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
井夏拍姜野肩。
走着的他侧头看了眼。
‘也是那里。’
“噢。”井夏点头,继续划相机的照片。
好多大海的照片。
他说是在镇子隔壁那个市的海滩拍的。
彼时,他们也正在去往拍照地的路上。
前方有一块小石头,姜野伸脚去踢,以防身边低着头不看路的人被绊倒。
那时井夏恰好抬头,看见他的动作一顿。
看她表情姜野就知道她是以为自己要趁她不注意要绊她,摆手,指了下石头。
井夏明显不信,皱眉撇嘴,用脸骂人。
姜野无奈笑笑。
井夏把相机还给他迈着轻快的步调朝前走。绿色裙摆划过小草,在经过某一处,忽然停下。
到了。森林里的废弃发电站。
发电站墙上被一些生长山去的藤蔓缠绕,外侧有一个红色油漆梯子。
井夏回头朝前面指,看见他点头,便继续朝前走。
发电站的入口那条铁板有一部分被草跟泥土掩盖了,之后是一个坑。
姜野先跨过去,接着回头拉她,她一跳,跳了进去继续朝里面走。
第一眼,她看见墙外那些藤蔓延伸到了里面悬挂在墙壁上,随着微风轻摆。墙上长出裂纹,阳光从烂掉的墙壁与窗口照入,藤蔓的青变得模糊朦胧,泛着光。
有一道从烂掉了的屋顶缺口照射进地面,最后落在墙角,那有一丛蓝紫色的小野花。
这里的一切像梦境一样的迷幻。
她想拍照,便拿了相机过来。
井夏对着那丛野花拍,还未按下快门,在等那只蝴蝶。
蝴蝶闯入,镜头定格。
她把相机拿给姜野看,姜野竖起拇指,她笑了。
接着从小帆布包拿出随身记事本。
-你是怎么找到这么多这种地方的?
-从小在这里长大,乱走走出来的。
-一个人吗?
-是。
-你没有别的朋友吗?
姜野点头。
-我也没有朋友。
井夏把记事本收好,抬头看见侧边的楼梯,便朝那边走去,上了二楼。
看了一圈,井夏被一面写有文字的墙吸引。
她伸手,抚摸刻画出来的字。能看出来是四个字,但不认识。
井夏点点,歪头皱一皱眉,用脸问他。
这些是什么意思?
姜野看着那几个字,嘴角微扬。
他从地上捡起一根小树枝,在那些字的上面,写下翻译的字。
废、弃、电、站。
“真的吗?”
他低头一笑。
“好吧。”井夏将信将疑,接着从他侧边朝那个小门走出去,外面就是红色梯子。
她走下去在中间坐了下来。
姜野靠着栏杆站在她身侧,递给她一个面包,他在抽烟。
忽而一只燕尾蝶从她眼前飞过,井夏咬着那口面包,下意识抬手,燕尾蝶竟然在她手背处驻足,不过只片刻便飞走了,她视线紧随。
姜野低眸,看着她望得认真的脸。
他拿掉烟弯腰,在她的下一阶坐下,从她包里拿出记事本。
井夏看着他写下一行字。
-你很喜欢蝴蝶吗?
井夏抬眸望向他的眼,浅笑,拿过笔。
-你很喜欢大海吗?
看着那两行字,一同抬头,静静望着彼此的眼,相视一笑。
一阵风吹过来,废电站尘土飞扬,在他们身后对面的墙下,地板上的泥土被风吹走,显露出两行字。
永恒的爱。
在太阳落山时刻,自行车停靠院子门口。
下车后井夏拍拍他肩。
‘明天,记得给我看照片。’
姜野点头,调转车头,井夏随即回了院子。
-
隔日。
醒过来后井夏在床上拖了一会才起床。
换了衣服下楼,却意外看到院子里多了个女人。
“妈?”井夏快步走出去。
连原琴回头看了眼接着扭过头。
“妈你怎么来了?”
“过来看看你外婆。”
说外婆外婆就回来了。
“醒了啊,粥在锅里热着,昨晚的菜吃完了,你自己弄点榨菜吃。”
“知道了。”井夏应着往回走,给连原琴也盛了一碗,坐在院子中间的小桌子吃。
“妈你放假了吗?”
“请了一个礼拜假。”
“噢。”井夏吃了口粥。
吃完了她便把碗收回去,再出来时外婆跟连原琴已经聊起来了。
外婆在问城里的事,井夏插不上嘴,就在旁边坐着。
忽然,一块小石子飞到脚下。
会朝她扔石头的除了他还能有谁。
井夏扭头看上去。
‘照片。’他比划。
井夏指背对着自己的连原琴。
‘我妈在。’
姜野点点头。
不过井夏又想,她坐在这反正跟不在没什么差别,还是去看照片比较有意思,于是她起身。
“去哪?”连原琴忽然问她。
“去玩。”
“陪我去村里叔叔伯伯家走走。”连原琴到屋里把带回来的东西提上。
走出院子时井夏回头看了眼隔壁。
他已经回去了。
“外婆说你胃疼?”
井夏被连原琴的声音拉回神。
“现在不痛了。”
她们继续朝前走,来到连原琴之前聊得比较熟的一户人家里。
后来又去了几家,在吃饭前才回家。
外婆家里只有两个房间,所以连原琴跟井夏睡一个房间。
连原琴洗完澡出来,看到她桌上的手语书,便回头,看向在玩手机的井夏,“你学手语?”
“嗯。”
“为谁学?”
