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助

    事实上,秋韵没有看见消息。

    下播的当晚,敲门声响起。

    居民区远离市中心,平常就连外卖都很难送到,大晚上怎么会有人过来?

    秋韵警觉地回头,盯着门板。

    “小韵,哥哥来了,怎么不开门?”

    熟悉的声音响起,霎时间一股冷气从脚底窜上头顶,秋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秋则寒的声音很有辨识度,嗓音低沉,平时和人打交道,说话间总带两三分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此刻似乎是真的动气了,和和气气的调子里一丝温度也没有。

    秋韵的手指慢慢收紧,掌心发涩。

    他怎么会找上门!?

    敲门声有条不紊地响着,一声比一声重。

    秋韵顾不得思考其他的东西,匆匆换掉睡衣,套上裤子外套,一把将手机和证件塞进口袋。

    她要赶快逃走!

    “小韵,我知道你在里面,你不开门,我会有其他方法打开门。”

    秋韵戴上口罩和鸭舌帽,只露出一双狭长的狐狸眼,她匆匆躲进卫生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确保现在的这副模样不会被人轻易发现。

    门外的敲门声停了。

    秋韵不敢有一丝懈怠,反锁上卫生间的门,手心湿漉漉。

    “咔擦”一声,是钥匙伸进门孔,转动时金属碰撞的声音。

    秋韵心中一颤,他怎么会有钥匙?!

    她毫不犹豫踩上马桶,双手费力地攀上高处的窗户。

    她平时很少运动,心里的弦紧绷着,手指和腿几乎绵软。

    啪嗒一声,门锁开了。

    “小韵,我来了。”

    属于男人的脚步声,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

    秋韵一咬牙,不知从哪里迸发出一股力量,她颤颤巍巍爬坐在窗户上。

    冷风一吹,她汗津津的额角一片冰凉。

    秋则寒在屋内巡视一周,眉心一点点皱紧,最后目光锁定在卫生间。

    他缓缓露出一点笑意,“找到你了。”

    他的手握上把手,轻轻一拧,门纹丝不动。

    他的脸瞬间阴沉下来。

    一边的房东着急忙慌掏出一把钥匙,“秋少,您等等,这里有钥匙,我找找,我找找……”

    里面突然一声巨响,不知发生了什么,秋则寒眉头一拧,攥紧门把手使劲摇晃。

    房东听得一颤,汗珠抖落在领口,湿了一片。

    “秋少……钥、钥匙找到了。”她颤悠悠开口。

    秋则寒夺过钥匙开门,里面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只有冷风从大开的窗户灌进来。

    他抹了一把脸,目光冷郁。

    房东瑟缩在一边,努力减少存在感。

    *

    秋韵从二楼跳下去,鸭舌帽摔在地上,胳膊肘火辣辣得疼。

    她顾不上这些,捡起帽子压住脑袋,闪身躲到一旁的巷子口。

    她大口大口喘息,手脚发软,顺着墙面滑坐在地上。

    黑暗里,她终于能够缓一会。

    后知后觉,她感受一股酸疼感从骨头缝蔓延出来,全身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难受。

    她不懂,赶她出来的秋家,现在要她回去的也是秋家,他们怎么能这么善变。

    她仰头,阴影里,鸭舌帽下面的那双总是怯弱的眼睛,冒出点点碎光。

    但是今天,她凭借自己成功了一次。

    那双眼弯弯,任谁看到,都能感觉带其中的欢悦。

    “小韵……”

    秋韵那双眼睛无意识睁大,茫茫然望向来人。

    秋则寒站在巷子口,背着光,神情莫测,“你以为这样,我就找不到你了吗?”

    秋韵撑着地面站起来,手心被尖锐的碎石子磨得血淋淋。

    她浑然不觉,心口被凉风贯穿。

    “我不回去。”

    她声音沙哑得很厉害,努力压住心底的酸涩。

    “这可由不得你。”秋则寒缓缓开口,不容任何人防抗,“江家的事情我们都知道,爸妈发话了,带你回去,只要乖乖听我们的话,你依旧是秋家的小姐,过着舒舒服服的日子。”

    “我不会回去。”她重申一遍,眼睛暗淡下去。

    秋则寒不再劝说,摆手让保镖过来,“把小姐带回去。”

    秋韵看着慢慢靠近的几人,眼泪掉下来,她压抑着哭腔,一下又一下推开抓他胳膊的手。

    “我不回去、我不回去……”

    秋韵的声音听着实在可怜,像是只能独自面对猛禽的小兽,发出处死挣扎的哀鸣。

    “小姐,好好听大少的话,回去吧。”保镖也不好直接强硬地上手,低声劝慰着。

    秋韵只觉得眼前一时黑一时白,耳边的声音虚虚晃晃。

    她推开他们,身子一晃,倒在了地上。

    一晚上她的精神高度紧绷,再加上剧烈的跑动,本就弱不禁风的身子,根本就受不了这样来回地折腾,剧烈的情绪波动之下,她终于扛不住了,陷入昏迷之中。

    *

    秋韵醒来的时候,白茫茫的天花板上悬挂着一只精致的水晶吊灯。

    她眨了眨眼睛,眼眶泛酸,她知道自己是被带回去了。

    “你怎么样?”

