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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鱼的第八十一天

    等她再醒来,爷爷不见了踪影,而她却身处牢中。

    她身上的银两、匕首全部被搜得一干二净,全身上下只有一件看不清颜色的囚服。

    哗啦的铁链声响,阴暗潮湿的牢房,无一不在告诉平安来者不善。

    最开始,她每日都会在墙壁上划个线记下日子。

    可密室暗无天日,送饭的人也愈发不准时,平安无奈地发现,她已经分不清白天黑夜,也不知道今夕何夕。

    一开始想到爷爷,想到木头,她还会情不自禁地掉下几颗眼泪。

    可到后来,平安发现,她哭不出来了,饶是她的心一抽一抽地疼,可眼泪却怎么也出不来。

    就好像有一道声音不停地在脑海中回荡,告诉她那都是不值得伤心的事。

    这些苦与泪全憋在心间,夹杂着满腔的怒意与不甘,逐渐酝酿成滔天的恨意。

    她不是没想过逃走日后再来寻仇,可她自入了这暗牢,一直浑身软绵无力,跟随她多年的那股巨力好像在一夜间突然消失不见。

    她察觉那幕后之人养她就如熬鹰,但这又如何,一切都没有活着重要,她要活着出去,她要给爷爷报仇。

    这日,平安正靠在墙角闭目养神,外边久违地传来声音:“把门打开,把人带出来。”

    这声音有点陌生,不是之前接触的看守之人。

    平安未做任何反抗,任由他们打开门把自己拽出。

    行了数步,饶是被缚住双眼,平安依旧能感受到眼前那一片刺目的亮光。

    她这是出来了?

    蒙眼的布被解开,陡然接触光明,平安只觉眼前似糊着一层轻纱薄雾,迷迷糊糊看不真切。

    平安难受地眨了眨眼,逐渐清晰的视野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果真是她。

    “怎么?”那人轻蔑一笑,指节轻叩桌面,“看见我,不意外?”

    平安哑声道:“或许,我应该称呼您齐夫人,还是知县夫人?”

    那妇人娇媚轻笑:“果真有几分脑子,也难怪勾得他魂不守舍。”

    平安垂眸不语,心中暗忖,果真是这副皮囊惹的祸。

    这女人管不住自己男人,反而来伤害她这无辜第三人。平安自认都与那些人都保持着克制的距离,她也从未想过要戏弄他人感情或是攀图富贵,可到头来灾祸还是降到她身上,甚至连累了爷爷。

    事到如今,平安便打开天窗说亮话:“夫人请我来,到底所为何事?”

    “请你?”她轻甩衣袖,慢慢走近平安,“你倒真看得起你自己。”

    “啪!”她三步上前,左右开弓,对着平安的脸就是哗啦两下。

    平安被这股力道打得偏过头去,火辣辣的疼瞬间弥漫开来,她掩下眸中暗光,闭眼咬牙硬受。

    她双手死死拽地,就当她准备迎接新一轮的风雨时,却有人作声打断。

    “夫人,夫人。”张氏身边的嬷嬷突然拉住她,随即倾身在她耳边低语起来。

    看着她们嘀咕一阵后,张氏脸上暴戾的神情逐渐消失,她眸光扫向平安,嘴角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张氏拍了拍手,转身重新坐回座位:“贱胚子就是贱胚子,既然这么爱勾引人,那便如了你的愿。”一个成了婚的妇人,竟还这样不知检点,她这样做也算为民除害。

    待见得押送平安的一行人走远,她方拿起茶盏,轻啜一口。

    杀了她,这种不知廉耻的狐媚子,才是便宜了她,她才不会让她死得这么畅快。

    来梅县避难前夕,她意外听得齐弘明派人去照看她。

    她娘家表哥被她所伤丢了差事,她家夫君又被她勾得总往那乡旮旯跑。这新仇旧怨堵一块,她实在是不宣泄不快。

    若不是这几日有人通风报信,她又怎会知道这竟然是同一个人。

    张氏心中明白,以她的姿色和齐弘明对她的在意程度,若她进了后院,自己就别想有好日子过。

    对待情敌,自然要像秋风扫落叶般下手无情。

    至于计谋浅显,她并不担忧,不过一些贱民罢了,又能奈她何?张氏细眉上挑,浑不在意地打量起新买的镯子来。

    平安随着那些人离开,这一次,她没被继续关押进暗牢,反被带进了一座小院,那些人将她浑身梳洗干净后,便又带着她出门。

    看着身边的人只是两个脸嫩的小丫鬟,平安夸了她们几句拉近关系,随后便惆怅哀叹两句。

    那两丫鬟自是知她身份,但她们又怎会做违背主子命令之事。

    看她们不搭话,平安只垂眸自顾自言语。

    自怨自艾半晌,她话锋一转,又与她们说起话来。

    “两位小娘子,也不知道今日是几月几日了?”