“一个朋友。”
连原琴没再说话,上了床,看她准备睡觉了井夏便过去关窗。
关之前想往窗外看一眼,果然看到他站在阳台,灯也不开。
井夏回头看了眼,捡起地上那包小辣条扔过去,看到砸到他手臂后紧接着关窗。
她都能想到姜野一脸懵的表情。捂嘴偷笑。
啪。灯被关掉。
-
田间有人在除草,通沟。
连原琴起床的时候井夏被弄醒了,后来又睡了过去。
是被楼下的声音吵醒的。开窗看,阳光照射,她看到连原琴跟在通沟的沈俞芳聊天,连小语也在下面玩,周围还有几个干农活的女人。
“小夏姐!”连小语发现了她。
井夏笑着招手,“早。”
今天外婆做的糍粑,她盛了两个坐在院子里吃。
笃。一颗石子从她前面飞入那边的水缸。
井夏咬着糍粑,扭头望。
他拿着那包辣条,晃晃,表情问她,什么意思。
井夏把碗放桌上,双手抬到身前,左手假装在拿着辣条,右手撕,接着咬咬咬。
姜野撕开包装,一口把辣条吃下。
抬头时,就看见女孩一脸认真看着他。
‘好吃吗?’
姜野眉头连眼睛一块皱,嘴巴微张斯哈了两下,接着,右手掐脖子,闭眼歪头。
死了。
他好傻。井夏捂嘴笑。
连小语来找她了,说下面有泥鳅,要她一起下去。
她们弯着腰在下面田里找泥鳅。
“那里有一只!”
井夏立即去抓,可泥鳅好滑,一下从她手中溜走,连小语着急去抓,这一动,别到了井夏,两个人一同坐到了湿哒哒又黏的水田里,还被溅起来的泥土弄脏了身体。
懵了一下,看着对方的狼狈发出笑声。
“你的头发哈哈。”
“你的脖子,还有头发上也有哈哈,小夏姐你身上都是泥。”
两个人笑了好一阵,最后又互相搀扶着起身。
蹲在路边的连原琴看了眼,没什么表情,茶水喝完了,她起身要倒,这一回头,就看到隔壁阳台那站着一个男生。他在笑,连原琴顺着他的视线看,发现他看的是井夏她们两个。
连原琴觉得奇怪,转头问沈俞芳,“那个男孩,是谁家?”
“他啊,就姓姜那家的,爸妈都不在家平时就他一个人,估计是没家长教,学坏了,前几天还偷你女儿的衣服。”
走过来的井夏听见这话,立即反驳:“他没有偷。”
声音还挺大,表情也犟。
连原琴顿时看去,眼神略微凛冽,井夏知道的,她在嫌自己不尊重长辈,抿唇,沉默低下头。
沈俞芳看氛围不对,笑着扯开话题:“哎呀这弄了一天我这老腰都疼得要直不起来了。”
连原琴最后瞧了眼井夏,扭头看向沈俞芳,聊了起来,“你也腰痛啊。”
“是啊。”
“我平常上班坐久了也痛,都是生她落下的毛病,一直不好。”
“我那个药膏挺好用的,待会给你拿一瓶回去试试。”
“嗯。”
连原琴跟沈俞芳她们回去了,井夏爬上马路,朝家里走。
身上泥土太多了,她得冲一冲再回去。
井夏打开水管,从脖子开始往下冲。
下午五点二十分的阳光洒落在她拿着水管在冲头发的头上。
扭头时,恰巧撞上他不知何时看过来的目光。
井夏低头假装洗小腿,手指已经在堵水管出水口的一半,忽然一抬头,就往隔壁阳台冲上去。
“让你老给我扔石子。”
姜野躲了,但还是被浇湿了裤腿。
他往那里躲她就往那边冲。
“笨死了姜野,都不知道回去。”井夏嘲笑他。
阳光下,有弧度的水柱被照出一条若有若无的彩虹。
玩够了,井夏把水管放下关掉跑楼上去洗澡。
那道黄昏线渐渐往下落,天色变成暗蓝色。
井夏坐在房间学手语。
有些动作好难做,尤其还要将它们连成一个句子,记得这个就不记得上面的动作了。
学了两个小时,有点累了,她便合上书本,活动地扭扭脖子,双手撑在身后,两腿自然岔开地坐着。
侧头看到窗,她回头看了眼门口。妈妈过去外婆那聊天去了。
她爬向窗户扭出头去看,一眼看到站在阳台的他,她一看出去就看过来了。
姜野出来站了有半小时。
本想给她传纸条的,但她妈妈在,怕扔过去了被她妈先看到会影响到她。
毕竟当时不小心扔到摇阿奶身上时她就慌成那样。
他看到隔壁的女孩又退了回去,直觉她是在写纸条。
果然,没过多久,那颗脑袋又伸出来了,接着扔过来一张纸条。
-昨天的照片修好了吗?还有上次的,我还没看。
-修好了,你什么时候来看?
-如果明天有空我就过去。
写好后井夏把纸包成团,刚包好,忽然身后传来一声:“你在做什么?”
而且就在她身后,吓她一跳。
妈妈什么时候进来的,她完全没听见开门的声音。
“没做什么。”
连原琴起了疑心,一把将纸团夺过去,展开看。
“妈,这是我的隐私。”
“你在跟隔壁那个小子传这种纸条?”连原琴晃着纸条。
“什么叫这种纸条。”
“你跟他谈恋爱了吗?你们拍的什么照?”连原琴的质问声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