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浪

    朗日清风,阳光正好,平白给人加了一层滤镜,以至于姚瑾之完全褪去了战场上的肃杀之气,月白色圆领袍加上宝蓝色腰带衬得他芝兰如玉。

    在场只有齐铮是完全不认识姚瑾之,不过向来只有别人同她打招呼行礼,她从来都是看心情决定给不给对方回应,现下不知又为何不开心了,也不理人,转头朝着清影招手直接走开了。

    这下把夏侯禅衣吓了一跳,和孟望舒对视了一眼,对着孟望舒眼中的揶揄在半空中挥了挥拳头,然后一脸认命地跟上去追齐铮了。

    姚瑾之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试探性问道:“可是因为我贸然前来才引得公主这般气愤?孟二娘子可也觉得打扰了?”

    对于前一个问题,虽然确实是,但是孟望舒还是善解人意的不让气氛变得尴尬:“阿铮年纪还小,姚将军不必介怀。”

    孟望舒转头看向齐铮的方向,短短一会儿齐铮已经被夏侯禅衣给哄好了,两人正开开心心观察着风向,让风筝飞上天。

    “望舒姐姐!快来!”齐铮指着已经飞上天的风筝兴高采烈地喊孟望舒过来。

    “你们先玩。”孟望舒将双手聚拢在嘴边,大声回道。

    “不知姚将军此次来此可是有事?”孟望舒依旧看向前方,话却是对着身边站立着的姚瑾之说的。姚瑾之诸事繁多,孟望舒可不相信他是出来放松的。

    姚瑾之站在她的旁边,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下意识回道:“只是今日恰好休沐,所以才陪着禅衣出来走一走。”

    孟望舒点了点头,心里并不相信面上却没表现出来,话题一转:“不知与突厥暗通款曲之人可已有查到?”

    姚瑾之沉默不语。

    “可是不方便说?那也没事……”

    “不是,只是在想应该怎么告诉县主。”姚瑾之略一思索便开口了:“经过审理,目前又抓到几个安插在永安城中的暗探,他们皆是突厥培养的死士,经过一番严刑拷打最终供出了一些人,目前还在核查中,不能确定是不是他们在胡乱攀咬。”

    孟望舒点了点头,这倒是和她了解的差不多,只是……

    “姚将军行军打仗,应当是最重消息,怎么问你什么你都说?如今全都告诉我了,不怕我将这些消息抖落出去,届时你不全都白干了?”

    孟望舒本意只是开个玩笑,谁知姚瑾之却是一脸严肃地说:“刚才说的那些消息虽说还未公开,但这些明路上的东西要是县主想查自然也是能查到的,而且县主心性纯良,一心为民,我相信县主是不会做出那些事的。”

    好人孟望舒可不敢当,她的所作所为不过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罢了,对于孟望舒来说,那至多只是做人的底线。也不知道姚瑾之是从何得出她是为国为民的好人这个结论的。

    难道是为了粮草的事在拉拢她,可当时在殿上她不是已经表态了吗?难道还有什么别的图谋?

    “县主。”易水从背后走来,打断了孟望舒的思索,方才在半路上她就已经下车了。

    看出孟望舒有事要忙,姚瑾之识趣地退下了。

    “可查出谣言何时起来的,又是从何而起?此事与太子可有关联?”孟望舒见到易水回来,心中紧绷着的弦就又提起来了。

    实在不怪孟望舒第一个想到太子身上,毕竟皇后若是倒了,获益最大的就是太子,加上太子刚刚被外派出永安城,于情于理太子都是最大的嫌疑人。

    “这个谣言是突然间在永安城南部开始出现,星罗棋布没有规律,出现的时间就是在大朝会之后,目前还没有查处究竟谁是幕后主谋。”易水言简意赅地汇报调查结果。

    孟望舒点了点头,思索后续应该怎么做,片刻后抬头对着易水道:“先将谣言平息,避免影响扩大真的影响到姨母。”

    易水点点头,表示道:“方才已经安排下去了,只是谣言发酵有一段时间了,只靠我们的人怕是难以根除。”

    “对方来势汹汹,自然不会善罢甘休,赶紧派人进宫通知姨母,有姨母的懿旨在我们也好调用兵力。”

    易水点点头,又要领命离开。

    孟望舒一伸手将她拉住了,道:“等等,这件事派别人去就好了,你留下来,晚上你和我一起去南曲。”

    易水再次点点头,向另一个跟来的心腹走去,安排她去传信息。

    那边齐铮和夏侯禅衣注意到易水也来了,夏侯禅衣对着迟迟不来的孟望舒大喊:“孟二你干嘛呢?还不赶快过来。”

    孟望舒收敛心事重重的表情,和易水一起微笑着朝她们俩走去。

    而谣言就像长了翅膀的鸟一样,不胫而走,或者说,流言不是飞过去的,而是早有预谋在多地开花。

    除了永安城外,就属灾害最严重的汀州、甘州和泉州谣言最深。

    三月以来大雨不断,天怒者谁?

