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我不接受！”

    看着丈夫怀中刚出生的女儿，刚刚生产的女子当即崩溃地尖叫道。

    女子名叫加茂宪嘉，出身于咒术界御三家之一的加茂家，其父是加茂家的前族长，如今的族长则是其胞兄，其母又出身于御三家之一的禅院家，总之出身极为显赫。

    加茂宪嘉此人可以说很得上天偏爱，不光给了她极高的出身，还给了她极高的咒术天赋，如今不过十九岁，就已经是二级咒术师了。

    另外她还生有一副迷人的花容月貌，在青春正好的年纪里，谈了一个同样容貌出众、同为二级咒术师的同龄男朋友樱田未明。

    樱田未明唯一的不足之处，可能在身世略有不如，虽然跟御三家之一的五条家沾亲带故，本人也称得上五条家主的左膀右臂，但血缘上已经很远了，因为其父已经入赘的缘故，就连五条家的姓氏也没有了。

    樱田未明的好脾气足以弥补了这一点儿不足。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加茂宪嘉被命运垂青到毫无死角。

    加茂宪嘉对樱田未明还是相当满意，在刚满十八岁时，就和他步入了婚姻殿堂。

    小两口年轻、感情好，新婚不过一年，就诞下了两人的爱情结晶。

    加茂宪嘉对她的孩子充满了期待。

    孩子还未出生之时，她就发誓要让孩子跟她一样拥有一切。

    作为加茂宪嘉和樱田未明的孩子，物质财富、社会地位自然是注定拥有。

    至于最重要的能力——能否成为咒术师，加茂宪嘉完全不怀疑她的孩子会没有。

    咒术师是天生，很大程度上来说，也就是遗传。

    不然御三家为何能千年屹立不倒，还不是因为他们能稳定地诞生出拥有祖传术式的后代。

    加茂宪嘉和丈夫都出自御三家，本身又继承了家族的天赋，怎么可能会生出普通人。

    她只担心孩子的咒力够不够多、未来能不能觉醒家族的术式。

    加茂宪嘉倒也不是盲目自大，她的孩子的确不是普通人，只是她忘了天与咒缚的存在。

    哪怕已经过了3天，她还是无法接受，“我的孩子怎么可能跟甚尔一样！”

    樱田未明抱着安详熟睡的女儿，低声安慰因无法接受事实而几近崩溃的妻子，“甚尔表哥如今不就靠天与咒缚闯出了赫赫盛名吗？只要我们加强培养，明雪未必不能像甚尔一样厉害。”

    他们得知孩子的存在时，刚好是个雪后初晴的天气，阳光照在皑皑白雪之上，整个天空明亮无比，因此就定下了孩子的名字——樱田明雪。

    “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甚尔。”加茂宪嘉痛苦地闭上眼睛，甚尔的战斗天赋根本就不是一般人能比，咒术界出过不少天与咒缚，但只有甚尔被称为天与暴君。

    经过这一次打击，如今的她知道上天也会有不偏爱她的时候。

    她的女儿很可能会像大多数天与咒缚一样，仅仅只是身体素质比普通人强点罢了。

    樱田未明清楚妻子痛苦的根源，故作轻松地开解妻子，“就算不能成为甚尔，凭借天与咒缚的名声，御三家也不会看轻了她。”

    “人们畏惧的是天与暴君，而不是零咒力、天与咒缚。”

    加茂宪嘉看向丈夫怀中的女儿，她的声音因为崩溃显得很刺耳，换作小舅禅院扇的大女儿真希早就哭闹起来了。

    可这孩子依旧睡得稳稳当当，足以可见性格忍耐温顺。

    温顺的孩子，哪怕拥有甚尔一样的天赋，也不可能变成第二个天与暴君。

    生在御三家，没有咒力，注定受尽欺凌。

    即便强如甚尔，在成长起来以前，也有被丢入咒灵群差点一命呜呼的时候。

    “宪嘉想太多了，无论是加茂家，还是五条家，都跟禅院家不一样，明雪不会有甚尔表哥一样的遭遇，更何况我们两个实力出众，足以给明雪一个幸福快乐的童年。”

    加茂宪嘉面无表情地看了眼樱田未明，“如果五条家真的这么好，爸爸何必入赘到樱田家。”

    不等丈夫找理由辩解，她又木然道：“还有哥哥口口声声最爱的嫂子，可为什么还是选择让一个侧室之子来继承加茂家，而不选他挚爱妻子却天赋平庸的儿子。”

