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事情就是这样,韩公子,他们还在花厅里。” 左小芙言简意骇地解释了发现他们的由来。

    “你有几分把握是晚上那两人?” 韩泉的声音还有些虚弱,听起来没那么冷淡了。

    她想了想:“八分,那晚他们提到的师父,估计就是秦姐姐今晚的客人。”

    韩泉撩起马车帘子,微微露出一条缝,看向丽香院的朱漆大门:“丽香院只这一个出入口吗?”

    “巷子里有个角门,不过那里只有丫头小厮们会走,客人从不走那。”

    韩泉不说话了,只盯着大门。

    左小芙忍不住道:“韩公子,要叫那位陆大人的兵来吗?”

    韩泉不回头,解释道:“那两人武艺高强,若有士兵来恐惊动他们,叫他们走脱。”

    “你是想跟着他们找到瑛公子吗?可是你受了重伤,恐怕打不过……” 左小芙话还没说完,韩泉食指朝上,示意她噤声。

    韩泉低声道:“是他们两个吗?其中一个一看就是女扮男装。”

    左小芙也凑近仔细看,果然是蓝衣女子和锦衣少年。

    蓝衣女子道:“小八,你先回去看着他,我等师父完事儿了一起回来。”

    被叫做小八的锦衣少年抱怨道:“师姐,我也想试试这里的姑娘。”

    蓝衣女子轻踹了他一脚:“回去有多少好的使不着?”

    小八挨了一脚,也未露不忿之色,熟练地轻拍衣袍下摆的尘土:“我晓得了,师姐,你可真会使唤人。我看你是瞧上那个俊俏小厮了,说不准他也是女扮男装,比师父狎的那妓子还美几分呢。”

    女子柳眉飞扬,呵斥道:“魏小八,你找死吗?” 说着举起拳头就要砸过去。

    魏小八直接跳下台阶,笑道:“我不过开玩笑,师姐别恼,我这就回去看看那小子死了没。” 他转身潇洒踏步离去。

    蓝衣女子这才转身进了丽香院。

    就在外面两人对话之时,韩泉自怀中掏出一个药瓶,倒出两粒鲜红药丸干服下,盘膝而坐,对左小芙道:“盯着窗外看好他,让马夫不要跟得太紧。他快到偏僻处了叫我。” 说完闭眼,双手置于膝上,似是在打坐。

    左小芙隔着帘子对马夫道:“请沿这条街直走,我说拐再拐,慢慢的啊。”

    马夫得了令,马车缓缓动了起来。

    丽香院这一片皆是青楼楚馆,人流如织,车水马龙,左小芙紧紧盯着魏小八的背影,生怕看丢了他。马车跟着他走了七八个拐弯儿,人烟渐渐稀少,路上的马车也只剩下几辆。左小芙道:“韩公子,路上车马和人都少了。”

    韩泉睁开眼睛:“停下。”

    他先从窗缝观察魏小八,确认对方的踪影后,和左小芙下了车,步行跟踪对方。他道:“一会儿确认了他的落脚点,我去拖着他,你趁机去找瑛公子。” 似乎是打坐和药物起了作用,韩泉说话不再虚弱,步伐也似往常,看不出来受过伤的样子。

    左小芙还是有些担心:“你有伤在身,打得过他吗?”

    “他一个没问题。” 韩泉道。那夜是蓝衣女子主力,与他势均力敌,加一个魏小八才落了下风被刺伤。

    街道越来越窄,直到魏小八钻进小巷,韩泉和左小芙也紧随其后,随着他在小巷中穿行。

    韩泉斜眼去看落后自己半步的左小芙。他本打算在靠近魏小八后抱着左小芙跟踪的,因为普通的脚步太容易被习武之人察觉。但左小芙步伐轻盈匀快,几乎同他一样,落地无声。

    终于,魏小八在迷宫般的窄巷深处一扇木门前停了下来,开锁进入。韩泉握紧刀柄,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他弄丢了世子爷,万死不足以赎其罪,只有凭自己一人救回主子,将来这事捅到长公主面前,世子爷念及这份功劳,或可保下他性命,如若不然,他横竖是个死。

    韩泉瞧那木门从里头被闩住了,道:“你抓紧机会找瑛公子。”

    左小芙点头,她原本只想通风报信,没想到被韩泉拉来干这么危险的事,但看在瑛公子人不坏和一千一百两报酬的份上,她少不得拼一下了。

    韩泉轻盈越上半丈来高的石墙,进了院中。

    魏小八才走过院落,还没开房门,只觉身后杀气袭来,抽出腰间佩剑横剑格挡。

    魏小八看清来人,气道:“你还没死。”

    韩泉不答话,剑影飞动,目不暇接的攻击把魏小八向院门逼去。

    左小芙听见叮叮锵锵打的如火如荼的声音,知道机会到了,她跳起来双手抓住墙沿,脑袋伸过墙,见着韩泉向前,魏小八只能接招后撤,知此时是韩泉占了上风。

    她将院内情景尽收眼底,三间屋子围成一个四合院,房门皆闭,落着锁,西屋墙根儿堆着柴禾,立着把斧头。

    左小芙翻墙进院,拿起斧头,一气呵成。

    院中心的魏小八见有一个人进来,被她吸引了一瞬注意。韩泉注意到他的破绽,眸中寒光乍现,手腕一递,长剑刺入魏小八肩膀,他此刻说了进院后的第一句话:“还你了。”

    魏小八又急又气,只得先全力对战韩泉。

    那厢左小芙拿斧在手,心中安稳许多。她先就近到西屋,高举斧头劈开门锁,一脚踹开房门,扫视一眼,里头尽是落灰的杂具,并无人。她赶到正屋,又是一斧,踹开门来,里头是堂屋,东西被隔断。

