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砚钦看到霜见的消息愣了一瞬。
还真不见外。
穆砚钦:【......你还真拿我当你男朋友了?】
霜见:【拜托你了,现在我也不方便出去。】
【小狗拜拜.jpg】
穆砚钦熄灭屏幕,丢下手机。
他也不爱吃西餐,在国外留学那两年吃够了,面前的牛排好像和他有仇,他割的每一刀都带有情绪。
穆砚钦今天穿了件深色V领T恤显得皮肤极白。
宽硕的肩连着遒劲的臂膀,随着切牛排的动作,肌肉收缩贲张,男性荷尔蒙就这样悄无声息落在旁人眼中。
两个女人偷看了半天,从那张无可挑剔的侧颜到令人脸红心跳的身材,终于鼓足勇气推推搡搡来到他身边。
穆砚钦感受到身侧的黑影,侧眸看了一眼,继续垂头切牛排。
其中一个女生长得娇憨可爱,她说:“帅哥,能交个朋友吗?”
穆砚钦默然无声,当没听见。
另一个美艳女人勾了勾唇,向前进了半步,弯腰,胳膊压在桌沿,抹胸下的风光乍现。
穆砚钦本能向旁让了半个身子,皱眉看向女人,“没见过男人?”
那女人笑容凝滞,动作僵住。
在穆砚钦冰冷的视线里,她缓缓直起身,“我,我就是想加个微信。”
“你这样子是就想加个微信?”他表情着实有些侮辱人。
那女人脸顿时羞红。
穆砚钦顿了半秒,捞起桌上手机,点开微信与霜见对话框。
那女人见穆砚钦拿手机以为有戏,唇角再度翘起。
就听穆砚钦突然问:“你俩有卫生巾吗?”
“啊?”两人异口同声。
“我问你们有没有卫生巾?”
两个女人神情顿时变的古怪。
穆砚钦视线在两人脸上扫过,不耐烦道:“有就卖给我,没有就别杵这了。”
那个可爱女生愣愣点头,“我,我有。”
她低头在包里翻找出半包卫生巾递给穆砚钦,弱弱问:“能问一下,你要卫生巾干嘛吗?”
穆砚钦接过,眼皮未掀,“我用。”不耐烦扫了可爱女生一眼,“收款码。”
那女人动作迟滞点开二维码,穆砚钦转了她100块,“谢了。”
霜见蹲得腿都麻了,突然有人敲响她隔间的门,“是阮小姐吗?你男朋友让我把卫生巾送给你。”
“谢谢。”霜见干笑也没解释。
“不客气,你男朋友超帅的。”女人感慨一句离开了。
-
霜见看着手里的半包卫生巾陷入沉思,穆砚钦该不会是问人借的吧?
她收拾好自己赶紧去前台买单。
“小姐,您那桌已经买过单了。”
霜见这下更不好意思了,她回到穆砚钦对面坐下,“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穆砚钦放下手机问:“好了?”
“嗯,卫生巾是你问人借的吗?还剩几片要不要还给别人。”
“你一片就够了?”
穆砚钦不觉得这是什么羞耻的事,所以问得很坦然,倒是把霜见问的有些羞赧。
“我现在出来了,可以自己去买。”
“哦,那你就留着用吧,是我花钱买的。”
霜见很错愕,为什么会买半包,在哪买的?
但是看见穆砚钦不耐烦的神色也没再多问,转而说:“你怎么买单了,说了我请你,多少钱我转给你。”
“不用了。”
“那我...”
穆砚钦打断霜见的话,“别,不用你下次再请。”
霜见抿唇,下意识低头去喝杯子里的鸡尾酒。
唇才碰到杯沿,穆砚钦“喂”了一声,霜见茫然抬头。
穆砚钦下巴朝她右手边扬了扬,是一小碗牛奶桃胶。
“店家送的。”又嘀咕:“喝醉了别指望我送你回去。”
霜见不情不愿把鸡尾酒推到一边,好贵的。
她捧起乳白色小碗,居然是温的,肚子还有点痛确实不能喝冰的,一口温热牛奶下肚,暖意胀满小腹很舒服。
“你还吃吗?不吃就撤了。”穆砚钦问她。
她还没来得及回话,包里的手机响起,是车妍笑打来的。
“诺诺,董阿姨进医院了。”
“啊?她怎么了?在哪个医院?我马上过去。”
车妍笑也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只说是她老公在医院医保办工作,事出突然,阮言联系他老公帮忙安排的床位,听她老公意思是突然晕倒了。
霜见挂断电话对穆砚钦说:“抱歉,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下次,”想了想说:“今天谢谢你。”
穆砚钦听见她说话内容,知道应该是什么人住院了,还算大发善心问她:“需要我送你吗?”
