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月楼

    夜幕降临,整个江北的喧嚣仿佛都汇聚到宝月楼之中。

    楼外悬挂的红色灯笼将街道映照得如梦似幻,鲜亮的光晕洒在来往的客人身上,每一寸光线都带着暧昧与奢靡。

    推开宝月楼的雕花大门,天花板上挂着一盏巨大的琉璃灯,宛如永不落幕的白昼,檀香的味道夹杂着花香和酒香弥漫在空气中,让人如坠云端。

    红木长案上摆满了说不出名字的昂贵美酒和精致小食,晶莹剔透的玉杯里倒映着灯火,与四周流光溢彩的珠帘交相辉映。

    乐声悠扬地从二楼传来,琵琶轻拨,丝竹并奏,似是天籁,却又隐隐透着一丝撩人的诱惑。

    身着绫罗绸缎的姑娘们三五成群地站在楼梯旁,举着精美的扇子掩唇轻笑,眼波流转间便勾去了客人的三魂七魄。

    四周的房间用雕花屏风隔开,屏风后隐隐传来低笑与轻语。

    身着华服的浪荡子们坐在宽大的榻上,手持美酒,与姑娘们推杯换盏,时间仿佛在宝月楼中凝滞,只剩下欲望与奢华的表演。

    宝月楼的老鸨花娘此刻正在自己房里来回踱步,眉头越皱越深。

    她环顾四周,嘴里喃喃自语,“不对劲……我的夜明珠呢?还有积攒的私房钱呢,怎么一夜之间就不见了?”她一边嘟囔,一边开始四处翻找。

    “翠儿!”老鸨大声叫来门外伺候的小丫头,愤恨狐疑地盯着她,“你这丫头,该不会……”

    话到一半又止住,摇了摇头,低声自语:“算了,你一向笨手笨脚的,也没胆做这种事……出去吧。”

    新入楼的小丫头一脸莫名其妙,乖乖又站到门外。

    老鸨回身目光无意间扫过屋内,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得顿时愣住了。

    窗户不知何时敞开,夜风轻轻卷进,吹得帷幔微微飘动。

    而窗棂上,竟然端端正正坐着一个小姑娘。

    那小姑娘不过二十岁模样,身形纤瘦,眉眼妍丽透着一丝古灵精怪,双脚悬在窗外轻轻晃动。

    她一手扶着窗棂,一手托着下巴,像是在打量屋内的一切,眼神里带着几分不属于年纪的老练与狡黠。

    “你……你是谁?!”老鸨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中带着明显的慌乱。

    她退后一步,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腰间的帕子。

    程久歪了歪脑袋,唇角挂着一抹调皮的笑意,“吓着了?我是来还你东西的,楼下太吵闹,就进来瞧瞧。”

    她说得轻描淡写,仿佛从天而降是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老鸨盯着她那双清亮的眸子,心头却一阵发毛。“还东西?你要还我什么东西?”

    老鸨强作镇定,眼睛飞快地扫了一圈屋内,生怕这丫头还带了同伙。

    程久仿佛听到了好笑的事,面对老鸨粲然一笑,“你刚刚不还在找床下暗格中丢失的首饰吗?这么快就不记得了?!”

    她眉眼弯弯,笑容如同阳光骤然穿透云层,将沉寂的天地点亮,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人猝不及防的明朗与温暖。

    像春水泛起的涟漪,又似百花齐放的山间,尽显风情。

    “老娘价值千金的首饰盒是你偷的?!”老鸨登时怒不可遏,眼神冒火,挽起袖子想要教训她。

    “别急呀,刚不是说了,今天是特意来还你东西的吗?”

    程久撑着窗台跳进屋内,嘴角上扬的弧度带着一丝狡黠,神情透着几分孩子气的天真,让人即便猜到了她的调皮,也不忍责怪。

    “那就快点还来!否则我就报官抓你!”老鸨似乎并不相信她。

    程久好奇地打量着屋内的摆设,忍不住四处瞧瞧摸摸,手指抚过挂起的金纱羽衣,“这衣服好漂亮。”

    “哼,小丫头,你可别打错了注意!你满江北打听打听,宝月楼花娘可不是吃素的,趁我还肯好言好语跟你说话,快点将首饰还来!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老鸨咬牙威胁道。

    “别急呀”,她白牙轻露,红唇微张,眼波流转间,整个人鲜活而灵动,仿佛冰雪初融的瞬间。

    “你若交不出首饰,便得折价赔双倍的银子!”

    “……我是说,我将自己赔给你,怎么样?”

    “老娘……等等,你说什么?”饶是风月场上打滚几十年,老鸨还是第一次见到主动要卖身入宝月楼的姑娘!

    以往哪个姑娘不是被父兄逼迫,眼泪流尽又寻死无门,才好说歹说地肯开门接客,如今竟然有个小美人主动送上门。

    老鸨定了定神,目光忍不住细细打量起眼前的程久,确是个美人胚子!