    那个侧室之之仅仅才两岁，根本就不知道会不会觉醒生得术式，只因生来比正妻之子咒力高，就赢得了继承人的位置。

    她毫不怀疑，他的哥哥如果再生出一个天赋更好的孩子，他一定也会毫不犹豫的换掉如今的继承人。

    在御三家，天赋、实力决定一切，没有任何余地可言。

    “原来是担心明雪今后的待遇。”来探望妹妹的加茂宪冈没有计较她的失言，他凑近妹夫怀中的外甥女，一边爱怜地摸了摸外甥女的脸颊，一边安慰惨遭人生第一次重击的妹妹，“妹妹放心，我不会亏待明雪，宪成拥有的待遇，明雪一样会有。”

    宪成是他正妻的孩子，今年已经年满十岁，因为没有觉醒生得术式，再加上咒力不如他两岁的异母弟弟，已经被加茂宪冈取消了继承人身份。

    大概是掌心的粗糙刺疼了孩子柔嫩的肌肤，正在熟睡的婴儿眉头微微皱起。

    加茂宪冈连忙移开掌心，却见孩子已经睁开了眼，看到陌生的舅舅，神情露了一丝受到惊吓的怯怯，但终究没哭没闹。

    他这个妹妹娇纵任性，但是看人是极准的，这孩子的确是个温顺、不爱争斗的性子。

    没有继承家族的天赋，性格又逆来顺受，难怪一向骄傲的妹妹迟迟不肯接受现实。

    加茂宪冈也有些意外，妹妹和妹夫都是人中龙凤，但生得女儿竟然如此平庸，甚至还突破了父母的下限。

    “你们两个今年还不到二十，今后一定会生出像你们一样优秀的孩子。”

    加茂宪冈不是很肯定地劝慰妹妹，咒术师向来繁衍困难，而且天赋越高，生育率越低，要知道御三家还保持着侧室制度，可依旧收效甚微。

    加茂宪嘉垂下眼睑，在这样一个强者至上的危险世道，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

    加茂家族的秘密研究室的实验室中，加茂宪嘉身着无菌防护服，跟七八个同样身着无菌防护服的研究员，同时看向了实验台上刚出生仅十天的婴孩儿。

    “能不能等到明雪大些，她现在才刚出生十天，我担心她承受不住。”

    看着试验台上冲她伸手要抱抱的女儿，加茂宪嘉一时有些想要放弃思考了七天七夜的决定。

    天与咒缚是牺牲某方面属性使对应方面属性获得指数性增加，也就是说明樱田明雪在被上天赋予束缚之前是有咒力的。

    根据自古流传下来的经验，天与咒缚是上天赋予，一出生就生效，而且过程不可逆。

    为了弥补赤血操术的缺陷，加茂家一直在私下里进行禁忌实验，虽然至今没有解决问题，但是加茂家在人体实验上有着诸多成果。

    作为族长妹妹以及家族数一数二的高手，加茂宪嘉自然知道许多最前沿的研究成果。

    比如天与咒缚并非绝对不可逆。

    家族秘密研究室的负责人摇了摇头，“宪嘉小姐，随着时间的增长，束缚只会越来越强，如果今天再不能下定决心，等到明雪小姐身体完全适应束缚，就彻底没有机会了。”

    刚出生的孩子有很大机会解除束缚，前提是能够抗住改造。

    樱田明雪被天与咒缚强化到零咒力，其身体素质比成人还要强大，拥有最可能改造成功的潜力。

    加茂宪嘉沉默着看向了女儿，此时樱田明雪因被几个陌生人围观而显出几分畏惧，但又因为害怕而不敢哭也不敢闹，只能弱小又无助抱作一团。

    没有咒力，又是这样软的性子……

    万一，她跟未明有个意外，真的能在加茂家活着长大吗？

    未明并非在族里长大，对御三家还抱有幻想，但她却是从小就生活在族里，当年是如何欺凌家族中的“弱者”的，她可从未忘记。

    当然，那些已经成长起来的“弱者”们，想来也没有忘记。

    “拜托了。”一向高傲恣睢的加茂小姐第一次显露出低姿态，对着此时在家族秘密研究室的所有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在场的研究员们也连忙回礼，“宪嘉小姐放心，我们一定竭尽所能，为加茂家再添一名强大的咒术师。”

