嫩黄的婴儿连体衣引起的胸口隐痛依旧在。

    出来在公寓找不到她，这股痛迅速扩散，连带着恐慌的情绪。

    他急需做些什么来弥补这空缺，哪怕给出他最为排斥的婚姻孩子的承诺。

    经历了种种，齐怀瑾知道想得到她欣喜若狂的反应很难，但他仍然抱着希望，希望她即使依旧不爱他，也能因为他的钱财身份，或者这副皮囊和他重新在一起。

    苏雪抬起漆黑的双眼看他，问：“说完了吗？”

    齐怀瑾望着她，感觉不对，对曾经最为渴求的东西，她不应该至少也不该是这种反应。

    “说完了我告诉你，我……不……愿……意！”苏雪一字一句说道。

    随后，她看着他变了脸色的俊脸，有些恶意地说道：“之前也没有愿意过，之所以在梧栖镇提这些要求，不过是厌烦了你老是来打扰我的新生活。”

    她对他的示爱，甚至可以说求婚弃若敝履。

    苏雪没有心思和他纠缠在这个话题上，睁大眼看他，怒着声音质问：“为什么要去为难向毅峰？”

    齐怀瑾抿紧薄唇，一声不吭，脑袋一抽抽的胀疼。

    一下子闪现刚刚她毫不犹豫拒绝他给出婚姻孩子承诺的画面，一下子落到现在她为别的男人质问他的画面。

    “我问你到底为什么！”苏雪大吼一声，站起来用力推了他一把，“他哪里对不起你了？我又哪里对不起你了，你到底凭什么伤害他！”

    苏雪双眼雾气氤氲，仇视地看他。

    “他觊觎你。”齐怀瑾冷声开口，胀疼的脑袋让他眼睛泛起血丝，在眼球扩散像蜘蛛网般。

    眉眼全无愧意。

    苏雪气的抬手大力扇了他一巴掌。

    “啪”地一声清脆的巴掌音在卧室中响起，齐怀瑾脸侧向一边，舔了舔溢出血腥味的嘴角，转头看她，脸色铁青不已。

    她为了那个男人还真是什么都做的出来。

    苏雪完全不怕。

    要是她自己的事，她能忍，但是别的人被她无辜连累，她就算和齐怀瑾同归于尽都不能忍。

    她从床上拿起他的黑色手机，用力放在他手上，咬牙催促，“现在、立刻打电话给你的人，放过向毅峰。”

    齐怀瑾捏紧手里的手机，修剪圆润干净的几根手指用力到泛白。

    没有一点打算动的意思。

    苏雪忍不了一点。

    每当她以为齐怀瑾恶劣到一定程度时，他总能做出更让她不能忍受的事。

    “我让你放过他，你听到没有！”苏雪崩溃着脸冲他嘶吼，雪白俏丽的脸有些狰狞。

    同时扑过去用力捶打他的胸膛。

    把胸膛锤的“砰砰”闷响。

    很快纤细的手腕被他一只大手牢牢控制住，愤怒的苏雪一口咬上了他胸口。

    嘴里血腥味弥漫，她还嫌不够，尖锐的牙咬着肉狠狠厮磨，恨不得咬下来！

    齐怀瑾闷哼一声，低头看她，刚想抬手捏着她下巴让她松开，就见到她泪流满面痛苦的脸。

    这张甜美漂亮的脸蛋，笑起来露出弯弯眼睛和可爱俏皮的虎牙，无比适合笑的脸，在知道了是他的情人后就很少真心的笑了。

    还有那孩子……

    他的手停在半空中随后无力地垂下，任由她撕咬，低垂着眼睫说：“我放过他。”

    他这话说的无比艰难。

    从看到她和向毅峰滚在床上时，齐怀瑾就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弄死向毅峰。

    男人声音嘶哑轻微，在宽敞的卧室几不可闻。

    但对趴在他胸膛、咬着他的苏雪来说，听的清楚无比，仿佛贴着耳廓低语。

    她小嘴依旧咬着他紧实的肌肉，依旧含着水光的双眸却猛地睁大。

    有些不敢相信他那么容易答应。

    毕竟刚刚还一副冷漠不为所动的模样。

    苏雪松开嘴，退后两步抬头看他，目光不信地跟他求证，翕动的唇还挂着艳红的血，“你要说话算话！”

    “我什么时候对你食言过？”齐怀瑾胸口还一抽一抽的痛，那是她为了别的男人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他有些自嘲地开口。

    苏雪刚想讽刺多了去了。

    但仔细回想，好像确实没有，他不会轻易承诺，对她承诺了就绝对会做到。

    齐怀瑾身上穿着一件剪裁合体的白衬衫，宽肩窄腰的身体展露无遗，气质如玉，贵气又优雅，如今左胸上的白衬衫被刺目的鲜血晕染开。

    苏雪望着那里目光微颤，想到什么，她抬眼看他，“你对我食言了，你对我承诺过，我们的关系我随时可以说结束的。”

    苏雪见他变了脸色的脸，强调，“不止一次说过。”