    虽说年纪尚小,但五官轮廓已经极为分明,那双眸子尤其出彩,清澈中带着一点凌厉,仿佛能将人的心思一眼看穿,却又暗藏着一丝说不清的魅惑。

    老鸨眯起眼,嘴角泛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盘算着,“若是凭借她的天资,再学上几分姿态手段,定能艳压群芳。到时候,怕是整个宝月楼都会因她而声名大振,莫说价值一个首饰盒,十个也不在话下。”

    然而,她又不禁心生疑惑,心里却多了几分防备与算计,问询到,“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莫不是遇到什么难事?怎么这般夜里,还跑到我这里来?”

    “花娘不必试探我,我自然是真心跟你做这笔生意,否则也不会夜半登门”,程久自斟自饮了一杯清茶,“我愿意做宝月楼的花魁登台献艺,只是也有一个条件。”

    花娘闻言两眼放光,“做生意最难的就是不知对方的筹码,只要姑娘提得出条件……”

    她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花娘一定尽力而为!宝月楼在江北地界儿屹立不倒上百年,就算江家也要卖老身几分薄面。”

    程久递过一块玉佩,“花娘可认得这玉佩?”,老鸨接过的手指有些激动地颤抖,“这是江北江氏的祖传信物,传闻在下一任族长江绍明手中……”,花娘的态度顿时谄媚起来,“不知怎么会落入姑娘手中?”

    程久对镜试戴一只玫瑰黄金簪子,不甚满意,“我登台当日,你要帮我请到这玉佩的主人。”

    找一个人最好的方法不是苦苦寻觅,而是让他主动来找你。

    花娘眸光微动,面露欣喜,“这事说难也难,江绍明向来洁身自好不踏烟花地……”只是话音一转,“但也不是毫无办法。”

    程久尚未答话,楼梯处突然传来沙哑的嗓音:“三更灯火五更鸡……”一个沧桑的中年男人身影提着灯笼缓步而下,半张青铜面具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他走路姿态沉稳,腰背略佝偻,约莫四五十岁,看起来就像个寻常的打更人。

    只是转过身的面容可怖,半张脸上沟壑纵横,半张脸紧贴着青铜面具,似乎戴的久了皮肤已经深深嵌入面具中。

    程久骇了一大跳。

    “别怕,他没有恶意”,花娘赶忙挡在程久面前安抚,语气突然软了几分,“阿丑,你怎么下来了?”

    男人充耳不闻,径直走到两人面前。

    男人面具下的眼睛浑浊无神,却死死盯着程久手上正把玩的属于花娘的金簪:“这个时辰,不该有客。”声音嘶哑但条理清晰。

    “是贵客。”花娘赔笑哄劝道。

    “这个时辰,不该有客。”老头固执地重复,右手要从腰间抽出什么,被花娘急忙按住,动作熟练得像做过千百遍。

    花娘随手从袖中摸出个彩绳编织的平安结,塞进男子手里,“这是我昨儿编好的平安结,送给阿丑挂在门楣上保平安。”

    “给、给阿丑的?”男人满脸惊喜,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虔诚,小心翼翼地,用纤长的指腹轻轻触了触彩绳的纹路,欣喜地像个孩子。

    花娘不动声色挪动站姿,挡住了程久审视阿丑的眼神。

    程久眼神如寒冰刺骨,似乎要看透徐老爹的前世今生。

    她厌恶别人这样打量阿丑。

    程久盯着花娘的动作,倏忽露出一个乖巧的笑意,“那就拜托你了。”

    三日后,夜幕低垂,华灯初上,宝月楼的雅座已经座无虚席,只为一睹新任花魁久久姑娘的风采,这是江北今日最瞩目的盛事。

    宝月楼内陈设精致,婢女端着香茗与酒水,穿梭在一众客人之间,忙得不可开交。雕花屏风后传来低声的交谈和窃窃私语。

    “新花魁的亮相排场可真大,花娘这般舍得,定然是位天姿国色的佳人!”

    “可不是!听闻久久姑娘不仅貌美如仙,还精通琴棋书画,尤其擅弹琵琶,恐怕今日不来,可要抱憾终生了。”

    一旁倚在客人怀里的舞姬有些吃醋道,“肖公子,今日若见了久久妹妹,怕是要将姐妹们抛诸脑后了。”

    客人捏了一把舞姬的腰肢,调笑道,“你拈酸吃醋的样子,倒是有点像我家里的母夜叉了?”

    “啧啧,听说了吗?”肖公子突然压低了声音,左右环视神神秘秘问道,“江绍明也接了宝月楼的邀贴呢!”

    众人闻言果然诧异,“江绍明不是自诩清高,从不踏入风月地吗?”

    肖公子姨母是江府账房最得宠的九姨太,消息自然比旁人灵通些,得意解释道,“江绍明倒还算个正人君子,只是他们江家叔伯两房却不是个省事的,江绍枫和江邵野欠了宝月楼一大笔酒钱,以往是看在江府的面上才没有张扬报官,如今花娘命人拿了两房的账单上门索账,江绍明倒是识大体,为了家丑不外扬,才不得不屈尊降贵同意来宝月楼捧花魁的场。”

    众人感叹点头,“花魁初次亮相便能得江绍明捧场,日后传出去也是身价倍增了。”

    此起彼伏的议论声中,夜色渐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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