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糕店里，向菀选了一份红丝绒蛋糕和黑巧克力蛋糕。路延希只拿了一盒夏威夷果仁冰淇淋。

    店面旁还有一家肯德基，路延希又带她买了薯条和鸡米花。

    回到公寓前，就已经吃饱了。

    宋惠打来电话时，向菀正在公寓里的浴缸泡澡。

    这套公寓里的浴缸很大，躺两个人绰绰有余，水面堆满了轻盈的泡沫，是野茉莉的香味。

    浴室内安装防水的巨大液晶屏，可以收看任何电影电视综艺，用来冲淡洗澡时的无聊。

    但向菀在泡澡的时候习惯性放空大脑，这个难得的休息时间，她不想听见任何吵闹的声音。

    手机在外面，向菀没有听到铃声，是路延希直接踏进浴室，把手机递给她。

    顺势，他也就坐在浴室边沿，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捏起她的一缕湿发把玩，十分光明正大地偷听她和母亲的对话。

    向菀瞥他一眼，用毛巾把手上的水擦干，接通电话。

    “菀菀，你们学校是不是放假了？”

    宋惠是听孙管家说的，路延希考试周结束，想让他回来住，正好快过年了。

    宋惠这才想起来，要联系一下一入学就几乎消失了的女儿。她听说，学校放寒暑假是要封楼的。

    不住学校，这孩子住在哪里。

    向菀把泡沫往胸口聚拢，“我暂时住在朋友家。”

    “什么朋友，需要给租金吗？要花钱的话，不如回路家。”

    “不需要，这里距离我实习的公司很近。”

    “你实习了？在什么公司？”

    向菀只说了一个含糊的大概，宋惠也不懂什么代码什么科技，问她打算回来吗。

    向菀想回去给孙管家他们送点礼物，会在放春节假的时候回去待两天。

    问完了几个问题，母女间就没有什么可说的。

    话筒里的电流空置几秒。

    向菀率先说她要洗澡了，宋惠让她早点睡，别给朋友家添麻烦，也就挂了电话。

    空旷的浴室里，女孩子的面孔浮现出一种接近冷漠的空白，好像下一秒就要融化进水里似的。

    路延希攥住她细细的手腕，她回神，凝望他片刻。嘴角惯常提起笑容。

    “笑得真难看。”

    却收到了这样的评价。

    路延希伸手，捏住嘴角两侧往中间挤，向菀的脸顿时变得滑稽起来，她提起一口气，就往路延希脸上泼水，不多时，两个人全身都是湿透的。

    ***

    在向菀每天按时上班的时候，路延希已经自己去买了礼物。

    他选的礼物，除了都很贵，那就是都很符合孙管家的爱好。

    但他也只了解孙管家，至于其他佣人的，他完全不了解。只买了很大众的奢侈礼品。

    春节前几天开始，公司已经给员工放假。

    整个城市瞬间空了一半似的，地铁随处可见提着行李箱和年货的路人。

    只有这个时候，才会感到这个城市尚存一点人性味道，而不是每日为庞大机体输送零部件的浑浊血管。

    向菀在微信上提前跟孙管家打过招呼，她非常欢迎自己回来做客。

    她是坐路延希的车一起回去的，只不过，两个人分开进入不同的门。

    临近春节，佣人们是最忙碌的。

    路家会准备家宴，几位住家佣人从早忙到晚，几乎没有停歇的时候，这个时候，特别需要一个帮手。

    向菀把礼物送给孙管家，潘玲，和其他佣人，其中，自然也包括宋惠的。

    向菀本来没有想到这一点，但是路延希还是买了，是一条质地上乘的珍珠项链，适合宋惠这个年纪和审美。

    “再怎么说，她也是你妈妈。”

    路延希只给出这样一句话。

    至于他自己，也给父母带了点过年礼物。为路总拍了一张傅抱石的画，再为路夫人买了一副蓝钻耳环。

    这也是，他成年以来，用自己的钱给父母买的礼物。

    向菀没多问，提着大包小包，先是找到孙管家，把礼物分出去。

    正巧，宋惠也在孙管家的办公室里。

    孙管家看到她，惊喜地抱了抱向菀，问了她很多大学和实习的事情。不可避免地，还是谈到感情生活。

    “有没有交男朋友呀？”

    “没有。”向菀摇摇头。

    “不是我八卦，而是，你这个年纪，和男孩子谈谈恋爱，了解别人的同时，也有利于了解自己。”

    这种话，一般都是家长负责教育，外人不好多插手的，宋惠还在旁边，孙管家也就点到为止。

    宋惠收到向菀的送来的一只扁方形盒子，没以为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打开一看，小颗珍珠的光泽熠熠发亮，她惊喜地扬起眉毛，根本没注意到孙管家说了什么。

