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渔粉，有粉有鱼片，用料扎实，能喝上大半碗鲜香滚烫的热汤，吃个肚子圆滚滚，才卖五文钱。一颗茶叶蛋，小小一个，卖到三文，尽管有不少渔粉摊回头客，茶叶蛋销路遇冷。

    渔粉售竭时，只卖掉五颗茶叶蛋，剩下一半，林芫花只得继续守摊。

    去书院路上，着灰蓝长衫的中年男子扫见平时大排长龙的渔粉摊，被老董抱怨食客太多，自己吃不到的渔粉摊，今日竟然没什么人。

    大家宁愿排队等候，这家渔粉摊肯定手艺不错！

    想着，张文祥走来：“还有渔粉吗？”

    “不好意思，渔粉卖完了。还有茶叶蛋，三文钱一个，五文钱俩。”林芫花打量对方，瞧着面善，似乎是竹溪书院的夫子。

    “三文钱一个，五文钱俩，倒是不贵，要五文钱的。”张文祥揣着两只茶叶蛋进了书院，迎面撞见董致远与卢言庆。

    卢言庆笔尖耸动，轻咦了声：“”什么味，好香。”

    张文祥大方分出一颗茶叶蛋，自顾自剥蛋壳：“狗鼻子真灵，买两颗茶叶蛋，都能被你闻出来。我只有两个，你们分一个。嗯，不错，还挺入味，茶香厚重，卤汁咸香。”

    卢言庆轻松剥开蛋壳，掰开一半蛋皮蛋黄，递来：“是不错，就是蛋黄有点噎人。”

    董致远颇为嫌弃看一眼卢言庆指甲盖里的蛋黄泥，没接：“你自己吃，我想吃，会去买。”

    他出了书院，去对面街道买茶叶蛋去了。

    卢言庆把剩下的半颗茶叶蛋送进嘴里，品了品滋味，恋恋不舍吞咽，追了上来：“开了年，幸好有布商韩老爷募捐咱们私塾，扩大规模，有了现在的竹溪书院，额外聘请了两位夫子，不用跟以前一样赶着趟看顾甲乙丙丁字班，轻松多了。当然，最重要的是束脩也比以前更丰厚了。”

    董致远意味深长道：“韩老爷肯募捐，替咱们买下周围房舍，打通院落，可不是冲着咱们名头来的。”

    想到韩老爷话里话外的暗示，卢言庆目中一暗。

    董致远看得开：“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整个江州人人向往青山书院，有什么奇怪。”

    说话间，两人走到小摊前，董致远要了两颗茶叶蛋。

    卢言庆吃一个茶叶蛋不过瘾，还想再来一颗过过嘴瘾，但是买一颗要三文，总觉得吃了亏，递出三文钱，反悔道：“算了，最后两个我都要，让你早点收摊。”

    林芫花：“多谢卢夫子。”

    小姑娘甜甜的嗓音，跟吃了蜜似的，听得董致远吃味：“看来我这个董夫子就不重要了。”

    林芫花好笑：“也谢谢董夫子。”

    卖完茶叶蛋，她收拾物件放到小推车，返回王家村。

    傍晚，饭桌上，仍旧有一碟子清炒白菜苔。

    春雨绵绵，地里白菜苔生长茂盛，掐了又冒出新的嫩芽，根本吃不完。

    第一日吃到白菜苔，清脆爽口，水分足，甜津津，现掐现做，难得的一道春鲜。

    第二日吃白菜苔，偶尔夹上一筷子，清爽解腻，还不错。

    到了第三日，第四日，看到白菜苔，陆英愣是一筷子没动，苦着脸，跟女儿提建议：“咱家明天吃点别的吧，妈实在不爱吃白菜苔，歇两天，过两天在吃也行。”

    林芫花：“行，明天你们想吃什么？”

    “鱼丸。”陆英咽下口中的食物，小学生式地举手：“现在鲜鱼价格比冬日便宜，湖鱼几文钱一斤，价格不贵，煮个鱼丸三鲜汤，妈爱吃。”

    一连吃了几日白菜苔，给陆英吃怕了。

    林芫花点点头：“好，明天晚饭就做鱼丸三鲜汤。”

