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一会就停了，太阳从乌云后面出来。
他们骑自行车往回走，路上衣服就被阳光晒干了。
晚上吃过饭，井夏看了会书关灯睡觉。
睡前没上洗手间，躺下没多久内急，忍不了，只好起身。
洗手间面向马路那边有一扇窗户的，井夏先去关窗，手都伸出去了忽然一僵，她眨了眨眼。
下面怎么有个人？
井夏又眨眨眼，这回确认自己没有看错，虽然下面很黑但能看得清是个男的，在晾衣线那边。
偷她内衣！
“喂你干什么！”井夏大喊。
下面的人惊慌，把她内衣扯下来就往院子外跑，井夏也扭头就跑。
外婆被她的喊声跟动静吵醒了，隔着门问她怎么了。
井夏没空回她，匆匆跑下楼快速把大门中间的杠条拉开就跑出院子。
那个男的跑得很快，这么已经没影了。
“怎么了？”外婆披着件外套走出来。
“有人偷我衣服。”井夏环顾着四周。
“偷什么衣服？”
“内衣。”
外婆听得一皱眉，几步走到她身边，“什么？”
根本看不到人。井夏烦躁地啧了声。刚才不该喊的，嘴太快了。
她们同时扭头，没料到会突然看到隔壁阳台里的姜野，还有他手上还拿着件白色的东西。
“姜野？”
摇白榕紧皱眉眯着眼看，忽而瞳孔放大：“那不是你的内衣吗？”她蹭蹭朝姜野院子走进去，仰头指着他，“你怎么能偷井夏的内衣你这孩子！”
“不是他。”井夏也过去了。她虽没看清但那个身形不像姜野，比他要壮。
“怎么不是。”外婆就要去开门，怕她做出什么行为井夏下意识拉住了她，“外婆你先回去吧，我上去跟他说。”
“你还上去！想被他吞了不成！”外婆边说边推她手，“给我回房去！”
“外婆。”井夏试图让她冷静。
“回去！”
井夏扭不过她，抬头看了眼楼上。
姜野表情很懵，对发生的一切不明所以。他起床上厕所，忽然看到有个什么东西飞上阳台，才走出来看。
井夏低下头转身朝外面走，她不放心，又回头看，就看到外婆直接把内衣从他手上夺过来，又很生气地对他说了什么话。
他看过来了，想要从她这里得到一个解释，井夏感觉到了他此刻听不到又不能说话的无助。
而此时，躲在下面稻田斜坡下的连通男看着他们三个人的谈话，等他们都关了灯后才出来。
井夏想给姜野传纸条的，被来找她的外婆发现，给呵了回去关上窗门。
连第二天她想出门都不给，只准在院子里待着，还必须要在她视线范围内。
姜野今天没出门，她知道的。
“外婆，我说了真的不是他。”井夏不记得第几次解释了。
“我就不该让你们单独出去，以后也不准再去找他。”
“你能不能讲点理。”井夏小声反驳。
外婆一下怒了，“我这是帮你！你在这说外婆不讲理！”
“我不是，如果真的是姜野他为什么要让我们看到呢，是不是。”
外婆闭眼，不听不看。
井夏也很无奈，叹了声气。
忽然好多人从村尾那边走过来，远远地井夏就看见了，叫外婆起来。
她直觉这跟昨晚的事有关，带头那两个男的甚至拿着锄头。
该不会是来给她出气找姜野算账吧。
井夏吓到了，小声跟外婆嘀咕：“外婆你怎么告诉他们了。”
“我没说。”外婆立即反驳，“这关乎你清誉的事我哪能乱说出去。”
“那他们怎么过来了？”井夏着急道。
不行，她得叫姜野先出去避避。
下一秒她转头就朝姜野院子跑，跑到楼上在房间看到了坐在电脑前的他，她立即拉他起来，“快跟我走！”
可走没几步她发现后面的人拉不动了，回头看，看到他一脸不明所以。
‘昨晚发生了什么？摇阿奶说话我听不见。’
下面忽然变得很吵。他们已经进到姜野院子了。
来不及走了，情急之下井夏把他往卫生间里拖，关门前小声叮嘱：“不要出来。”
“人呢！”
“把他找出来！败坏我们村子的名声！”
井夏砰一声把门关上，还没来得及走开他们就出现了。
“姜野人在哪？！”带头的男人问她。
井夏微低头，声音有些弱：“你们找他干嘛？”
“他不在家吗？”
“不可能我今天都没看到他出去，肯定躲起来了。”
人群里你一言他一语。
之后就开始在他屋子里翻箱倒柜了，连看上去根本就没人的床被都翻，甚至还把他被子扔下楼。
井夏看出来了，他们根本不是要为她出气，纯属因为姜野没人撑腰，趁着这个机会来欺负他。
屋子被翻得很乱，井夏看不下去了，在旁边劝阻：“你们为什么要翻他屋子啊？”
“他小子不是偷了你内衣吗？我们给你出气，今天非给他找出来。”
“什么内衣？”井夏过去阻止还在翻的那个男的，“我怎么不知道？”
她这一走开，一个才几岁大的小孩好奇，去拧卫生间的门。
“咦？”小孩看着站在门后的姜野发出疑问。
顿时所有人看过去。
井夏惊得嘴巴微张，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就朝姜野跑去，挡手拦在他身前。
“居然躲在这里面！”
“把他拉出来！”
有两个男人立即涌过来，井夏不知道要怎么办，只能用身体挡在他前面，“你们要干什么？”
根本没人在听她讲话。