    宋惠一向喜欢类似的首饰，“菀菀，这个多少钱啊？”

    “一千多。”

    珍珠项链，如果不是长时间佩戴的话，旁人一打眼，也看不出是不是贵贱。

    向菀随便说了个合理的数字。

    宋惠眉开眼笑地让女儿给戴上，又问了她在学校适不适应，实习工资高不高，食堂的饭好不好吃等老生常谈的问题。

    这些问题的答案永远是：适应，还好，可以。

    宋惠暗中打量女儿，虽然外貌没变，穿的衣服也很廉价，但她的气质，感觉更成熟了。

    让向菀帮忙准备家宴，她也没有因为考上京大而拒绝，利索地找到工具，和潘玲一起去客厅。

    曼曼看到向菀，把她偷偷拽过去，问她上次在小路总的公寓，有没有被骂，得知无事发生后，才松一口气。

    因为已经离职，佣人们也不好多使唤向菀，只让她做简单的工作。

    向菀正在检查花园小径旁的路灯时，被宋惠找到。她说家里有急事，需要赶紧回家一趟，让向菀帮忙替代一下。此事已经跟孙管家报备过。

    向菀也就接替她，去厨房帮忙。路家主人喜欢的料理风格中西都有，但在传统节日，还是更偏向中式。准备起来更复杂且精密。

    这么一忙，她完全没有见到路延希。

    直到晚上，她跟着孙管家，给路家男女主人上菜，路延希坐在长长餐桌的右侧位置。

    路延希回父母家时，好像恢复了一部分她不熟悉的那一面，神态和举动都和他的父母重合了。

    家里规矩很多，待会儿有客人上门，他们都穿得正式，或者说，只要不是在卧室，在其他任何时候，这家人都十分注重仪容的得体。

    路延希罕见地穿了深色衬衫和西裤，只不过，袖口也被他挽至手肘，露出流畅的肌肉线条。

    路家家长在问儿子一些学业和投资领域的问题，也许是因为路延希已经成年了，又搬出家里，这三口人的气氛竟然比之前缓和很多。

    路总让路延希跟他去亲戚家拜年，然后再出席一些聚会场合，路延希没有拒绝。

    路夫人关心他一个人住有没有生病。

    “我在这边，不也是一个人住。”

    稍微有点带讽刺的话，路延希顿了顿，又说，“没有生病，倒是你们，每年的体检结果都正常吗？”

    路夫人回答无大碍，路总说：“只要保持血压稳定，倒也不会突然暴毙。”

    路延希抿了口茶水，装作没听到他话里的潜台词。

    路总咳嗽一声：“你到底是我和你妈妈唯一的孩子，我们不会害你。担心你也是理所应当的。”

    接下来，他们彼此之间默契地没有再提出让对方恼火的事。

    向菀把一份冒着热气的铁板牛肉放在餐桌上。

    铁板温度很高，上等的进口牛肉放在上面，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和配菜一起搅拌，否则口感会大大降低，还会有糊锅的风险。

    向菀以前训练过，现在有点手生，但还是能够做好。

    但刚要用料理夹，把滋滋喷溅油汁的菜搅拌开来。路延希伸过手，低声一句：“给我。”

    向菀怔了下，也就把料理夹交到他手里。

    路家家主都看了眼向菀，再看着路延希，很稀奇地看着他把铁板上的菜戳了几戳。

    路总问：“你一个人住，难道还做饭？”

    路延希面不改色，“很稀奇吗？现在这个时代，谁不会做饭，是会被笑话的。”

    他顿了一下，好像才反应过来，抬头跟父亲道歉：“没有暗讽您的意思。”

    路总轻哼一声，再看了眼旁边的小姑娘，拿起筷子，倒也没继续发问。

    路夫人一脸心惊胆颤地看着星星点点的油汁溅到路延希的手背上，儿子却一点感觉没有似的，“行了，别弄了。这种事让手下人去做。”

    路延希已经把菜拌好，“就当我给你们做菜了。”

    路总夹了一口菜，“你还挺会偷懒。”

    向菀收回料理夹，继续往返厨房，送去接下来的正餐。

    吃过饭，再收拾餐桌，接下来还要接待客人。忙到十点多，才算能够休息。

    宋惠也在这个时间回来。她看起来脸色不太好，但没有说什么，让向菀在她原来的房间住下，明早再回去。

    向菀也不想多问，她不说的话，就和自己无关。无非是继父或他们的儿子又让她回家做家务之类的事情。

    刚洗完澡，手机上跳出来一个消息。路延希只发来两个字：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