晰，带着一种柔韧的力量。

    “我很开心。”

    【拜财神不拜月老：从主播刚开始直播，我就关注啦！主播讲故事超级好听！】

    【梦想是当咸鱼：主播粉丝破1w啦，有没有粉丝福利！】

    “粉丝福利？”秋韵想了想，有些苦恼，她也不知道有什么好主意。

    【月牙弯弯：我们都不知道主播长什么样子哇】

    【躺平倒计时：对哦，缱缱长什么样啊？】

    她一抬眼就看到公屏上的消息，心里咯噔一跳。

    秋家不会容忍她做直播，她不能露脸。

    *

    聂祝安回去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处理那辆车。

    他跟自己的好友通了一拨电话。

    国内外有时差，唐密正在和一位美人共进早餐。

    这位美人是华国的摄影师，她身着一袭黑色鱼尾裙，唇上戴了一只水晶唇钉，优雅又艳丽。

    唐密微微一笑，正准备说话，聂祝安的电话响起。

    安然似笑非笑瞥了他一眼，手指饶了绕头发，卷曲的发尾拂过她晶莹的锁骨。

    唐密呼吸一窒。

    安然笑道：“Mr.Tang，你的电话响了。”

    唐密掩饰自己的失态，“不好意思，我一会就来。”

    他去洗手间接电话，“聂哥，什么事？”

    “我记得，你惦记记那辆宾利慕尚很久了，明早派人到我车库里提。”

    唐密一挑眉，狐疑道：“真的？有猫腻啊。”

    聂祝安了解他的性子，懒得与他掰扯，“你不要，我就给燕子。”

    有便宜不占是傻子。

    “要！”唐密一口应下来。

    他挂断电话，打算继续和美人一起用餐。

    然而，大厅里哪里还有她的踪影。

    餐桌上只留下一张印着红唇的纸巾，上面写了短短几句话——Ms.Tang，后会无期。

    笔锋锐利，一如安然本人。

    唐密觉得亏大发了，为了一辆破车，白白错过一个有意思的美人。

    他痛心疾首地拿起留有余香的纸巾，小心折叠好，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

    聂祝安解决完隐患，时间已经将近九点半。

    他想，秋韵应该在直播了。

    【手机用户0317进入房间】

    今天直播间公屏上纷纷刷着一些主播爆照、粉丝福利之类的字眼。

    “嗯……主播现在并不方便哦，等我准备好，好吗？”

    她有些底气不足，说话的声音放得很低很低。

    就像被欺负到家的蜗牛，只敢缩进壳子里说话。

    聂祝安垂眸，眉头微皱，白瓷的指尖轻轻在屏幕上滑动。

    【手机用户0317送出荆棘玫瑰X199，达成成就：白金守护神】

    铺天盖地的红色玫瑰霸占了电脑屏幕。

    先前公屏上滚动的消息被一朵接着一朵绽放的玫瑰覆盖。

    鲜艳的花瓣一瓣瓣坠落，轻盈热烈。

    秋韵半张着嘴，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好漂亮……”

    【手机用户0317：缱缱，恭喜你。】

    【手机用户0317：一万粉福利。】

    她一时半会竟然换算不过来，一只荆棘玫瑰9999，199只，按照平台三七分，她大脑飞速运转——1392860.7！

    “感谢0317先生送的荆棘玫瑰。”

    她说出口，声音都是飘飘忽忽的，这位先生实在是太豪横了！

    【手机用户0317：安心读今晚的故事吧。】

    【今宵不晚：哇哇哇哇，这是真大佬！】

    【心平气荷：百面上有钱人人真多！】

    金光闪闪的金币，哗啦啦把她埋得严严实实。

    她狐狸似的眼睛弯弯，秋韵一整颗心都被一百三十九万两千八百六占据了，求爆照的消息被她抛掷脑后。

    “好哦，0317先生。”

    “今天向大家分享最近发现的宝藏书籍——《焚舟纪》。”

    她的声音再次轻快起来。

    聂祝安皱起的眉心渐渐舒缓。

    秋韵端坐在书桌前，摊开书本。

    “作者是安吉拉·卡特。”

    “第一篇，爱上低音大提琴的男人。”

