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交涉

    第20章交涉

    于海身上的雨水沿着制服下摆滴落,在靖察司老旧马赛克花砖地板上晕开深色的水渍。

    他气喘吁吁地扑到值班室,焦急的问道:

    “江哲今天抓回来的林奈医生,被带到哪儿了。”

    值班靖卫看着一脸着急的于海忙不迭的查询记录。

    得到答案后于海飞奔向关押区,跑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每一步都显得那么心急。

    走廊尽头的灯光忽明忽暗,将他的影子照得一摇一晃的。

    林奈被关在靖察司最里面的单间,不知是否是故意的,这里的冷气开得十足,隔着铁栅都能感受到那股刺骨的寒意。

    他穿着一身单薄的囚服,静静坐在硬板床上。

    虽然沦为阶下囚,但林奈的姿态却依然从容得如同在自家客厅。

    昏暗的灯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映出一片冷静的阴影。

    “他们不开审讯室,就这样关着你?”

    于海的声音带着压不住的怒意,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铁栏。

    林奈抬眼,见来人是于海,优美的薄唇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淡笑:

    “我说过,在我的律师到场之前,我不会回答任何问题。”

    他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仿佛跟于海素不相识。

    于海仿佛心有灵犀的读懂了林奈的意思,他转头对值守的靖卫吩咐:

    “把冷气调高,给他拿条毯子。”

    那靖卫犹豫了一下,在于海冷峻的目光中匆匆照办。

    空调运转声渐渐低沉,一阵暖意开始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

    他冲着林奈点点头,在后者了然的眼神中转身离开。

    确实,有些默契,不需要言语。

    ……

    把林奈安顿好,于海径直走向张主管的办公室。

    推开门,张主管果然已经在里面了,他手里正端着杯热茶,脸上带着被深夜叫醒的倦意。

    办公室里弥漫着福寿梨山茶的香味,与窗外淅沥的雨声交织成压抑的旋律。

    “江哲为什么把林奈抓了?”

    于海开门见山,雨水从他发梢滴落,在猩红的地毯上留下深色的印记。

    张主管啜了口茶,慢条斯理:

    “那位林奈医生涉嫌抢救不力致人死亡。

    而且他在庆隆医院注册的执业范围并不包括深港总医院,这属于非法行医。”

    他放下茶杯,意味深长地看向于海,“小于,我正要问问你对此事的态度。”

    于海迎上他的目光,毫不避讳的说:

    “入职大渔区之前,林奈救过我的命。按规矩我该避嫌,但不能眼睁睁看着救命恩人蒙冤。”

    “你避嫌是对的。不光是因为他救过你……”张主管语气难得有些亲近,“你是王总长的人,不该掺和这件事。”

    这段日子,于海确实在大渔区站稳了脚跟。

    他每周轮换着带手下靖卫们去镇安司参加实战演练和日常巡防。

    从基础身法到协同作战,每一项都亲自督导。

    即便是陈骏那群最初的刺头,如今个个都能独当一面。

    不少人靠着实战功绩晋升了一级,尤其是张主管的嫡系,快的甚至连升两级。

    能借着于海的路子捞功绩,不用苦哈哈的熬资历。

    这份人情,张主管心里记着。自然不会再像一开始那样与他作对。

    “为什么不能掺和?”听着张主管的指点,于海不解的追问,这件事跟他师父又有什么关系。

    张主管露出诧异的神色:“你跟在王总长身边这么久,不知道他跟陈家的恩怨?”

    于海有些茫然的摇头。

    “王总长没给你提过当年的事吗?他的妹妹王家乐,”张主管压低声音。

    “当年撞破违禁药交易,被灭口了,动手的是陈家的人。

    那林奈医生现在任职的庆隆医院是陈家的产业,就连当年保下陈家的也是他背后的绿藤集团。

    你师父对陈家的态度……”

    他顿了顿,目光在于海脸上停留片刻,欲言又止,最终从抽屉里取出一份卷宗,“你自己看吧。”

    七年前,于海在脑中回忆。

    家乐姐遇害的事他确实有所耳闻,但当时他接了长期在海岛驻守的任务。

    等他回到深港,师父只是告诉了他这个噩耗。

    内里的缘由也没有细说,他就又被派出去做任务了。

    好像自那以后,自己就一直在各项作战任务中来回奔波,也没有什么机会跟师父好好坐下聊聊了。

    于海一边想着,一边翻开卷宗。

    首页贴着的犯罪嫌疑人照片让他呼吸一滞——那张脸,分明就是他自己七年前的翻版。

    沈鸥。

    这个名字像一记重锤砸在心上。

    他忽然明白了很多事。

    为什么这些年师父看他时的眼神总带着复杂难辨的情绪;