    每天渔粉不够卖，或许可以多做点手打鱼丸一起卖着试试。

    吃过晚饭，夕阳坠在缀在地平线，近来落了几场春雨，麦苗抽出花穗，花谢后，进入灌浆时期，这个重要时刻，特别需要肥料，能促进籽粒饱满，提高产量。

    王家村种植小麦的农户，纷纷赶在这个时候给小麦施农家肥，春风里，飘荡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

    好在过了饭点，林芫花把自己的卧房的门窗关得严实。

    弟弟则跟着父亲林书润给自家麦田施肥，忙到摸黑。

    返回路上经过村长家，王茂推开院门，与林青叶望了个正着。

    突然王茂眉头一皱，捏住鼻子：“林师弟，你好臭。”

    林青叶耸耸肩：“刚才好像看到你姐了，怎么没看到你？”

    王茂忏愧地说：“阿爷说地里的事，用不着我，让我好好读书就行。”

    林青叶哦一声：“也是，这个月马上要月考，王师兄自是当努力刻苦些。”

    王茂听出了不怀好意，要是自己这个师兄被师弟超越，以后岂不是都要唤林青叶一声师兄？

    本是久坐出门散步，这会子毫无散步的兴致，王茂立马关上院门，捧起书册苦读。

    初升朝阳打在纸窗，林芫花今日带着八颗茶叶与渔粉摆摊。

    昨日销量不佳，今日她特意少煮了茶叶蛋，靠着五文钱两个售卖的方式，竟然卖得不错。

    渔粉卖完时，茶叶蛋也卖完了。

    林芫花算了笔账，一天把自己买香料的本钱挣回来了，没亏本。

    她收拾东西离开，旁边卖肉沫菜饺子的贩子见了眼馋，茶叶蛋烹饪简单，生鸡蛋三文钱两个，茶叶蛋卖五文钱两个，能有不少利润，且没什么门槛，自己的小摊也可以搭着卖。

    ……

    上午告知镇上伙计，除了黑鱼，让多送一条七八斤重的草鱼。

    黄昏夕阳，鱼摊小贩送来了两条鲜鱼。

    临江城距离王家村路程较远，自从林芫花辞掉码头工作，不会经常去城里，譬如渔粉摊生意有了起色，才会去城里挑选鲜鱼，顺便交代声，平时都是杨小叔鱼摊的小伙计帮忙送货。

    给伙计结了银钱，林芫花拿倒背敲晕了活蹦乱跳的大鱼，看得帮忙摁住鱼身的林青叶脖子一缩：“太凶残了。”

    林芫花白他一眼：“一会儿你别吃。”

    林青叶捻开飞到脸上的一片鱼鳞，歪着脑袋：“我就吃，我偏吃。”

    刮去鳞片，开膛破肚，林芫花的刀锋利落片出两条鱼肉，剁好的鱼骨放置一旁，给片好的鱼肉规整，剔出鱼红，这样捶打出来的鱼丸洁白无瑕，还没有腥气。

    片好的鱼肉，基本无刺，将鱼肉切片剁馅，然后林芫花只需扯着嗓子喊：“老爸。”

    “唉，来了。”进了厨房，林书润见到案板上一摊鱼肉，手里被女儿塞来只光滑的擀面杖。

    为了吃到美味鱼丸，父子俩只能老老实实捶打鱼丸了。

    打好的鱼糜，加入提前准备的葱姜花椒水，添上冰凉的井水与木薯粉搅拌，摔打上劲，最后是挤鱼丸的步骤……

    一顿操作，累得够呛。

    饭桌上，一碗三鲜鱼丸汤耗费一个多时辰，终于端上桌，委实不容易。

    洁白圆润的鱼丸，佐上金黄的蛋皮、瘦肉丝，以及冬菇，咕嘟咕嘟沸腾着，汤水表面漂浮着一层金黄菜籽油，香气填满了整个厨房。

    要是能添上软弹可口的鱼糕，火腿与大虾，滋味更鲜。

    七斤草鱼，能出三斤鱼丸，又累又不赚钱，林芫花几乎立刻打消了卖鱼丸的念头。

    不过看到草鱼，倒是叫林芫花想到了另一种生财法子——脆肉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