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

    几人听那掌柜一说,大抵明白此事闹得挺大的。不过究竟只是平头老百姓,大腿拧不过胳膊。

    只是裴淳有一事不明,杨三宝为何这么急着给那书生定罪。

    掌柜干脆坐下来同几人说道:“你们这就不知道了吧,这次死的可是咱们青州首富的老幺。平日里就宝贝他那小儿子得紧,现下出了这样的意外,自是要问过杨三宝。”

    这样裴淳便明朗了,杨三宝不愿得罪首富。而那首富急于抓出凶手为儿子偿命。

    可这桩案子也不是两三日了,若是有眉目早就抓出凶手了。便是这样,杨三宝没了法子才会去找替罪羔羊顶上。

    这样一来这桩奇案也可就这么敷衍下去了,还可应付了首富,岂不两全其美。

    看来这杨三宝可得好好会一会了。

    几人饭后将行囊放在客栈,便马不停蹄前往衙门。听闻今日便是那书生的最后一日,若是他那娘子拿不出证据,就要定罪了。

    众人都知道,这杨郡丞是碍于面子才说宽限两日。虽平日里他也不做人事,但在这些方面他总是喜欢做好表面功夫,冠冕堂皇的。

    而那书生的娘子只是个弱女子,向来都是民不与官斗,便是知道斗不过官,以免招来杀生之祸。

    现下衙门口乌泱泱地围观了一众百姓,都是在议论这娘子究竟会怎么做。

    不过都猜测这书生不论如何都九死一生了。

    琼叶打在前头,拉着冯霁与自家殿下的手挤入人群。

    一旁那大婶被挤得有些吃痛,斜眼睨了几人一眼。

    琼叶忙赔笑,顺便热络地同她攀谈起来:“婶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哎唷你瞧,这可怜见的,苦命鸳鸯嘞。”

    放眼瞧去,里头堂上跪了一女子,从背影便可看出是个弱柳扶风的,倒叫人见了唏嘘不已。

    那婶子倒是不见外,挽过琼叶的手,直拍她手心:“谁说不是呢,这杨三宝真不是个东西。且看着吧,这娘子若是赢不了官司,指不定夫君被关入大牢后,这杨三宝就将她掳了去。”

    裴淳见缝插针接她话,望着跪在里头那女子道:“那没有证据也不能凭空抓人吧?这世道究竟还有没有王法了。”

    裴淳明白,不是所有地方都是讲究王法的。就如齐郡,来了这么个地头蛇,大家都没有安生日子过。

    她从前倒是知道齐郡的太守是位姓苏的大人,他是被贬到此处的。青州比起明京来说究竟还是偏远了些。

    按道理来说这等大案应当是由太守全权负责的,郡丞只能做些辅助工作。

    可这两日多方打听,仿佛这太守只是个摆设,实际上齐郡早已是这杨三宝的地盘。百姓也无一不怕他的。

    “那白家小儿是个不学无术的,叫人替他写篇文章,找的人正巧就是这书生。那夜白公子吃醉了酒就伙同几个纨绔去将那书生打了一顿,先前承诺的银子也没有给人家。”

    那婶子低声直叹:“造孽啊,造孽......”

    一番话听完,才知道这书生完全就是无妄之灾。替人干活被打就算了,这人死了,他还是第一个被怀疑上的。

    几人不再闲谈,衙门里,衙役正站在两侧,手里拿着朱红的杀威棒,尽显威严。

    “威——武——”

    “来人,将犯人带上来!”发话的那人,头戴一顶黑帽,大腹便便的,显得整个人很是臃肿。

    想必此人便是那杨三宝。

    待他话音落下,几个衙役便从一侧带出一个人影。那人背脊单薄,身着一件浅蓝色衣衫,衣角带着污泥,却仍旧出淤泥而不染,叫他看上去多了几分文人的风骨。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那人被衙役押解在地,轻轻吐露出几个字来:“草民江闻叙,见过杨郡丞。”没有丝毫畏惧之色。

    裴淳顿在人群里,总觉此人眼熟。

    江闻叙...崔闻叙...

    她远远瞧了眼人群之外的谢之燕,二人仅仅一个眼神,便心领神会。

    此人有猫腻。

    而里头还在继续。

    “呈上证物来。”杨三宝大手一挥,便见一仵作走到堂上。

    他手里拿着一把匕首,正坦坦荡荡地说道:“大人,凶器正是这把匕首!”

    两人像是打配合一般,仵作前脚刚说完,杨三宝后脚就赶忙接上话:“那日有人曾亲眼看见你去了铁匠铺子里去拿了这把匕首。铁匠铺的王三说这匕首是你半月前就定下了的!”

