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玖的心细致又敏感。母亲对孩子的本能直觉让她察觉到了母女间隔着的薄膜。
她一语中的,道出了问题所在。
宁兰因也渴望着被爱,而李玖的话正中宁兰因心中软弱的地方。
李玖捅破了这层朦胧的隔阂,使宁兰因的心有了归属。
之后的宁二小姐,如往常一般活泼爱闹,只是变得更粘着娘亲了。
李玖闲了就领着宁兰因来练武场,她给宁兰因示范枪法,宁兰因在后面慢慢的学。
一招一式,一步一学。
……
柳葙黎人在东馆内,却不似相府那般悠闲自在。
他那天被宁兰因踹到水里,还在心里记恨。
他这个人没有什么优点,只有一副好的样貌,迷惑人心。这内里可坏着呢,心眼小,睚眦必报。
这两天柳葙黎忙着审查刺客的事。
那女刺客中毒后逃跑,半路休克,被裕平追上,封了穴脉,吃了缓毒的丹药只吊着一口气,被关在了华京郊外一个偏远的草屋里。
方圆十里,无一人知道这里有这么一处地方。
那刺客一口咬定她是东陌皇帝派来的。
柳葙黎听到时,不由嗤笑一声,他那自负的父亲即使厌恶至极了他这个孩子,但必定不舍自己心爱的先皇贵妃毒雯的血脉消失在这世上。
虚伪至极。
……
柳葙黎亲自来到这草屋,静静注视着那半生不死的人。
裕安一盆水泼醒了她。她口中所有的牙齿都被击碎卸了下来。
气氛压抑,寂静无声。
柳葙黎一抬手,裕平便将一精巧的小盒子取出放在他手上。
柳葙黎靠近那女子,出声道:“杀手红叶,这,是你的名讳吧。尸山血海出来的杀手,想必身体一定很棒。”
柳葙黎点了一下红叶的肩膀,银镯相碰,发出轻响。
他看了红叶最后一眼,后退,转身,嗓音莫测,“就是不知,你能抗得住这蛊虫多久了。”
那蛊虫没入红叶的肌肤,开始啃食她的身体,直攻心脏。
她的嘴里只能发出‘赫赫’痛苦之声。
不消半刻,红叶断了气,七窍溢出血来,那食心蛊从她的耳朵钻出。
裕平晃了晃手中小巧的铃铛,食心蛊陷入了沉眠,静静待在尸体身上。
慢慢地,它发生了蜕化,去皮分化成了两只,主动吸食血液,再次陷入沉眠。
试验成功。
裕安把那分化好的两只蛊虫收回盒中。
……
芒种时节来得悄然。
宁兰因平躺在草坪上,看着蔚蓝天空哀嚎:“娘,不行了,我练不动了。”
“啊!女儿练不动了?那咱换一个,走。”李玖神采奕奕地要拉起女儿。
宁兰因一只胳膊被娘亲拽着,另一只胳膊搭在脸上,和娘较劲不想起来。
她撒娇:“不行不行,娘,好娘亲,你的宝贝女儿没力气了,不去练其他的了,好不好?我想回卧房里休息,好不好嘛。”
“我真的累到起、不、来。”宁兰因放下手,委屈巴巴地瘪嘴看着娘亲。
“哎哟!你这孩子体质这么弱,以后怎么办才好,怎么这么娇贵。”李玖无奈。
宁兰因只是接着可怜巴巴看着人不说话,眨吧眨吧水灵灵的眼睛。
李玖放下了女儿的胳膊,让宁兰因又躺回了草坪。她妥协般摆手道:“走吧走吧。”
一听这话,宁兰因刚才还跟没有骨头似的躺在地上,一下直起来了身子。欢呼道:“好耶!翩翩,玉柔收拾收拾回去了。”
宁兰因一溜烟跑了自己的院子。
玉柔和翩翩收拾小姐落下的东西,向夫人告退。
李玖挥了挥手,让她们都走。
“呼!”宁兰因躺在床上,又翻了个身趴着。
初夏的正午时分最宜休眠。
宁兰因粘着娘亲玩了一个上午,累得昏昏欲睡,午膳没顾上吃,直接睡了过去。
翩翩和玉柔发现小姐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两人相视一笑,给宁兰因盖上薄被,退出门外守着。
宁兰因一觉睡了两个时辰,醒来时肚子叫了两声。
玉柔离小姐的卧房近,听到动静发现小姐起来了,便马上唤人送膳食过来,伺候宁兰因用膳。
待宁兰因吃完不算午膳的午膳后,坐上出府的马车,出发去闹市玩耍。
素手将马车的侧帘掀起,眼睛滴溜溜的看着沿路街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宁兰因的目光短暂被马车路过的首饰摊贩吸引,待马车远去后收回目光转向别处。倏然看到一个人的背影很熟悉,玉柔也透过缝隙看见了那人,开口道:“小姐,那人是谢公子。”
翩翩也凑了过来:“小姐,那穿着素冷衣裳的人,确实是像谢公子的风格。可,那公子身旁戴着帷帽的人儿是谁呢?”