    那丫鬟还以为她要问自己的行囊,听得只是问个日子,她松了口气,低声道:“今日是八月初十了。”

    “什么?”距离她被捕,竟已过去十几天。

    平安嘴唇嗫喏,轻声道:“也不知山下的洪灾退了没有,我夫君还在前线抗洪堵堤呢。”

    这胡娘子初见时容光韶艳,在这别院待了数日容色未减,只是面色苍白有西子之风。听说起话来柔声细语,混然不像他们之前所说一脚踢飞一人的凶悍妇人。

    她们瞧着,还颇有几分楚楚可怜的风韵。

    美人垂泪,更甚海棠细雨。

    一时间,两人也不由对她生了几分怜悯心肠,可只要一想到主子将她盛装打扮的意图,两个丫鬟噤若寒蝉,随即不再言语。

    看这两个丫鬟守口如瓶,平安也不再强求,只一路佯装娇弱,随他们处置。

    却没想,这一送,便将她送到了府城的海棠苑。

    说是海棠,但实际是青楼。

    当然,她一路又是被蒙眼,知晓的消息都是眼前这风韵犹存的妈妈所言。

    “小娘子,到了咱这海棠苑就得认命。”

    她仔细端详平安样貌,笑得格外真心。

    这样的容貌身段,若是能乖乖听话,那可是一棵金光闪闪的摇钱树,只可惜是个嫁过人的,要是处子,这第一夜她必能拍个千金。

    “这位妈妈。”平安夹着嗓子唤了声老鸨,接着竟欲语泪先流起来。

    看她低低抽泣,哭得不能自已,这样子才像正常良家的反应,那老鸨方掐着腰尖声道:“你也莫哭了,来了我这谁都别想再出去。”

    她尖锐的指甲划过平安脸颊,似安抚似哄骗:“只要你乖乖听话,以后多得是好日子。”

    “妈妈,求您帮帮我,我不想过好日子,我只想家里人平平安安。”平安一把拉住她的裙摆,哭得不能自已。

    那老鸨轻轻嘶了口气,这模样,怎么不大像那些人说的罪妾。

    她眼珠滴溜一转,但她可不管,送上门来的,便是她的,谁也别想抢走。

    有了这娘子,下月州府的花魁赛,何愁争不得一席之地。

    她本想将她在中秋月竞了价,但转念一想,便决心试探一二再做决定。

    两人一番言语交锋,见平安乖顺听话,答应好好学习技艺,不像别人一般要死要活,这妈妈也便替她打听来两个消息。

    山下的洪水已经退了,想来村民们已经开始陆续返乡。

    只是这水匪与瘟疫之事却未能善了,州府的官员将这消息掩盖地死死的,也不知最终要如何解决。

    平安自来到这海棠苑,每日不但能吃饱饭,还能泡泡药浴,给全身上下都涂上各色的香脂。

    按伺候丫鬟的话来说,这些药很是金贵,可使得女子肌肤雪白细腻,若不是看平安货色好,老鸨是舍不得下此等血本的。

    吃饱了饭,但她的力气却始终没有回来,这肯定是那些人叮嘱了她的与众不同,这老鸨每日在她的饭菜里都下了药防着她呢。

    她现在身无分文,又身陷囹圄,想得到外面的吃食无异于白日做梦。

    平安便做起了两手准备。

    一来她每日都佯装娇气无力,不时在那些人面前表演一二原地跌倒的戏码,俨然一副身娇体弱,难以自理的病秧子模样,学艺之事很受影响,那老鸨来检查过两回,对着她恩威并施敲打一番后就走了。