    皆是因为皇后当道,女子误国。

    太子要亲赴灾地,安抚百姓,统筹大局,可皇后迟迟不允,不仅不允,还任由粮种物价飞涨,分明只只顾从商人身上夺利,不管百姓死活。

    这一下子,皇后俨然成了罪愆的渊薮。

    太子齐昭一路上不说快马加鞭,也算是尽可能快的赶到离京城最近的汀州了。

    一到地方,就有先他到达的官员以及地方上的太守和一众县令出来迎接他。

    太子将缰绳甩给了上来的下人,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州府衙门。

    众人都站在大堂内,独太子一人坐在椅子上,早有机灵的下人将茶水端上来供太子品茗。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目光相互交叠,却都默契地没开口,等着太子先开口,是以堂上的氛围诡异的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终于,太子开了尊口:“近来各地的灾害可已有应对的政策了?总不能我不来就任由百姓受苦吧。”

    这可就是罪不敢当了,那些作为太子幕僚来到这里的官员依旧悠闲,可是总管地方的汀州太守可就着急了,赶忙上前一步回道:“自从百姓受灾以后,遵照朝廷的旨意各地一直在开仓放粮,待到雨季后再贷款给农民让他们种田。”

    这是朝廷的旨意,或者说是皇后的旨意,但这可不是太子心里的旨意。

    他端起茶碗,揭开茶碗盖也不喝,就那么一下又一下用茶盖赶着上面的浮茶。不理会下面太守的话。

    太守保持着汇报的姿势不敢动,额头上鬓角旁渐渐出现了汗珠。

    “啪”的一声茶盖归碗,太子身边的第一幕僚李留良动了,他先朝着太子行礼,后才朝着太守拿腔拿调道:“周太守,不知各地存粮几何,够赈几日?这些粮食能否撑到灾荒结束?这些总要和太子殿下解释明白。”

    汀州太守扯了一下袖子擦去额头上的汗珠,再次恭敬答道:“汀州各地存粮不一,但各方调控,还可用一月有余,足够百姓应对过此次灾害。”

    对于太子此行,汀州太守心中只觉得奇怪,历年来这种灾害虽然不算寻常,可也不是没有过,太子这么多年不出宫、不理政事,怎么偏偏就他当位这两年就要搞事了呢。心中暗忖,诶,还是太倒霉了,真该回去吃斋念佛去去晦气,保佑能够平安度过此劫。

    李留良目光不动,大声呵斥道:“眼下羌人、匈奴蠢蠢欲动,若是存粮全都用光了谁来打仗?”

    周太守额头轻抬,看见对方温和的目光又赶忙低下头去。

    虽然目前太子并不怎么样,可是李留良此人作为太子身边的第一幕僚却是实实在在的笑面虎。平日里在朝堂上行走时和谁相处都彬彬有礼,笑容和蔼,可你要是仅凭外表被打动那就大错特错了。周太守一路小心谨慎,对于这些官场秘闻都如数家珍。

    李留良外表柔和,害起人来可是毫不手软,可谓是心狠手黑,是以朝堂众人暗地里都叫他“李猫”,寻常时候柔顺乖巧,但一旦扑起耗子来那叫一个凶狠。

    周太守居于州县,但早闻他的大名。因此他有理由相信,这次太子突然出山背后绝对少不了李留良的撺掇。

    于是他恭敬不变,更加小心道:“此次救灾行动皆是按照往年惯例和朝廷指示进行安排的,下官愚钝,不知李中允有何高见,下官一定竭尽全力去办。”

    李留良对他这踢皮球的态度相当不满,可是太子当前,风浪未稳,他沉着气道:“军粮要紧,百姓也要紧,如今已经误了农时,为何还不责令各地百姓赶紧种粮,难道一个个全都坐吃山空吗?”

    “去岁收成便不好,若是不赈粮给百姓,恐怕连今年三月都过不去呢。现下也不是完全不能种粮,只是田地里水分太多,种下去恐怕秧苗不易成活,收成也会减少。”周太守不明白太子为何如此急于种粮,可他总要在能力范围内为百姓说上几句。

    “难道现在就没有土地能种粮了?”太子终于出面开口了。

    周太守细细斟酌一番,谨慎开口:“这三州土地辽阔,总能有一些土地好些的。”

    看着周太守为难的表情,太子也叹了一口气,做出一副理解的样子,叹息道:“我也不是要为难你们,可总要考虑一下实际情况,来的路上,我听了一肚子关于母亲的谣言,我这个做儿子的难道还能不为自己的母亲考虑一下吗?”

    周太守立刻跪倒在地,大声道:“下官惶恐。”

    “那就安排下去吧,朝廷那边自有我去讲明。”太子敛起眸子看向下方。

    韬光养晦这么多年,如今他可不想把时间都浪费在州县里。早早将地方安排好,做出实绩,他也好去干一些大事了。

    “只是没有朝廷的诏谕,为了收成着想百姓也不见得愿意现在就种田。”周太守停顿了一下,顶着压力继续道,“这,还有粮种的问题,他们一些人的粮种早已卖了,就等着朝廷再贷给他们呢。”

    周太守多次忤逆,太子早已没了耐心。这时,心腹李留良又上前代太子答道:“太子既已安排妥当,那里还来的这么多问题,你要是干不了,自然有人替你去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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