霜见觉得穆砚钦这人嘴上说话刻薄,心比他嘴善良多了,她心里着急也没有客气。
-
在距离医院还有几百米的地方堵得水泄不通,车妍笑又打来一通电话。
这次在密闭的空间里,两人又离得近,穆砚钦似乎听到了对面是车妍笑的声音。
他和车妍笑算不上熟,他们俩,一个是阮诺的朋友,一个是楚川的朋友,见过面,但次数有限。
他听声音很像,但不敢确定。
他不动声色瞥了霜见一眼,“是家里什么人生病了吗?”
霜见这会心急如焚,看着前方一动不动的车龙,敷衍的“嗯”了声。
她解开安全带,对穆砚钦道:“我就在这边下,今天谢谢你。”
霜见推门下车,六月的上虞天气已经十分闷热,走了没两分钟浑身已经湿透。
车龙缓缓向前移动,穆砚钦车开到医院门前时,正巧看见霜见打着电话进了医院。
他才准备从医院前开过就看见同样在打电话的车妍笑也急匆匆往医院里走。
确定了之前打电话给霜见的就是车妍笑,穆砚钦调转车头,将车开进了医院。
-
霜见在住院部大厅和车妍笑碰面,车妍笑带着她找到董音竹的病房。
到了病房门口,霜见脚步踟躇,董音竹不能见她,见到她只会崩溃。
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刺鼻,那股味道像是通过鼻腔直往她心里钻,莫名不舒服。
护士推着小推车从她身边经过,“让一让。”
霜见急忙侧过身靠墙边站定,她深呼吸道:“妍笑,你去看吧,问问什么情况,我就不进去了,她见不了我。”
车妍笑想到现在霜见的身份,无奈点头,“行,那你到那边坐下等我,我进去问问情况就来找你。”
霜见颔首,但她并没有去找座椅休息,而是在董音竹的病房外倚墙站着。
片刻后,病房门突然被人拉开,霜见以为是车妍笑,抬头看过去,出来的是个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鼻梁架着副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标准的知识分子模样。
这人正是她的爸爸阮亚则。
霜见鼻子发酸,她忍着冲上去的冲动,努力牵起唇角。
阮亚则看见她一愣,镜片下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往病房里看了一眼带上门,走到霜见身边,“是霜见吧?”声音很干涩。
霜见意外他能认识自己,“您认识我?”
阮亚则长叹一声,“认识,你冯伯父也是我朋友。”
冯伯父就是当初介绍原主到她这里上课的父亲好友,霜见了然,多半是出事后冯叔和阮亚则提过原主。
她以为阮亚则也会和董音竹一样多少对她有些怨怼,但并没有,他依然温言细语同她说话。
“你就别进去了,你董阿姨没什么事,这段时间没有好好吃药,今天为了点小事和我争吵,一时急火攻心晕了过去。”
“你们又吵了?”霜见条件反射问了出来。
阮亚则诧异看向她,她意识到不妥,忙解释:“哦,我最近认识了妍笑,说到阮诺姐姐才知道这么巧她原来是阮诺姐姐朋友,所以也问了她一些你们家里的事。”
阮亚则了然点头,“她一直这样,不靠药物没办法正常生活,所以她对你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你也别往心里去,诺诺的事不能怪你。”
两人在门口聊了会,车妍笑出来,霜见依依不舍和阮亚则告别,才起身,阮亚则叫住她:“霜见啊。”
霜见回头看他,他目光闪了闪,笑着对她说:“你要是遇到什么困难可以来上虞师范大学找我,你冯伯父出国了,有些事他在国外也帮不了你,上次你董阿姨对你...唉!总之,有事可以跟我说。”
霜见从脚底升起一丝暖意,虽然不能相认,但这是她的爸爸,她自己知道就好。
她笑着道谢,和车妍笑离开。
车妍笑是从学校请假出来的,出了医院她还要赶回学校。
医院外只剩霜见一人,她拿出手机正准备打车,就听有道女声传来:“阮霜见。”
她朝声音方向看去,只见阮言戴着墨镜口罩朝她走来。
到了近前她摘下墨镜,“你是来医院看我妈的吗?”