    “你定是长期遭受白公子的打压,便生出歹心,想借此除之而后快!是与不是!”说完他重重敲下惊堂木,忙于结案威慑江闻叙。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那铁匠铺的王三惯是不会说谎的!既然王三都出来作证了,那便说明这书生真是去了铁匠铺拿了匕首。

    那大婶不禁咂舌道:“啧啧啧,真是作孽。虽说那白家公子确实不是个好东西,早该死了。但如今这书生杀人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杀人就该偿命啊,左右是翻不了身了。哎唷,只可惜了他那重情重义的美娇娘了。”

    裴淳看得云里雾里的,究竟还是不知道这桩案子是怎么回事。

    依照那掌柜的所说,这杨三宝根本就是个不会判案的半吊子,哪有这么容易就找到凶手了。

    更何况,若这只是牵扯到白家公子,如此结案倒说得过去。偏偏城中死了这么多人,若都说是这书生一人所为,究竟还是牵强了些。

    正当裴淳陷入沉思之时,耳边忽得幽幽传来一慵懒的男声,“呵呵,笑死人了。连处刀伤都没有,还拿个匕首出来做证物,蠢货。”

    待裴淳准备听声寻人时,却再找不到身影。

    只好问琼叶与冯霁,方才有没有听到那男声,而二人皆是摇头,将注意力都放在了堂上。

    而方才一直默不作声的女子,却拂了拂衣袖,从地上起身,没好气嗔道:“好没道理啊杨大人,断没有你们这样冤枉人的。你那匕首根本算不得正经证物,不过我手上倒是真有证物。”

    只见那女子悠悠转过身来,冲着人群微微福身。

    “是笙歌娘子!”琼叶拽着裴淳衣袖惊出声来。

    裴淳凝神也有些恍惚,那书生的娘子竟是笙歌?

    自那日笙歌离宫不过堪堪两月不到,依着笙歌的性子应当是不会一出宫就嫁人的。

    这其中必然有蹊跷。

    只见笙歌从腰间取下一个钱袋子来,上头用金线绣着金鱼花纹,看起极为奢华,不像是她的物件儿。

    笙歌拿着钱袋子向众人展示,“这钱袋上的花纹想必大家都认识吧?”

    此话一出,果然周遭一片声起,无不讨论。

    琼叶凑到大婶旁边问她:“这钱袋子什么来历啊?”

    婶子托着下巴,一脸沉思:“哎唷这钱袋子是白家才会用的纹路,白家有三个孩子,死的那个排老幺,除了这位大公子以外,还有个二娘子呢。”

    接着笙歌也开始指着钱袋子向众人解释。

    “我有一姐妹在金柳阁,先前被这白家大小公子一同看上了。后来听闻二人在金柳阁大打出手,这件事随便去寻个看门儿的也知道。”

    她这话倒是说得不假,此事闹得沸沸扬扬的,二人都没落的好。最后还是杨三宝亲自下场去解决的。

    奈何这二位都是白家的公子,他是哪个都得罪不起,最后只能将他刚得的胡姬献给了大公子,此事才算过去。

    “我这姐妹说了,这大公子后面又去找了她,亲自同她说要替她赎身,还扬言要杀了小公子,叫她别害怕。”她不慌不忙说完这番话,朝后看了眼杨三宝,似是挑衅。

    杨三宝在这齐郡当惯了霸王,从前他都是说一不二的,想抓谁便抓谁,谁敢质疑他?

    如今来了个美娇娘,逼得他下不来台,他怎可能就此咽下这口气。

    杨三宝复又敲下惊堂木,指着衙役,一副要把笙歌就地正法的姿态。

    “你这娘们儿,胡言乱语什么呢!来人给本官把她拖下去!若是再胡说,便和你这情郎一同上路去吧,可别怪本官手下不留情。”他就要恼羞成怒,气得满脸紫红。

    笙歌一副受惊的模样,看着衙役朝她来便往后退,就快退到人群里。

    后背却在片刻抵住人胸口,触及一片柔软。

    那人在她身后轻轻耳语:“笙歌娘子,别来无恙。”

    她蓦然回眸,那张熟悉的面孔才映入她眼帘。

    “小娘子,是你!”她用仅二人可闻的声量惊叹道。

    但现下此情此景显然不是用来“久别重逢”或是追忆往昔的。

    她立刻扭头将钱袋举过头顶,正色道:“这钱袋子里除了大公子给我那小姐妹的银两,还有一封书信。你们不信可以拿回去做字迹鉴定。”

    但她一顿,轻蔑一笑:“但我信不过你们,你们这帮畜生!”

    方才是什么场景大家都瞧见了,这杨郡丞恨不得立马将人的嘴封上,若是证据到了她手上,岂不是会毁尸灭迹。

    裴淳站在笙歌身后,紧了紧她衣袖,好似是有话要说。

    但她还没来得及回头看小娘子究竟要做什么,便听见一道脆生生,甜润润的声音自后方传来。

    “杨大人,你好大的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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