    加茂宪嘉微微苦笑，她倒没有奢望女儿能有多强大，能有反抗的实力就可以了。

    而丝毫不知道命运就要发生改变的樱田明雪，此时已经习惯了她的处境，四肢朝天地躺在实验台上自娱自乐，温顺得近乎呆傻。

    随着加茂宪嘉的同意，研究员们也不再耽搁。

    很快樱田明雪便被固定了四肢和脑袋，樱田明雪当即就挣扎了起来，可能看到没有效果，就不再做无谓挣扎。

    研究室负责人从兜里掏出装有麻醉剂的注射器，轻轻将针尖扎入了婴儿的脑袋。

    樱田明雪吃痛，当即瘪起嘴来，双眼也变得泪汪汪。

    但也只哼了两声儿，便止住了哭声儿。

    研究室负责人神色古怪，也许这孩子是胆小了些，但并非温顺，很可能是天生接受力强。

    当然接受力强，某种程度上，也代表着温顺。

    随着注射器的麻醉剂缓缓推入静脉，樱田明雪慢慢合上了眼皮儿。

    整个改造手术过程，加茂宪嘉一直守在实验台旁。

    她并非担心有人趁机加害女儿，毕竟她自知得罪的人多，早就将参与的研究人员调查了个底朝天，没有一个跟她当年欺凌的人有关联。

    加茂宪嘉之所以站在这里，是因为他们研究只是理论，此时人为逆转天与咒缚还是世间首次。

    究竟能否成功还是未知数。

    而改造失败的后果，加茂宪嘉却很清楚。

    一旦失败，女儿必死无疑。

    加茂宪嘉早早就学会了术式反转，生孩子的时候并不费力，甚至有余力亲自给自己接生。

    她是亲眼看着女儿来到人世间，如果女儿注定无福，身为一个母亲，自然也要亲眼目送女儿离开人世。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樱田明雪几度生死一线。

    就在加茂宪嘉做好最坏打算时，她突然从如同浸泡在血里的女儿身上感受到了咒力的存在。

    虽然非常微弱，但加茂宪嘉并不敢奢望更多。

    女儿活下来就已经足够了。

    加茂宪嘉浑身一软，猛然跪倒在试验台旁。

    她身旁的一名年轻女子连忙朝她伸手，却见她微微摇头。

    年轻而骄傲的母亲跪倒在地，眼睛却死死地盯着试验台上的女儿，“快，用反转术式。”

    原来这位年轻女子并非加茂家的研究员，而是一位会反转术式的女咒术师。

    加茂宪嘉耗费巨大代价，特意请她参与，就是为了增加女儿活下来的一丝机率。

    女咒术师连忙向气息几近于无的婴孩施展了反转术式。

    随着治疗能量缓缓注入，婴孩的心脏渐渐有力起来。

    “成……成功了。”

    在场的研究员也全都是咒术师，只是实力不如加茂宪嘉，所以晚了几秒才感受到樱田明雪体内的咒力流动。

    研究员们先是不敢置信，但当一个女性研究员用温水浸过的医用棉擦去婴孩身上的污血，露出婴孩安详的睡颜时，他们终于确定改造成功的事实。

    一个奇迹在他们手里诞生，研究员们无不心潮澎湃。

    女性研究员兴奋又爱怜要将襁褓中的婴孩抱起。

    却突然惊觉四周的咒力在往婴孩身上汇聚。

    在场所有人惊疑不定地观察了片刻后，一个研究员不可置信地道：“小小姐觉醒了生得术式。”

    可生得术式都在6岁才能觉醒呀！

    “而且小小姐的术式就像是五条家的自行防御术式。”

    “它在自行运转。”

    但又跟无下限术式的防御截然相反，樱田明雪的是在自行吸收咒力。

    准确来说，是在净化咒力。

    这是一种全新而又极具颠覆的生得术式。

    它不是直接铲除有危害的咒灵，而是直接从源头上消灭咒灵产生的土壤。

    在不远的未来，咒灵跟咒术师的战争，也许将会进入新的纪元。

    正当众人陷入对未来的畅想时，反转术式的女咒术师却发现樱田明雪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不好，小小姐的术式发动，用的根本不是咒力，而是血液。”

    如果不能让小小姐停下术式，她很快就会因大量失血而亡。

    可是刚出生的孩子连话都听不懂，又怎么会懂得停止术式。

    看着慌作一团的研究员们，加茂宪嘉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女儿跟甚尔不一样。

    她的天与咒缚，束缚的不是咒力，而是她的术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