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的夜晚,气温骤降,芭乐冷得发颤,她嘴上不好意思说,一直咬牙忍着。
一件衣服突然从她身后把她盖住。
芭乐回眸一看,原来是高翰非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了自己身上。
他穿得也很单薄,外套脱掉以后,里面只剩下薄薄的毛衣。
芭乐披着外套,朝着高翰非的方向又挪近了一点,把外套的一半盖在了高翰非身上,两个人形成了贴近而坐共批一件外套的温馨画面。
芭乐突然的靠近,高翰非感受到她温暖的呼吸起伏,微微转动脸庞的时候,柔软的发丝若有若无地触碰过他的脸庞。
高翰非看着芭乐,神情有点恍惚。
芭乐仰起头,露出简单幸福的笑容:“难得有机会靠领导这么近,沾到领导仙气了。”
高翰非绷着的嘴角松弛下来:“那你可要做好准备,说不定要保持这个造型到天亮,到时候别喊浑身酸痛。”
他们眼神交汇,时空仿佛静止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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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欢谈之后,空气骤然安静,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芭乐是受不了沉默的人,此时的气氛让她觉得有点尴尬。
她突然想起之前唐朝吓唬自己的经历,顿时玩心四起。
于是主动起了一个话题:“高总,你知不知道,我们这个沙漠赛道,曾经是恐怖电影《异灵》的取景地?”
高翰非答:“不知道。”
芭乐:“我刚来基地的时候就听唐朝他们说了,说哈罗拉沙漠还有个名字,你知道叫什么吗?”
高翰非宛如话题终结者,再次回答:“不知道。”
即使高翰非表现得对于怪力乱神刀枪不入的样子,也没有丝毫减少芭乐继续编鬼故事的兴致。
“哈罗拉沙漠又叫魔鬼沙漠,每当黄昏来临天空中的云朵也会呈现出各种鬼怪的形象,远处还会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据说,这里常常闹鬼呢。”
芭乐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特意降低音调,紧张空气拉满。
她微微移动视线,看见高翰非静默地坐在那里,眼神平静而深邃,像是已然沉浸于自己的故事中的样子。
芭乐自认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继续动用自己拙劣的演技:“以前我也不相信,直到我遇上了灵异事件···”
“那是一个黄昏,我开着极光做系统测试,当我开到一片···
“开到一片···”因为是现编,所以芭乐边说边想词:“对,好像就是这里,汽车的控制屏上,出现了人形的身影,一个又一个,越来越多越来越多。”说到这,芭乐停顿一会,说出那句将情绪瞬间引爆至顶点的话:“而当时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芭乐说得神乎其神,时不时偷瞄高翰非的表情。
她对高翰非专心致志听自己讲鬼故事的状态表示很满意。
“我当时就赶紧浑身发毛···”
“正当我浑身发毛的时候,中控台又出现了一声凄惨的女声:我们死得好冤啊···”
说到这里芭乐感觉自己的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
她一边在心里偷笑一边转过脸观察高翰非的反应,并且做好准备看高翰非的笑话。
高翰非微微皱起了眉,专注而投入,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棘手的问题。
短暂的沉默后,他像是捕捉到什么重要信息,开口问:“出现这个情况的时候天气怎么样?”
芭乐说得正在兴头上,完全没想到高翰非会这么发问:“天、天气?”
高翰非一脸严肃:“当时有没有遭遇极端天气?”
芭乐有点懵,这怎么极端天气还出来了,所以现在是在归因吗?
高翰非追问:“下雨了吗?”
“应该···下了吧。”芭乐不知不觉就跟着他的节奏走了。
“有没有对极光的后视相机做防水处理?”
“防水处理?应该是没有吧···”
“那就对了。”高翰非给出结论:“那这既不是灵异事件,也不是误入了高维空间翘曲碎片,而是华腾智驾飞璇系统视觉5.0版本感知算法的BUG,有一定概率在雨天夜间的环境中,后视相机会被水滴所干扰,出现了误判的画面。”
芭乐愣住,眨巴着眼睛看着高翰非。
他是怎么一步步就得出这个结论的呢?
高翰非领导派头上身:“这个问题必须引起高度的重视,后续你整理一下,完成一个完整的报告,”
芭乐万万没想到自己精心炮制的鬼故事会朝着这样的走向发展:“可以了高总,再说下去,我推测你现在就要叫我加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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芭乐真是无语,非常后悔刚刚编造了这个鬼故事,没有激发出某些人怕鬼的第二人格,反倒招来一些意外的工作。
“肯定有很人多说你无趣。”
“我很乐于接受这个评价。”
芭乐嗤了一声:“没劲,本来想编个鬼故事吓唬你,没想到受惊吓的还是我自己,本来就很冷了,这下更是冰冻三尺,心都拔凉拔凉的。”
高翰非听着芭乐的牢骚,目光看向远处,眼里带着笑意,心里也冒出了一个新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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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翰非试探性地问芭乐:“你有没有看见什么东西?”