    她偏过头,这才注意到旁边坐着秋箬。

    她如实说道:“不太好。”

    秋箬沉默了一下,继续开口:“我很快又要去实验室,你在家小心。”

    她不吭声,揽住被子,一点点拥进自己的怀里,指尖用力到泛白。

    秋箬再次看见她颤抖的脊背,随着闷闷的抽气声起伏。

    秋箬移开眼睛,“他们最近脾气都不好,你顺着他们会好过一些。”

    秋韵听不进去这些话,她缓慢而肯定地给出了回答,“没用的。”

    因为她都试过了。

    顺着他们,还是反抗他们,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哀伤,总之落在秋箬耳朵里,那声音弥漫着水汽,悲伤快要滴下来。

    秋箬垂眸,目光再次落在她绻缩的身子上。

    这是一个和秋家的任何人都不一样的生命,柔软又不可思议,但是奇异地,她并不厌恶这样的存在。

    秋箬极轻极轻地叹息一声。

    “小韵,你可以向我求助。”

    秋韵不相信,她一动不动,没有作出任何反应。

    秋箬轻声轻脚地把东西放在被子上,“这是你的手机和证件,你自己收好,别让他们发现了。”

    她的声音穿过厚重的被子,蒸过似的,闷闷的、沉沉的。

    “谢谢……为什么愿意帮我?”

    秋箬说不上来,大概只是觉得神奇吧,一个乍眼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偏偏能在秋家的重压之下,熬过很多次禁闭。

    “我原本以为,你最后,会变得像我一样。”

    秋韵不明白,她缓缓松开手,露出蓬乱的头发和通红的眼眶。

    秋箬走到门口,恍然失笑,“你好好休息,记得,收好东西。”

    “等等……”秋韵喊了她一声,“可以帮我问一下住校申请的事情吗?”

    她并不擅长求人,声音细细小小的,像蚊子声似的。

    还不算太笨。

    秋箬想着,答应了她,“好。”

    门被关上,房间重归寂静。

    秋韵把证件揣进自己的怀里,紧紧搂住。

    她一定要离开。

    学校的申请大概率是被秋家压下来,秋箬是老师的得意门生,由她来问,老师可能会她一个面子。

    *

    秋则寒上楼看了看房间里的秋韵,她还睡着,脸上捎带着泪痕。

    秋则寒皱了皱眉,他这个妹妹真是不令人省心,在秋家老老实实待着不好吗?就算江家的事情是误会,但是她后面做的种种事情确确实实没办法抵赖。

    他转身离开,秋韵慢慢睁开眼睛,狐狸似的眼睛里一片清明。

    她躲进被子里,打开手机,百面上蹦出一条未读私信。

    【您好,我们是尚音工作室的工作人员,您有兴趣参与广播剧配音吗?】

    广播剧配音?

    她有些蠢蠢欲动,正要回消息,转眼就想到自己的处境,秋家不会容忍她去做的。

    她需要离开。

    谁能帮她?

    她的指尖一点点摩挲着手机的边沿,软肉磨蹭着手机壳的缝隙。

    她莫名想到一个人,聂哥。

    她抿了抿唇,屏幕的光投入她的眼睛,将眸子映照的雪亮。

    她轻声在心底说了一声抱歉,开始编辑消息。

    【聂哥,你知道,最近俞城有什么宴会吗?】

    聂祝安收到她消息的时候,愣了一下,稍加思索便回了消息。

    【七个零先生:有,最近是在后天】

    秋韵点了点“后天”这两个字,焦灼地咬了咬嘴唇。

    还要两天么?

    【七个零先生:怎么突然问这个?】

    秋韵慢慢回过神。

    【聂哥,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聂祝安眸光一闪,他太了解秋韵了,如果不是遇见了棘手的事情,她不会主动开口向他求助的。

    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了消息。

    【七个零先生:没问题。】

    门外的脚步声响起,她无暇顾及其他,匆匆回了消息。

    【您赠一张邀请函给秋家,说时请我跳舞】

    她发完就直接关机,将手机塞在自己的身下。

    她露出小半张被捂得红彤彤的脸,继续装睡。

    发烫的手机贴着她的脊背,灼烫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肤,燎起一种莫名的兴奋感,由脊椎燃烧至指尖。

    秋韵有点跃跃欲试。

    她想,离开秋家的这段时间里,自己好像变坏了。

    一如他们口中所说的,桀骜不驯。

    门被打开了,秋元鹤和苏丽英看着依旧在沉睡的秋韵,再次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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