    堂屋一览无遗,左小芙跑到西间,是主卧,有人居住的痕迹,可衣柜床底皆无人。她又至东间,也是一个小小的卧室,室中木椅上,瑛公子被五花大绑,嘴里还塞着巾子,他垂着头,似是晕了过去。

    左小芙取开他嘴里的巾子,用斧尖割断麻绳,扇了他几个耳光叫醒他。楚瑛总算微微睁眼,但浑身无力,话也说不出来,看来这两天没少受折磨。

    左小芙只好拦膝抱起他,右手握斧,到了堂屋门前,她先探出头瞧韩泉两人的战况。此时魏小八衣服上尽是血迹,脚步略有摇晃,而韩泉虽无新伤,但左胸的旧伤隐隐在渗血,人也面色苍白,额头冒冷汗。

    左小芙有些吃不准这时候发声是对韩泉好还是不好,先放下楚瑛,道:“瑛公子,我去助韩泉公子。”

    不待楚瑛有所回应,左小芙猫着腰,提斧进了院中。那二人俱是身法灵巧,剑如游龙,她一时还插不上手,只好静待时机。

    魏小八左肩伤口最深,一只手软软垂下,他边打边冷笑道:“我就说那么重的伤,你怎么跟没事儿人似的,原来是用丹药强撑,看来药效将过,这回定送你上路。”

    韩泉面无表情地揩去唇边的鲜血。魏小八说的没错,他强行用药,虽能暂时屏蔽痛感,但现下药效渐过,胸口处几乎将他撕裂的疼痛渐渐剧烈,几乎令他不能呼吸。余光中,他看见左小芙手持斧头,朝他招手。

    韩泉会意,他强咽下喉间翻滚的铁腥味,榨干丹田最后一丝内力,长剑自四面八方横劈直刺,逼得魏小八渐渐后退。

    魏小八知他已是强弩之末,再过不了十招,恐怕不用他出手,此人就会牵引旧伤而亡,因而横剑以守为主,只待十数息后对方自取灭亡……

    他的思考在一瞬停止。

    左小芙在他被韩泉逼到自己身前几步时,便高举斧头,待对方离自己一步之遥时,使力向下一劈,正中魏小八脑门。

    他脑袋上还插着斧头,睁着眼睛,砰然跪倒在地,而后上半身也伏在地上,四肢乱舞,几息后,便不再动弹。

    韩泉忙向左小芙问道:“瑛公子呢?”

    “他没事儿,在门后呢。”

    韩泉瞧见楚瑛探出头来,见他平安,总算松了口气,跪在楚瑛跟前:“属下害公子遇险,万死难赎其咎。”

    楚瑛半死不活地扶着门,试图站起来。韩泉忙上前扶住他。

    楚瑛这几天几乎水米未进,又没睡好觉,已是虚弱至极,他气息微弱地道:“水。”

    左小芙见韩泉抽不出身,自己从魏小八腰间拿出钥匙,打开了东屋。果不其然,这里是厨房,她正要去水缸舀水,却见灶台背后伸出几只脚来。

    她探头看去,灶台与墙之间的方寸之地叠着四具尸体,中年男女在下,两个七八岁的幼童在上,皆着布衣,看样子就是这间四合院真正的主人了。因是冬天,尸体尚未腐烂,也没有明显臭味,只是那死人特有的蜡黄她是铭刻在心的。

    左小芙不忍再看,取了水喂楚瑛喝下,后者总算有了几分血色。

    “那个女人呢?” 楚瑛被韩泉背着向马车而去。

    “应该在丽香院,还有个男人是他们师父,也在那。”

    “你一会儿去行署,让陆大人派人去衙门报案,抓捕另外两人,只是别牵扯我们。”

    “是。”

    上了马车,楚瑛有气无力地吩咐道:“另寻一间客栈。”

    韩泉犹豫道:“爷,何不去行署或者馆驿?那里有兵卒……”

    “徐家之事未完,不可打草惊蛇。” 楚瑛声音轻细,却容不得韩泉再反驳。

    原来周姐姐的密信是关于徐景元,徐家的。一旁的左小芙暗暗想。

    三人上了马车,韩泉吩咐马夫去离宝清客栈较远的另一家客栈。

    楚瑛道:“阿泉,你的伤势如何?”

    “没伤在要害,不妨事。”

    “你用那药了?”

    “……是。”

    “那药是母亲命你带的,我不好让你扔掉,但以后能不用就别用了。” 楚瑛靠着车壁,微阖双眸。

    韩泉放在双膝上的手骤然捏紧,半晌才艰难道:“是。”

    楚瑛歇了会儿,转头看向左小芙:“多谢,……小左姑娘。”

    左小芙猜瑛公子犹豫那两下估计是忘了她的名字:“公子没有大碍吧?”

    “无妨,小左姑娘,你回丽香院,我和周姑娘的交易照旧。”

    左小芙挺敬佩他都半死不活了还在想正事。虽然饿三天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但对这位金尊玉贵的公子来讲,恐怕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种委屈。

    “明白,公子,把我放在路边就行,我自己回去。”

    韩泉见楚瑛点头,叫停马车。

    左小芙下了车,她想着一会儿官兵包围丽香院,定然是鸡飞狗跳,因此也不着急回去,寻了处坊市边逛边吃,打算稍晚些再回去,反正宋妈妈会以为她和韩瑛公子在一起。吃饱喝足了,才慢悠悠回了丽香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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