    在她狼狈识破自己情人身份跟他质问的时候、在她缠着要当他正品女朋友的时候、在她因为嫉妒发疯推了一个不知道和他什么关系的女孩的时候……

    如今却把她困在他身边，仿佛这话从未说过。

    苏雪清粼粼的双眸直勾勾地注视他，目光有怨也有怒。

    齐怀瑾脸上掠过一闪而过的狼狈神色。

    过去自傲的他如何会想到有今天。

    要是当时有人跟他说，现在他会把心遗落在眼前的女孩身上，他只会嗤笑出声。

    也因此，过去他自傲苏雪离不开他，也自持自己绝对不会因她离开生出什么不舍的情绪，那些话才在他口中漫不经心地说出口。

    既是威胁她要安分守己，也是警告。

    “放我回去吧。”女孩清脆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齐怀瑾眼神一凛，低头朝她看去。

    “齐怀瑾，你得承认，经历了那么多事，我早就做不成你听话的情人了，”苏雪被水洗一般黑润双眸认真看着他，“让我离开，对彼此都好，你可以重新找一个听话的情人，我可以继续过我平静安稳的生活，我也不计较你这些日子对我所做的事。”

    苏雪心里苦笑。

    她也计较不了。

    身份的差距摆在这里。

    齐怀瑾幽深的双眸紧紧盯着她。

    从她明亮的眼到挺翘的鼻子再到整个人。

    “为什么？为什么你可以那么平静！明明过去……”

    苏雪粗暴地打断他，“明明过去爱你爱的那么疯魔，费尽心机地想做你的正牌夫人，想生下你的孩子是吗？”

    苏雪不想从他口中听到自己过去为了爱到底有多狼狈，多没自尊。

    要说也该从她自己嘴中说出来。

    说完，苏雪朝他展颜，粉嫩的唇瓣开合，“不过是不爱了而已，所以可以放我离开吗？你要一个既不爱你，也不想做你情人的女人在身边毫无用处。”

    不爱？！

    齐怀瑾颀长的身形晃动，像是遭受了什么重大的打击。

    怎么可以那么容易不爱？明明才过去几月……

    他陡然抓住她手臂重重拉进自己的怀里，一手把她脑袋狠狠按在自己的胸膛，一手紧紧勒住她的腰，双眸泛红，咬牙一字一句道：“不放！”

    怀里看似绵软无骨、没有什么脾气的人，比谁都心狠，他一放开她，她立马能找一个合适的男人过日子！

    齐怀瑾抱着怀里的人，修长的双臂肌肉鼓动，越抱越紧，恨不得把她融进身体，就再也不会被她搅动心绪了。

    苏雪被他勒的要喘不过气来，脸颊贴着他的胸口，自然也蹭上了他的血液，伸出双手用力推他的胸膛，推不动，她也放弃了。

    整个人贴在他清冷的怀抱里，眼里没有多大的情绪。

    他这个回答她早有预料。

    只是依旧不免感觉深深的无力。

    尤其是脑海闪过晚上碰见谭晶的身影，她责怪的眼神、责怪的话语……

    更加无力。

    次日早上，原本该艳阳高照的天陡变，外面雷声阵阵，狂风暴雨倾泻而下。

    天黑的仿若黝黑的深夜。

    起床煮饭的刘姨把客厅和厨房的灯全部开起来，屋里才能视物。

    早饭煮好不久，齐怀瑾就出来了，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穿着笔挺的西装，显然要出去的工作。

    衣冠楚楚的模样依旧掩盖不住他眼下的青痕。

    刘姨在他吃早餐的间隙，劝了一声：“阿瑾，要不等雨小点再出发？”

    “不用，一点雨影响不到什么。”齐怀瑾摇头。

    刘姨劝不动，只能随他。

    吃完早餐，齐怀瑾就起身离去。

    刘姨收拾桌子，把早餐给小雪温着，然后又去给家里大狗狗喂狗粮。

    该喂的狗喂完，该搞的卫生弄好，时间快到十一点点，而苏雪依旧没有出来。

    刘姨有些担忧，正打算过去敲门，次卧就被打开了，苏雪走出。

    她穿着宽大的浅蓝睡衣，衬的纤细的身子越发单薄，黑长的头发散落在身上，有些还翘起来，一看就刚从床上起来。

    雪白娇嫩的小脸上，眼睛发肿，眼袋有些青痕，看着也像是没睡好。

    他们昨晚又争执了？想着早上离去同样脸色好不到哪去的齐怀瑾，刘姨不免猜测。

    这念头在刘姨心里一转而过就被她压了下去，她对着女孩笑道。

    “睡到现在才起，饿坏了吧？我去把温着的早餐端出来，今天做了素包子和青菜瘦肉粥，不知道你爱不爱吃。”

    “别忙了，我不吃。”苏雪抬手制止她，然后轻声说道，“刘姨我能跟你聊聊吗？”

    昨晚谭晶的出现，她的话、她的神情语气，到底对苏雪产生了影响。

    也让她在深夜不断地回顾过往，以至于彻夜难眠。

    苏雪不知道她此时的神情，柔弱的仿佛一碰就要碎了，十分可怜。

    “当然可以。”刘姨怎么忍心拒绝，她望着女孩，用柔的不能再柔的声音说，“但你不吃饭，不会饿吗？”

    苏雪摇头，拉着刘姨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说是要聊，苏雪却没有开口，刘姨耐心地等着。

    见到她蜷缩在沙发上，抱着双腿，尖尖下巴放在双膝上，面向电视柜，仿佛在酝酿着什么。

    刘姨预感到了什么，把手伸进围裙胸前的口袋，摸索着拨通了一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