    二来,她猜测是她涂抹的香膏或是饮食出了问题。

    她便每日做试验,一一排除,看那药究竟被下到了何处。只要等她力气恢复,这些人根本拦不住她。

    这些日子,平安一直装得乖顺听话,但那些看守的人也并未对她松懈。

    她仔细检查过那些药膏和饭菜,就是最好的药,那也得是粉末或是水剂,放水中容易有异味,放膏药中怕是有些难度。

    最大的可能还是饭菜里,平安便先在菜肴中做排除,在吃饭时,她少用重口菜,只夹些口味清淡的。

    她逐渐恢复的力气也在告诉她,她的猜测没有错。

    既有了安排,平安便耐心修养生息,静待逃跑时机。

    这一等,便来到重阳这日。

    适逢花魁竞选,州府的走马街很是热闹,各家青楼门口纷纷张灯结彩,敲锣打鼓。

    姑娘们衣着艳丽站在楼上,倚栏唱曲,吹拉弹唱,用尽百般手段揽客。

    楼下行人络绎不绝,车马骈阗,不时有人停驻门前,听曲打趣,这一切祥和得就好像不久前的灾害从未发生。

    今日各家青楼都会送上三名倡伶前往教坊司参赛,这便是平安最大的机会。

    可一路走来,这海棠苑的人一直紧紧跟着她寸步不离。平安思来想去,只有上场前的间隙可以在后台走动。

    平安点燃烛火制造混乱,随即趁乱在厢房拐角打晕了个送衣的丫鬟。

    拉人,进门,脱衣。

    这一刻,早已在她心中设想过无数遍,平安做起来再无紧张,只余破釜沉舟的镇定。她换上丫鬟衣服,快速改了发髻,往脸上涂上暗黄的脂粉便准备开溜。

    她今日来时特意留意了进出的通道,她若要逃走,绕不开这中间的庭院。

    那里边是待客场所,若是被人记住这张脸那情况可不妙。

    平安扯了扯身上的丫鬟衣服,靠着柱子搜寻逃跑路线。

    她正欲迈步靠墙行走,身后的半月门处便传来一声呵斥:“你,说你呢。”

    “今日有贵客到访,你不去宴厅伺候,竟在这里偷懒。”

    说罢,她将托盘塞入平安手中:“快去。”

    “奴错了,求姐姐宽恕,我这就去。”

    平安低头诺诺接过,咬牙朝那丝竹声来处去。

    这里边丝竹悠悠,舞裙飞扬,丫鬟们鱼贯而入,端上好酒好菜给两侧端坐的客人。果然都是些穿官袍的大人,平安只瞄了一眼,便站在丫鬟队伍末端,低头不敢再看。

    “崔大人远道而来,我等有失远迎,再敬您一杯。”

    “张大人实在是客气。”一道清润沉稳的声音突然闯入平安耳中,这声音清脆,如玉珠落盘,听着年龄不大。

    这样年轻的大人,远道而来,难道是朝廷派来的人?

    平安心中暗喜,情不自禁地朝他望去。

    谁知这一看,两人视线便在空中意外对上。

    她竟在这大人的凤眸中看到了震惊,震惊?两人素不相识,他为何会有这样的表情?

    虽然顷刻间他便恢复如常,但在场之人皆围着他打转,即使是须臾的失神,也很快被人注意到。

    看着钦差崔恒动作微顿,众人便随着他的视线看向平安。

    能在这混的,无不是人精,很快,便有人拉着平安站到了那位崔大人身后伺候。

    平安站在他身后端茶添酒,只觉度日如年。这下好了,跑又不能跑,说又不敢说,谁知道这些人是不是蛇鼠一窝呢?

    看着架势,这是要将自己送给他当盘菜。

    让平安值得庆幸的是,众人推杯换盏几轮后,这位大人就直呼不胜酒力,欲要先行告辞。

    “春宵一刻值千金,咱们可别灌崔大人了。”

    “听闻崔大人家有美妻,不知比之我江宁府的美人如何?”

    饶是众人调侃,言语间不乏贬低之意,这位崔大人依旧面不改色,语气从容。

    “内子老家青州,与江宁府同属江南,这水乡自然都盛产美人。”

    他再敬一杯:“崔某,多谢各位大人好意。”他的语调不急不缓,可平安却觉得那最后两字,他咬得格外重。

    等平安随着这位崔大人离席,她便四处观望找地方逃走。

    “这位娘子不必担忧。”崔恒淡淡出声,“且跟着崔某出府。”

    “你?”平安环顾四周,惊诧出声。

    “崔某并无恶意。”他说罢,便挥退随从低声问道,“只是不知为何娘子行色匆匆,要前往何处?”

    这种时候,平安也只得死马当活马医。

    这样清冷俊俏的年轻官员,她能相信他吧?

    平安小声道:“我是被绑来的良家。”

    那位崔大人只是轻轻颔首,随即请平安一同上了他的马车。

    “您说,您是汴京来的钦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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