其中一个男的硬把姜野从她身后往外拉，井夏拽着姜野另一条手臂。
“我没有衣服被偷你们误会了！”
“你怎么还帮着他撒谎啊，我们白来帮你了。”有人在说井夏，并一边拽她手。
姜野看见她被疼得皱眉的脸，一把推开那人的手将井夏拉到身侧。
他们被围在了里面。姜野大概也猜出了他们是为什么事来。
“你们到底听谁说的我衣服被人偷了？我本人都不知道。”
听见她的话，人群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我是你告诉我的。”一个女人看向另一个女人。
“不是我说的，我听她说的。”
他们开始推脱了起来。
忽然有一个声音很大：“他没偷干嘛要躲厕所里！”
井夏反驳，“他上厕所而已，什么叫躲，是你们突然一堆人跑上来把他吓到了，还把他屋子翻乱。”
开始没有人说话了。
“既然是误会，你们把他房间翻这么乱，请你们道歉。”
仍是没人肯开口。
也没有一点要道歉的意思。
“好了好了。”摇白榕从人群后面挤进来，“都散了吧，误会一场，回去吧。”她推了推几个人。
他们陆陆续续开始下楼。
井夏想要喊住他们，要他们回来给姜野道歉，被外婆眼神呵回去并拉着。
“你也给我回家。”
井夏被她硬拉着走，走时她一直扭头看着姜野，他也一直望着她，那双眼睛里，是对她的担忧。
他指向她手臂。是刚才被人扯红了的地方。
井夏摇头，用口型说：“对不起。”
她看不见他了，被门跟墙挡住。
“谣言肯定是被偷内衣的人传出去的，为了逃脱责任陷害姜野。”
外婆不肯听，拉着她回了院子。
井夏深思熟虑，决定把之前连通男的行为告诉她。
外婆听完，还是不信，说她没有证据，但姜野偷他内衣是板上钉钉的事。
“外婆...”
“回房去！”
井夏沉默，负气扭头朝楼上走。
外婆不准她跟姜野交流，晚上还到她房间跟她一起睡，防止他们传纸条。
第二天是赶集日。
井夏跟着外婆到镇上卖扎染裙。
太阳很大，井夏戴了顶草帽，坐在外婆的旁边听她吆喝。
一上午卖出去了五件，中午她去沙县小吃店买了两碗馄饨回来吃。
吃完了外婆坐在凳子上打盹，也没什么客人来，两个小时才买出去两件。
到了傍晚，那边的工厂下班了，走出来好多人，那些女人看裙子挺漂亮，就围过来看。
井夏看着一条条的裙子被卖出去，对外婆笑。
今天带出来的裙子全都被卖出去了，没买到的几个人也跟外婆说好了下次要留给她们。
之后她们收了摊。
“外婆我去下洗手间。”
“去吧。”
她点头，朝镇子的公共厕所走去。厕所在的地方有点偏僻，要穿入一个窄小的巷子才到。
天有点暗，井夏有点怕，快速进去上完洗了手，一回头时，意外地看到一个人。
连通男，站在巷子入口处。
井夏慌了一瞬，但很快定下来，揣在兜里的手摸到手机打开录音。
“连通男，你怎么在这？”
连通男笑了两声。他是忽然发现井夏的，见她往这么偏的地方走又是孤身一人就跟了过来。
“你要干什么？”看到他向前井夏立即往后退。他脸有点红，应该是喝酒了。
“虽然这里没有人但你也别想乱来，这是在镇上。”
连通男露出渗入的笑，“夏夏，慌什么，叔叔就是想跟你交流交流。”
“那你先把我的内衣还给我，被你偷了两件我已经没有内衣穿了。”
连通男还在靠近，井夏退到了洗手台。
“什么内衣？”
“黑色的。”
“不是白色的吗？”连通男下意识否认。
井夏在心里翻白眼。
“还说不是你，村里的谣言也是你传出去的，想把责任推给姜野，你太恶心了，你老婆孩子都有了还来骚扰别的女生。”
连通男不屑嗤笑，“信不信今天在这我就把你办了。”
他忽然伸手来，井夏立即往旁边躲开。
在连通男还要再追过去时，厕所忽然走出来两个女人，连通男不敢肆意妄为，阴眼盯着井夏。
她知道有人的，故意那样跟连通男说。
趁着两个女人走的时候她赶紧跟出去。
支子林来接她们回村，路上井夏不好说出来，等一到家就跟外婆说了，还把录音放给她听。
“这下你信了吧，外婆。”
摇白榕低头沉思了片刻。
“是我们误会姜野了。”井夏说。
“你去把他叫过来吧，一起吃个饭。”
井夏笑了起来，“好。”紧接着跑到隔壁院子。
她捡起一块石子，朝姜野楼上扔。
他出来了，井夏朝他招手，“快下来！”
她看见他点头了，不多时一楼大门就被打开，井夏拉起他手腕一块过去。
为表误会的歉意，外婆给他夹了菜吃。
“外婆我呢？”
“给你给你。”外婆摇头笑，给她夹一块肉。
井夏笑笑，低头吃饭时看向姜野，她看见他也笑了下。
月亮很圆。吃完了饭他们两个并肩坐在院子里安静地看，姜野拿着蒲扇，在给她扇风。
井夏在打字，打完拉拉他胳膊。
-那些人还有找你麻烦吗？
姜野摇头。
井夏放下手机，比划手语。
‘抱歉。’
‘不是你的错，不用道歉。’
井夏点头，嘴角微微扬起，他也跟着笑，把她手机拿了过来。
-明天出去玩吗？
井夏抬手，做出OK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