霜见没说话,算是默认。
“我记得我上次跟你说过,我妈不想见到你。”
“我只是担心她的身体,没有让她看见我。”
“我们家的事跟你无关,我妈妈的身体也不用你担心,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阮言个子不高,一家四口她的个头最小,1米58的身高此刻踩着双恨天高,霜见倒要稍微仰头才能与她对视。
她并没有疾言厉色,但态度却不算好,霜见没有答应她,仍然以沉默回应。
阮言见她这样也不愿多说,戴上墨镜一转身就看见路边停着的车,她很惊喜走过去,“砚钦哥?你怎么在这?是知道我妈妈生病来看她的吗?”
穆砚钦眉头蹙起,看了眼她身后的霜见,“董阿姨病了?”
“老毛病,没什么事。”
穆砚钦目光落在霜见身上若有所思,他问:“她是去看董阿姨的?”
阮言诧异问:“你认识她?”
“嗯,穆遥钢琴老师,你也认识?”
阮言撇撇嘴,眼泪瞬间在眼眶里打转。
“砚钦哥你还不知道吧,她就是我姐姐当初开车要去见的学生,要不是因为她,我姐姐也不会...”
她看了眼穆砚钦,“但是也不能怪她,她也不想,只是看见她难免会想到姐姐的死,她心里有愧,知道我妈生病就过来了,可是我妈并不想见到她。”
穆砚钦怔忡望着霜见,他没想到她竟然就是当初阮诺要去见的人。
不过他并没有不理智的把阮诺的死算在霜见头上,去见她是阮诺的意愿,只是大家都没想到一次普通的见面会是那样的结局。
况且阮诺的死就算不是意外,那罪魁祸首也不会是霜见。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应该还没来得及见着阮诺,那她怎么会对阮诺的事那么熟悉。
还有《萤火虫》,她是怎么会弹的?
炎炎烈日下,蝉鸣声像是装了发条永不停歇,霜见听不见两人交谈声,但也能猜个大概。
她很识趣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穆砚钦突然叫她:“阮霜见。”
霜见脸颊被午后的阳光晒得通红,鼻尖额头沁着一层薄汗,阳光似要射穿她,纤瘦的身影被镀上一层光晕。
本就雪白的肌肤此刻更加的白,眉眼轮廓变的不再清晰,她停住脚步遮着光看向他。
穆砚钦目光在她身上流连一瞬,语气平淡:“上车,我送你。”
霜见定定站在原地看着他的方向,半步未动。
他看着发愣的霜见又叫了句:“阮老师,上车。”语气变的不容拒绝。
霜见终于挪步走了过去,阮言看了她一眼,眼神意味不明。
霜见上了副驾,系好安全带。
穆砚钦对阮言道:“我先走了。”
他升起车窗,阮言突然出声:“等等。”
车窗停止上升。
“砚钦哥,我记得你说过伍靖导演是你朋友,他有部片子在筹备,有个女三的角色我很感兴趣,到时候你能不能帮忙引荐一下。”
穆砚钦点头,“等我回去就跟他打声招呼。”
阮言展颜,又瞥了眼霜见,朝他挥手,“好,谢谢砚钦哥了,路上注意安全。”
霜见坐在一边,悄咪咪观察两人互动,见两人说话语气态度熟络很纳罕,印象中穆砚钦和阮言认识但交集并不多。
不过她也没时间多想,随着穆砚钦升起车窗她开始坐立难安,倒不是怕穆砚钦会为阮诺打抱不平,毕竟他们之间关系没有好到那个份上。
况且,理性的人应该都不会把阮诺的死怪在原主头上,阮亚则还是自己爸爸呢,他不都没有责怪原主。
她忐忑是因为她曾经在穆砚钦面前说过谎,说阮诺教过自己弹钢琴,如今他知道真相,自己的谎言也将不攻自破。
车子在一个路口处停下,红灯倒计时90秒。
穆砚钦从中央扶手摸出一颗薄荷糖,“吃吗?”
“嗯,谢谢。”
他把糖丢给霜见,又打开扶手箱找出一颗,熟练地挤出蓝色糖果扔进自己口中。
穆砚钦整个人像是被薄荷腌制过,一旦靠近他,他身上清冽的薄荷味便会洇进周遭空气里。
霜见一度觉得他用的所有东西应该都是薄荷味的,洗发水、沐浴露、洗衣液...
阳光火辣照在身上,薄荷清凉萦绕鼻尖,极致的两种感受煎烤着霜见。
她沉默着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应对。
90秒的红灯过于漫长,她一秒一秒数着,就在还有最后十秒时,穆砚钦打破沉默:“你怎么认识车妍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