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再看看别的。”祝宁有种想用钱耍帅结果对面是个百万富翁的感觉。正准备溜走，老板那标志性的，活力满满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哎，等等，你再看看呗。这个垃圾桶很划算的，我给你介绍一下？”

    年轻老板抬手把那个垃圾桶从柜台侧面拉出来，放在祝宁面前，

    “小朋友，看你面孔很生啊，不是这里人吧？如果这样的话，那你可就挑对款式了，这个垃圾桶是我们最近新到的货。你看这高级的银灰色，这半人高的大小，这……”

    祝宁感觉自己产生了幻觉，明明刚才这个老板还对自己爱搭不理的，现在怎么又突然改口了？

    看了眼摆在面前的垃圾桶，祝宁莫名有种熟悉的感觉。但随即否定了这个想法，它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祝宁摇了摇头，转身要走。老板一看自己的推销没戏，赶紧满脸堆笑地追上去，心里急的不行，

    “小朋友你先别走啊，这样吧，我给你打个折。1折，怎么样？”

    祝宁依旧一脸冷漠，似乎对此无动于衷。年轻老板一看这还不行，咬了咬牙，“分期付款，五年，一年4000新币。”

    “不要利息。”老板无可奈何的补上最后一句。

    “成交。”祝宁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动作轻快的走到柜台旁边，“在哪里签字？”

    年轻老板看了眼祝宁的脸，感觉自己心情像刚刚坐了回过山车，好不刺激。“签字？”，这次老板的笑容充满了歉意，“不好意思，小朋友，你忘了我们是个二手店，更何况开在这里的，基本都不正规，所以呢，根本就没有合同这种东西的。”

    祝宁：抱歉，忘了你们是家黑店。

    “你把我的副脑账号添加一下，每年的欠款，你回去找你管理员，然后直接在副脑里操作就可以了。”

    祝宁感觉有点不对，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但隐约觉得这件事和自己之前的问题有关。

    打开副脑，输入数字，祝宁添加了一个叫“行行二手店”的账号，然后顺带给自己也起了个名字：“巧克力100%”。

    嗯，还是我有品位，这老板虽说长得有活力，怎么起了个这么老气的名字，一点都没有黑店的气质。

    评价完自己的完美品位，祝宁抬起头，问道：“每年的钱可以再分期吗？”

    老板的脸上现在已经挂不住笑了，眼睛无力地从店里摄像头发出的蓝光上移开，“可以，当然，你想什么时候交都可以。”

    祝宁看到这位年轻老板的脸上满是如同要破产一般的风霜，决定给他打1000新币过去，好安慰一下他为了揽客而受伤的心灵。

    点开付款，1000，输入密码，祝宁以为正常流程会是这样。

    但事实是，还没到输入密码，副脑的页面上就弹出提示：

    【您的余额不足，请与管理员沟通后进行支付】

    【您与管理员距离：15.63米】

    祝宁：我的2000新币被沈栗怎么了。

    老板捕捉到祝宁脸上的愕然，不解的问：“怎么了？”

    “我出去一下。”祝宁看了眼自己买下来的垃圾桶，然后径直向大门走去，心中不免疑惑。沈栗就算是破产了也不会去贪自己的2000新币，那为什么无法付款反而要去找她？还有这个距离是怎么回事。祝宁被这一天的事搞的有些烦躁，不是，这一路上为什么去哪，干什么都需要管理员在，现在又要求距离，像她这么大的小孩过的都这么苦吗。

    祝宁郁闷地推开门，外面风很大，沈栗侧身站在黑夜里，双手抱胸，头顶微弱的灯光把她的脸照得半明半暗。像是早就预料到祝宁要出来，她的视线迅速锁定在那双带着质询的眼睛。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沈栗语调悠然，“现在知道为什么说你到这里就回不去了么。”