翩翩看看自家小姐,又将目光转向玉柔。玉柔却没有回她。
宁兰因将马车喊停,探究地看着不远处的一对人。
他们举止亲昵,靠的很近,戴帷帽的女儿家停在哪个摊贩上端详一会儿,素衣公子便会出手掏出银钱来买下那姑娘相中的物什。
在那公子侧脸面对宁兰因她们时,都看清楚了,那确是谢端不错。
有一女子从一旁冒了出来,正对她们的方向。
翩翩将那突然冒出的女子看了个真切,她惊呼:“是珠儿!”
翩翩轻捂住自己的嘴巴,接着道:“那戴帷帽的女子想来是容娴公主了。”
只见容娴公主挽着谢端的胳膊,在各个摊位中游走。
从容娴公主欢快的脚步中,可以看得出她的心情很愉悦。
容娴公主从珠儿手中拿过买来的两串糖葫芦,举在谢端的面前。她面对谢端,歪头看他,好似在逗弄谢端会选哪一个。
谢端抬起空着的右手,捉住了北冥越乱动的手,取下一串糖葫芦,面上挂着温煦的笑容对她讲着话,复又牵起北冥越往别处走去。
渐渐那对璧人的身影消失在宁兰因她们的视线中。
翩翩感叹:“这谢公子也是没过的了美人关啊。”
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她还想再说:“这谢公子也……”
翩翩猝不及防地被玉柔悄悄踢了一脚,她住了嘴,在心里道出后半段:太经不起诱惑了。
宁兰因垂下眼眸想事情,玉柔对翩翩那样只是不想让翩翩一直自言自语,打扰到小姐思考。
……
自从一个月前北冥越派人向谢端询问答复后,两个人就慢慢的互相了解相处了起来。
北冥越庆幸谢端应了她的心意,常常约了谢端出来玩,越看谢端她越喜欢。
谢端会抚琴给北冥越听,会陪着北冥越去做想做的事情,带北冥越做些公主没有接触过的事情。
他陪着北冥越在街巷中闲逛,挑选华裳,陪着她在公主府中嬉闹。
他也会带着北冥越去小溪边抓鱼,一般都是北冥越在看谢端在抓,她就在溪边等。
谢端不愿让公主下水,只是一味的抓好多鱼放在溪边的竹篓内,让北冥越在岸上逗那些抓上来的鱼。
有时北冥越坏心眼的放回去几只,狡黠地看着谢端不断去逮溪中突然,冒出来的鱼,她便露出开心又得逞的笑容。
等谢端发现不对劲看向岸边的人儿时,北冥越心虚的回避他的视线,抿嘴抬头望天,故作无事的开口:“今天的天可真好啊,真好。”
谢端只是无奈摇头。
谢端会烤鱼,他的手艺不错。
待公主玩得尽兴,谢端会及时喊她回去。
“公主殿下,我们该回去了。”
谢端帮北冥越拍去身上的草屑,为她穿好鞋袜安置好,让她在一边稍稍等待。他又去溪边将竹篓收拾好,一手提着竹篓,一手牵着北冥越缓缓走向回去的方向。
唯有溪边的蜻蜓见证了两人的美好,直到璧人儿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溪边。
……
“阿嚏!谁在说小爷的坏话?”裕安揉弄下脸。
“自作多情。”这道声音不属于他。
“谁!”裕安左右张望。
翩翩从树上下来,“喂。”
裕安:“是你啊。干嘛?”
“你去给你主子传个话。”
“不要。”裕安扭头要走,一转身被吓了一跳。虎躯一震:“哎哟喂,咋我后头还有个人呢?”
玉柔绕过他来到翩翩身旁。
翩翩问:“玉柔姐姐,人呢?”
玉柔回:“在后头。”
裕安看到来人招招手:“呦!裕平你来啦。”
把手放下来:“呦,殿下也来了。”
翩翩戳了一下玉柔:“你直接把正主喊来了啊。”
玉柔回:“不是我。”
“啊?”
“是这位殿下自己要跟着过来的。”
裕安清了清嗓子:“说吧,你这丫头找我什么事啊?”
翩翩一把撇过他的脑袋,撇到一边:“起开,碍眼的玩意儿。”
裕平就跟在柳葙黎身旁,见玉柔上前来,说:“七皇子,小姐派婢子们来传话,邀您今夜去湖边垂钓。”
“大半夜的哪个神经病去钓那捞什子鱼啊。”裕安阴阳怪气地走过来。
“嗯。”柳葙黎应了。
裕安瞠目结舌定住了脚。
算了算了,他们殿下的脑回路不是一般人能赶得上的。
裕安顺口:“我们殿下知道了。”
玉柔讲:“时辰就定在丑时。”
柳葙黎没有吭声。
裕安道:“我们殿下说时间太晚了。”
玉柔瞥他一眼:“子时?”
柳葙黎垂眼。
裕安道:“我们殿下说可以。”
翩翩扑哧一笑:“你这属下当得可真称职啊,蛔虫都没你精。”
“去去去。”裕安挥手:“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
“管得着吗你。”翩翩翻了个白眼。
玉柔拉过翩翩:“走吧,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