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主,”阿木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一丝紧张,“靖王殿下…来了,说要见您。”
“请王爷进来。”沈清辞放下茶杯,神色恢复了一贯的平静。
门被推开,萧执迈步而入。他依旧是一身玄色常服,身姿挺拔,面容冷峻,周身散发着不容忽视的威压。他的目光先是落在沈清辞身上,深邃难辨,随即转向一旁的谢云深,眼神瞬间锐利如冰锥。
“谢少盟主也在?”萧执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嘲,“看来少盟主与沈…阁主,相谈甚欢。”
他刻意在“沈阁主”三字上略有停顿,带着一种疏离的审视意味。
谢云深起身,拱手一礼,态度不卑不亢:“王爷。云深与清辞乃是故交,多年未见,叙叙旧罢了。况且,幽冥司为祸,既是武林公敌,亦危及边陲安宁,云深既来此地,自当与清辞互通消息,共商对策。” 他坦然承认与沈清辞的关系,并将话题引向公事,言辞得体,却无形中拉近了他与沈清辞的距离。
萧执眼神微沉,缓步走到桌前,并未坐下,目光扫过桌上尚未收起的茶杯,语气淡漠:“共商对策?谢少盟主倒是热心。只是,边陲安危,自有朝廷法度与驻军管辖。江湖势力插手地方事务,恐有不妥吧?” 他直接将谢云深的介入定义为“江湖势力插手”,划清了界限。
谢云深眉头微蹙,正色道:“王爷此言差矣。幽冥司乃前朝余孽,行事诡秘狠毒,非寻常匪类。其挑动边衅,意图祸乱天下,武林正道岂能坐视?家父亦曾遭其毒手,于公于私,武林盟都不能置身事外。况且,”他看向沈清辞,语气坚定,“清辞在此建立基业,庇护一方,如今遭幽冥司威胁,云深身为故友,于情于理都应相助。”
他一口一个“清辞”,语气自然亲厚,听得萧执面色更冷。
“相助?”萧执冷哼一声,目光终于再次落在沈清辞身上,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与不满,“沈阁主既能在此地立足,想必自有手段应对。是否需要外人相助,尚是两说。更何况,朝廷已介入此事,本王自有安排。谢少盟主的好意,恐怕是多此一举,甚至可能…打草惊蛇。”
他话语中的排斥与掌控欲毫不掩饰,直接将谢云深归为“外人”,并暗示他的行动可能带来负面影响。
沈清辞一直沉默地听着两人的言语交锋,此刻终于开口,声音清冷平静:“王爷,谢大哥。”她先是对两人各称呼一声,以示不偏不倚,然后才道,“幽冥司是凤凰圩与凤鸣阁的死敌,他们虐杀我的人,此仇必报。如何应对,清辞自有考量。无论是朝廷法度,还是武林道义,最终的行动,仍需基于准确的情报和周密的计划。”
她既未接受萧执的“安排”,也未完全依赖谢云深的“相助”,而是强调了自己的主体性和判断力。她看向萧执,语气疏离却坚定:“王爷的关切,清辞心领。但凤凰圩有凤凰圩的规矩,凤鸣阁行事亦有自己的章法。在未查明幽冥司确切动向之前,清辞不会贸然行动,亦不会接受任何可能扰乱我方部署的‘安排’。”
这番话,软中带硬,既回应了萧执,也间接支持了谢云深“情报为先”的观点,同时牢牢守住了自己的主导权。
萧执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盯着沈清辞,眼神复杂,有怒意,有不解,更有一丝被忤逆的挫败感。她竟如此维护谢云深?甚至不惜当面驳斥他?
“好,好一个自有章法!”萧执语气冰寒,“但愿沈阁主的章法,莫要引火烧身,殃及池鱼才好!边陲稳定,关乎国本,非儿戏之事。若因你一意孤行,酿成大祸,届时莫怪朝廷法度无情!”
这是赤裸裸的警告了。
谢云深闻言,面色一肃,上前一步:“王爷!清辞一心为民,智勇双全,绝非鲁莽之辈!王爷何必出言相胁?武林盟愿以名誉担保,绝不会坐视幽冥司祸乱边陲,亦会全力协助清辞,确保行动万全!”
“担保?”萧执锐利的目光射向谢云深,带着一丝讥诮,“谢少盟主,你的担保,值几斤几两?武林盟如今内忧外患,连谢盟主自身都难保,又如何担保他人?还是先管好自家之事吧!”
这话直戳谢云深痛处,他脸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与怒意,却强自忍住:“武林盟之事,不劳王爷费心!云深既在此地,便绝不会让幽冥司得逞!”
两人剑拔弩张,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沈清辞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疲惫更甚。她站起身,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二位不必再争了。”
她看向萧执,目光平静无波:“王爷的警告,清辞记下了。凤凰圩的安危,清辞自会负责。” 随即又看向谢云深,语气稍缓:“谢大哥的好意,清辞感激。具体如何行动,尚需从长计议。今日暂且到此吧,二位远来辛苦,还请先好生休息。”
她直接下了逐客令,不愿再看两人争执。
萧执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得令人心惊,最终化为一声冷哼,拂袖转身,大步离去,玄色衣袂带起一阵冷风。
谢云深看着萧执离去的背影,又看向神色疲惫却坚定的沈清辞,轻叹一声,温声道:“清辞,你…多加小心。若有需要,随时唤我。” 说完,也拱手告辞,退出了听风小筑。
屋内终于恢复了寂静,只留下淡淡的茶香和一片狼藉的紧张气氛。
沈清辞独自站在原地,望着窗外渐渐沉下的暮色,揉了揉发痛的眉心。萧执的强势与控制,谢云深的温暖与支持,幽冥司的威胁与血腥……三方压力交织而来,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沉重。
但她的眼神,却渐渐变得更加坚定。
无论如何,她绝不会再将命运交到任何人手中。凤凰圩是她的根基,幽冥司是必须铲除的敌人。至于萧执和谢云深……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在夹缝中,守住自己的底线和方向。
风暴,已然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