    她的思绪从电脑、直播以及窗外的虫鸣上抽离，一寸寸浸润在书页中。

    聂祝安听出她的声音与之前不一样了。

    同样轻缓的音色，语调与情绪赋予了它不一样的生命力。

    声音染上了故事本身的色彩。

    “……琴身是红木，原就是温暖的栗色，加上詹姆森经常一连好几个小时擦拭打磨，更显出深沉润泽的光亮。巡回演出时，巴士上大家都忙着喝酒……”

    聂祝安眯上眼，陷进她的声音里。

    直播间的消息稀稀拉拉。

    最后在兔子书屋的背景下，右上角显示在线人数2000+，公屏上鸦雀无声。

    “晚安，直播间的大家。”

    秋韵从故事里脱离出来，合上书本，关掉了电脑。

    *

    第二天，199朵荆棘玫瑰和切片视频一同冲上了百面的首页。

    “哇，这个声音！”

    办公室里，女人捧着手机尖叫，尖锐的声音冲破了整间办公室。

    靠在椅子上打瞌睡的男人，猛地从睡梦中惊醒，声音幽幽，“苏可！你最好有重要的事情，否则……”

    苏可脸上挂着黑眼圈，眼底泛着红血丝，眼睛却迸发出两道惊人的光，“林奇！我找到温小满的声音了！”

    她这句话说的古怪，林奇却听懂了。

    他们正在筹备一部广播剧，温小满这个角色，迟迟没有定下。

    苏可是一个对作品非常挑剔的人，温小满不是故事里最重要的角色，但是她的情感跨度很大，不是一般人能驾驭得了的。

    为此苏可整整磨了一个月去寻找合适的CV，却没有一个让她满意。

    林奇摸着下巴的胡渣，心中虽有犹疑，但也信了七七八八，“你放一段听听。”

    苏可得意地笑了一声，点击播放，“你听。”

    “今天向大家分享最近发现的宝藏书籍——《焚舟纪》。”

    声音一出来，林奇不由自主坐直身体，“这就是温小满前期的感觉！”

    温小满，一只连兔子都不会杀的小丫头，眼里的一切都是都带着缤纷的色彩。她会在集市上看重一只漂亮的糖画小人，然后兴高采烈地捧到自己欢喜之人的面前，满心满眼雀跃。

    “那当然。”苏可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打了个哈欠，“我可是找了半天才挖出来这么一个宝藏。”

    林奇瞥了眼她，“但是后期的温小满可不好配，这么轻柔的声音，我实在想象不出……”

    苏可哼笑一声，随手往后一拉。

    “就在第一段演奏快要告一段落时，一个打褶短裙配黑袜子的女生和一个穿斜纹骑兵裤的男生壮起胆子，吃吃笑着下场跳舞……”

    少女温软的声音浸透在文字里，一如既往轻缓的嗓音，捎上一点晦涩的稚嫩感，像是对酒馆里场景司空见惯，冷眼旁观着周遭的声色犬马。

    后期的温小满，面对神教杀人放火的行径，她轻飘飘地说自己饿了，要早些解决回去。她踮起脚尖，提起裙摆，穿过尸横遍野的荒地，只会担心这血会不会溅到自己新买的衣裙上。

    视频中的声音，竟然与书中的感觉不谋而合。

    林奇收起以往那副轻慢的神色，眼中划过一抹惊艳的光彩。

    苏可当然不会错过老搭档的表情，眉梢上扬，“怎么样？”

    林奇冲她比了一个大拇指，“你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毒辣，确实不错。”

    林奇让她把视频在播放一遍，他从头到尾听下来，不仅感叹，“可塑性很强，也亏你能挖出来这么一个人。”

    苏可不言语，盯着后面的视频看。

    “怎么了？你又要挑刺？”林奇悠哉游哉出声。

    苏可愁眉苦脸叹了一口气，“不是。”

    见她面色凝重，林奇也跟着发愁。

    苏可慢吞吞指着屏幕，正是那199朵荆棘玫瑰绽放的画面。

    她一脸苦大仇深，“你看，她未必能看上我们这座小庙啊。”

    林奇沉默了。

    确实，他们太穷了。

    林奇一咬牙，“无论怎么样，我们都争取一下。”

    林奇和苏可私信了这位主播，但是消息似乎石沉大海，他们始终没有得到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