    为什么有时会对着他出神;

    为什么在他立功受奖时,笑容里总藏着说不清的苦涩;

    为什么他被频繁派出去,不常在师父身边了。

    原来他一直活在一个阴影里,一个自己看不见也不知道的阴影里。

    于海合上卷宗,手指微微发颤,他心脏狂跳。

    差点在张主管面前绷不住情绪,但他很快稳住心神。

    这些都不是现在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林奈医生。

    即便他是陈家的人,他也不能坐视不管。

    他坚定的对张主管说:“即便如此,林奈是无辜的。”

    随即他不等张主管回应,转身冲出办公室。

    “哎!小于!”张主管想拦,却无奈的收回了手。

    粗狂的越野车一个急刹飘进深港总医院的停车场,于海顾不得大雨冲进医院的门厅。

    面对值班的护士,他亮出靖察司执照说:“执行公务调查,烦请配合。”

    深港总医院的档案室亮起彻夜的灯。

    值班护士将胡丽丽手术相关文件全部拿过来供于海取阅。

    申请记录,借调公函、手术同意书、病历记录……每一份文件都被他仔细核对。

    汗水顺着额角滑落,他浑然不觉。

    鼻尖萦绕着消毒水的刺鼻味道。

    于海的手指在文件堆间快速翻动,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偶尔他会停下来,用随身携带的执法记录仪拍摄关键证据,相机快门声在寂静的档案室里格外清晰。

    窗外,雨势渐大,猛烈的雨水敲打着窗户,仿佛要洗刷这个城市的所有污秽。

    于海抹了把脸上的汗水,继续在文件堆里寻找真相。

    他的制服早已被汗水浸透,紧贴在背上,但他毫不在意。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显得格外珍贵。

    早一分钟找齐证据,林奈医生就能早一点出来。

    想着那个对自己释放善意的青年,为着曾经的那份恩情,于海都要想办法救他。

    ……

    而此时潜龙湾基地,在基地镇安司总长办公室里,王家邦正对着白翼霆大发雷霆。

    “你疯了吗?派人去抓林奈,简直是在胡闹!”

    他猛地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茶杯嗡嗡作响,

    “那林奈是什么人?你有没有调查清楚,他是陈家一个普通的医生吗,啊?

    他是龙国籍,绿藤集团驻守在深港的最高负责人,他父亲在绿藤持股超过了百分之二十!

    现在连龙国大使馆都打电话给我问询此事了。

    你当时指使医疗处的人这么做,考虑过会引发怎样的外交后果吗?

    说话!你哑巴了?”

    在他面前白翼霆站得笔直,额角还留着一道当年遇险时留下的伤疤。

    只见他脸色阴沉,闷闷的说:

    “陈家当年能脱罪,全靠绿藤在背后周旋。现在好不容易抓到把柄……”

    “就为了这个,你难道要挑起绿藤集团和深港镇守局的全面冲突吗?”王家邦打断他,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你是蠢货吗?你难道不知道深港镇守局超过一半以上的药物和训练药剂依赖绿藤供应!一旦断供,你让前线的将士们用什么?”

    王家邦闭了闭眼,声音里带着压抑多年的痛楚。

    “家乐死了,我理解你恨陈家,我比你更恨!但,不能用这种方式!”

    随着两人的沉默,只听到窗外的雨声更加密集,敲打在玻璃上发出急促的节奏。

    办公室里的气氛凝重得让人无法呼吸。

    白翼霆猩红着双眼,紧握双拳,指节发白,死死的咬紧牙关,却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

    而王家邦烦躁的拧着眉心,林奈不是普通人,这件事决不能糊弄过去,得想办法给出一个合理的交代才行。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人顶开,搅散了一室沉重的气氛。

    只见于海抱着一摞文件大步走进,雨水和汗水混在一起,将他的制服浸透。

    乌黑的短发凌乱地贴在额前,眼神却异常明亮。

    “师父,这里是全部证据。”于海的声音因急促而略显沙哑。

    “手术记录显示林奈到场时患者已发生羊水栓塞,预判死亡率已超过九成。

    法医科根据术中影像记录和死者尸检报告鉴定他的操作完全符合规范。

    最重要的是医疗处指控林奈非法行医……

    但深港总医院在林奈进入手术室前就向庆隆医院发出了最高级别的紧急调用公函,上面有林奈的亲笔签名和医院公章,程序合法。

    所以医疗处对于林奈医生的指控皆不成立。”