    沈栗弯下腰，把手放在祝宁的肩上，和她视线齐平之后，带着几分认真的语气道，“像你这么大的孩子，各项支出都是一般由管理员负责。在14岁以前，每笔钱要先由我打到你的账户里，但这只是第一步。真到了付钱的时候，还需要你和管理员之间的定位不超过两米，再由管理员同意之后，才能把你的钱花出去。”

    祝宁听到这个奇葩的付款方式，皱了皱眉，实在是无法理解。不过让她更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要这么做？”

    祝宁又想起一个更重要的问题，“你知道的话，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可能是因为怕孩子们都像你一样天天偷跑出来，还要管理员一个一个去找。”沈栗站起来，用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不再去看祝宁的眼睛，

    “至于为什么，”沈栗扯了下嘴角，“可能是因为太久不当小孩子，所以早就把这些给忘了吧。”

    “好了，钱已经打过去了，申请也同意了。”沈栗拍了拍祝宁的头，“去吧，拿上东西，该回去了。”

    祝宁沉默地走进店里，关上门。店里灯光温暖，彻底与外界隔绝，让人感到有种不真实的柔软。被风吹乱的头发在这里好像也慢慢平静下来，归顺地停在肩头。

    祝宁转了一圈，只听到金属配件碰撞的响声，却不见店老板的身影。

    祝宁最后是在柜台后面发现他的，这位年轻阳光开朗的老板把半个身子埋进祝宁刚刚买下来的那个垃圾桶里，不知道在拨弄什么零件。反正现在她最能看到的的是这位老板穿了一双粉色拖鞋。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潮流了么，祝宁在心里为他默默点了个赞。

    “老板，老板！”

    “哦，哦，你回来了啊。”年轻人从垃圾桶里抬起头来，初见时的温柔微分碎盖此刻已凌乱不堪，像一堆刚下锅的挂面立在头上。祝宁无语地闭了闭眼，还是提醒到，“我要走了，东西呢。”

    “哎呀，我正想和你说这个事呢。你看，这个垃圾桶以前是个机器人，不过之前出了些问题，我就把零件都给拆了，现在正在修，你看，要不过段时间再来拿……”

    祝宁听到一半就愣住了，她猛的抓住老板的袖子，眼睛直直盯着他，“你从哪里收来的，收了多少钱。”

    老板看到祝宁的神情突然变得激动，眼睛亮的好像在喷火，尴尬地往回收了收胳膊，但袖子却纹丝不动，“额，这个是我们客人的隐私，不方便透露哈…”

    就这样僵持了不知道多久，祝宁的眼神越发平静而犀利，抓着他的衣服就是不松手。反观另一边，老板的脸上却只有想要自断双臂的绝望，他叹了口气，这小姑娘也太难缠了，简直和卖这机器人的那男人一样坚韧不拔，不，他是一毛不拔。

    “是一个男的来找的我，说要卖东西，他大概也就三十多的样子，我的出价嘛，额，不少。”

    年轻老板还是防住了最后一点底线，没告诉祝宁到底卖了多少钱。不过结果倒是如他所愿，眼前这个小女孩缓慢地松开手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神逐渐熄灭，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额，你要是不放心，可以抽空来看看。”老板不太敢惹面前这个看起来只有一点点的小姑娘，只是好言好语地给自己的产品做保障 ，“你放心，虽然我们这里是黑店，但我们的价格肯定是一点都不黑，我没赚多少差价的。”

    祝宁：你这么一说我更不放心了。

    “好，我有时间就来。”祝宁抬起头，没看老板，“走了。”

    “哎，您慢走。”老板在后面恨不得现在就一个瞬移，把这尊大佛送出去。

    “对了，”祝宁回头，老板心里一阵紧绷，这又是怎么了，不会要反悔吧。不行，我这里是正经店铺，一旦售出，概不退换。

    “这家店为什么要叫‘行行出二手’？”

    原来是这个问题，老板松了口气，随及露出他们见面以来最大的一个微笑，

    “因为我叫莫景杭啊，所以‘杭杭’出二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