他的语气很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
芭乐开始的时候很机智:“少来啊,这都是我玩剩下的,我可不会信你的鬼话。”
高翰非说得言之凿凿:“不是超物质范畴的,是现实中存在的,尤其是在沙漠的野外,很多动物都会在天黑之后出来觅食··”
芭乐开始动摇,不动声色地扫视周围:“你不会是看到了野兽吧?”
高翰非用语言引导芭乐定位目标:“西偏北40度方向,你有没有看到一双闪闪发光的眼睛?”
“看到了··发绿光的一双眼睛···”芭乐答得颤颤巍巍,随后脸色大变:“那不会是老虎的眼睛吧?”
那双眼睛在夜色中看起来格外炯炯有神,免不了让她有进一步的猜想。
芭乐惊恐得左顾右盼,随时有窜逃的打算。
她下意识拉住高翰非的胳膊:“怎么办,我们现在要不要逃啊?”
高翰非劝她镇定:“别慌,这个时候一定要冷静,遇到野生动物最重要的是避免对视,更不能虚张声势激怒它。”
芭乐一听有道理,小心翼翼收回自己的视线,减少自己暴露的范围。
她的五官却控制不住地抽搐起来,浑身僵硬地问:“那就这么干坐着吗?”
高翰非终于憋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这笑声惊动了不远处摸黑觅食的沙鼠,嗖地一下就从芭乐眼前溜了过去。
芭乐看清了那双眼睛的主人竟然是软萌的沙鼠,腾地就站起来:“你果然还是在骗我!”
高翰非满脸无辜:“我只是问你有没有看见一双闪闪发光的眼睛,剩下的是你自己联想的。”
高翰非:“我以为你胆子很大呢。”
芭乐死鸭子嘴硬:“我胆子再大也没大到敢挑衅森林之王的程度吧,你也太高看我了。”
高翰非:“这会还冷吗?”
芭乐:“还不如冷呢,恐惧比寒冷要可怕一万倍。”
高翰非声线淡淡,清远如远处的山:“不怕,有我陪着你。”
芭乐恍惚地看着高翰非,高翰非也在凝视着她,目光渗出柔合的光泽。
今晚的高翰非各位温柔:“我们聊聊天吧,趁这会还没有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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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还有漫长的光景。
沙漠在入夜后变得如此宁静。天空唾手可及,星星像是钻石般散落在眼前。
人一旦离开了熟悉的场景,都会放松下来,卸下白天的伪装,吐露心底的声音。
芭乐似轻叹般喃喃地开口:“我害怕的时候,都会在心里说,不要怕,妈妈会在天上保护我的。”
高翰非呼吸一滞,转头看向芭乐。
芭乐目视前方:“我妈生我的时候难产死了。我从小没有见过我的妈妈。”
高翰非眼神中闪过一丝意外。
他本以为芭乐一定是被爱意宠大的孩子,才会这般没心没肺。
芭乐转过头,见高翰非愣在那,悠悠地说:“你不用觉得我可怜,我脸皮很厚的。”
“这倒是实话。”高翰非接了这么一句。
芭乐歪过脑袋送了高翰非一记白眼:“拜托我这正煽情呢,能别说这么伤人的大实话吗?”
高翰非笑笑:“抱歉,你继续。”
芭乐严正抗议:“我都忘了说哪了,都怪你,好不容易营造的氛围全没了。”
高翰非还是笑笑:“那你爸爸一定很宠你。”
“并没有。”芭乐叹了一口气,那表情像是你要是说这个我可就得好好跟你唠唠了:“大家都说世上只有妈妈好,没妈的孩子像根草,我爸他对我可残暴了。”
“你成年以后会做那种关于童年记忆的梦吗?”芭乐问完没等回答,继续说下去:“我就经常做,时常梦见自己回到了过去,小时候住的老小区,晚上饭点的时候,家家户户的窗户里都飘出了饭菜的香味,上了一天学的。我奶奶也做好一桌子菜,而我只能,因为我爸拿着鸡毛掸子盯着我写作业,写不好不许吃饭。我那叫一个痛苦啊,肚子已经咕咕叫了。”
她像是找到了一个父亲不爱自己的论据,面向高翰非咬牙切齿地求认同:“你说我爸是不是对我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