    于海仔细的将文件一份份铺在桌上,动作干净利落。

    每一份文件都用便签标注了重点,关键处用红笔圈出,显得既专业又严谨。

    王家邦站起来仔细翻阅着每一页文件,眉头渐渐舒展。

    他看向于海,目光中带着轻松和赞许:

    “这件事不能闹大,当务之急是释放林奈。小海,今天你做得很好。”

    半小时后,王家邦和于海亲自带着文件驱车来到大渔区靖察司,张主管带着值班靖卫列队迎接。

    “林奈先生。“王家邦的声音在关押区狭小的空间里响起,带着不同寻常的客气。

    “这是一场误会。我们工作程序上出现了疏漏,借调关系的电子文书没有及时同步,所以给您带来了不必要的困扰。“

    他微微欠身,这个躬身的动作让身后的张主管睁大了眼睛。

    “我谨代表深港镇守局,就今天发生的事件给您造成的伤害,向您致歉。相关手续已经全部办妥,您现在可以离开了。“

    王家邦的措辞既谨慎又官方,既表达了歉意,又巧妙以一个合理的理由承认错误。

    他的目光在林奈脸上停留片刻,似乎在等待对方的反应。

    “王总长客气了,本来以为我的法务团队要打一场硬仗呢。现在由您出面解决,我自是没有什么异议。”

    林奈的神情依旧淡淡的,语气略有嘲讽,却也没有过分为难,他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跟随王家邦离开关押区。

    “今天这件事,林奈医生受了惊吓。可否由在下代表镇守局做东请您吃个便饭,还希望这件事不要影响我们今后的合作。”

    即将迈出靖察司门厅的时候,王家邦补充道,语气中带着若有似无的试探。

    “王总长日理万机,这心意我领了,不必如此折腾了。

    况且您都说了只是误会一场,再说于靖官也出面照应了,看在他的面子上,我自然不会计较这么点小事。”

    林奈语气依旧平静,平和的态度倒是让王家邦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陈家的豪华车队早已等在靖察司门口。陈爷见到王家邦,冷哼一声道:

    “王总长今日怎么有空大驾光临我们这小小的大渔区?”

    王家邦面不改色:

    “公事公办而已,况且林奈医生无故蒙冤,受了这番大罪。我作为镇守局区域总长,理应出面致歉。”

    “好一个公事公办。”陈爷冷笑。

    “希望王总长以后都能够这么明察秋毫,别总揪着些莫须有的事情,逮着人不放。”

    王家邦仿佛没听见这番话,转身对于海点点头,便带人离开了。

    于海撑着伞站在雨中,看着林奈坐进陈家的轿车。

    车窗缓缓升起前,林奈向着于海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眼。

    那眼神复杂难辨,既有感谢,但似乎夹杂着某些更深层的东西。

    于海冲他挥挥手,目送着车队消失在夜色中。

    ……

    雨越下越大,像是要冲刷这个城市的各个角落。

    于海踏着雨声独自走在空旷的街道上,林奈的事毕,他终于能沉下心来放空自己。

    但他脑海中不断翻现出沈鸥的照片。

    那张与他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像一根刺,深深扎进他的心里。

    回忆着卷宗记载的细节,他无助的蹲下身来挠头。

    这些年发生的点点滴滴在他的脑海中一幕幕像走马灯一般闪过。

    师父偶尔的失神,那些欲言又止的时刻,还有总是在他立功时流露出的复杂神情。

    还有就是他来大渔区报到时,张主管初见他时颇有些困惑的神情,对上了,全对上了。

    这一切的一切,原来都有了解释。

    他被当成那个凶手的替代品,被师父迁怒了。

    但他对于发生的这一切,居然一无所知。

    该死,张主管对他一开始的轻视没错,他果然是个只顾着打仗的愣头青。

    雨幕中,于海丢开雨伞,他站起身,任凭雨水在他身上冲刷。

    路灯把他的身影照的显得格外坚定,无论前方有什么在等待,他都必须查个水落石出。

    尤其是师父的态度,他不能让这么一个模糊的结果葬送了他们十几年的师徒情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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