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葛家村,和伏牛镇相隔上千里,看似风马牛不相及,可细细一想,葛春生走失的当年,的确也是十三四岁的年纪。

    掌门这是在提醒她呢。

    六蓁喉间发哽,似乎连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葛老汉和春生娘的面庞在眼前轻晃,那发白的眼球,皲裂的大手,还有香喷喷的荷包蛋,不起眼的小布囊。

    直至此刻,六蓁才明白过来,从踏进苍云殿开始,不,应该说是掌门派人去飞云峰传唤她的时候,诱饵的人选就已经有了答案。

    她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回答道:“遵掌门之命,弟子六蓁愿意前往伏牛镇,听候众位师兄师姐的差遣。”

    除了宋士乾,几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聂仁杰抱拳致意:“六蓁师妹英勇大义,我代表伏牛镇的所有村民先行谢过!”

    六蓁轻轻应了一声,心不在焉地回了个礼。

    薛燚大手一挥,果断道:“好,此事就这么定了,各脉再自行挑选出三名优秀弟子,下午随小六和仁杰一同出发,铲除鬼影。”

    话音刚落,他便不再看其他人,快步走进了后殿。

    事已至此,尽管宋士乾极力反对,也难以更改。刚踏出门口,他便甩袖子开始责骂:“亏你平日里那么机灵,这种时候脑子就不好使了?着急答应什么?他们冠云峰和岫云峰的人怎么就不行了,非得你上才显得能耐?!”

    他骂了几句,见六蓁一声不吭,又瞄到后边走岀来的连昊嘴角勾起,心下更是恼火,大声催促道:“快走啦,还磨蹭什么?难道指望人家来感谢你不成!”

    说罢,右手虚空一划,青芒闪过,一柄青色长剑被召唤出来,也不见他如何动作,便飘动剑上,直接破空而去了。

    六蓁望着远空的背影,不禁哀叹一声,师父是真的生气了!

    等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飞云峰,刚踏入门槛,二师兄齐司远便对她说:“小师妹,师父命你一回来就去紫阳洞找他,你快去吧。”

    她只好拔腿又往紫阳洞跑去。洞府内,宋士乾正在盘腿打坐,听到她进来的脚步声,闭着眼睛也没个好脸色,嘴里更是不满地数落道:“从凌云峰到飞云峰,左右不过几里地,你便跑得如此费劲了,伏牛镇之行,你要如何避开危险?”

    原来让她跑回来还有这一重意思。

    六蓁上前跪下,清了清嗓子,轻声问道:“师父,有没有法子先将元丹取出来,待我从伏牛镇回来了,再放回去继续炼化?”

    宋士乾气得睁开眼,戳着她脑门骂道:“现在才知道怕了?你以为元丹是个什么玩意儿,要的时候塞进去,不要的时候就取出来,哦,你当过家家呢!那玩意现在已经在你体内炼化得七七八八了,现在它就像一团气,引得好它就能归元入海,助你洗髓伐骨,引得不好,它也能毁了你,令你轻则废人一个,重则经脉爆裂而亡!”

    “师父。”六蓁带着委屈道:“徒儿知道您是担心我的安危,可是当时的情形您也看到了,徒儿除了答应,哪还有其它选择。”

    “怎么就没得选?他冠云峰和岫云峰的两个只是出身比你好一点,又不是脑子不能用,说到底掌门师兄就是偏心。”

    宋士乾吐槽完,看着她又是生气又是无奈:“还有,葛村是怎么一回事?”

    “当年徒儿从长宁镇来苍云的路上,曾经昏厥在路旁,被葛村一位以砍柴为生的葛大爷搭救,那葛大爷的独子葛春生十三岁时从镇上走丢,从此杳无音讯。他对我有救助之恩,我离去时答应会替他寻子,这是徒儿欠他的。”

    六蓁的思绪飘回了五年前:“葛春生走失的那日,镇上还有一户人家的男孩也一同失踪,年龄与葛春生同岁。因此,徒儿怀疑,他俩的失踪会不会和伏牛镇的掠童事件有什么关联?”

    “如此说来,你是想借掠童事件,来寻找葛春生失踪的线索?”宋士乾的唇角挂着一丝嘲讽:“咱们的掌门啊,一贯懂得拿捏人心。”

    稍作停顿后,他横起眉眼:“也罢,既然你已决意去当这个诱饵,那为师也不能拦你。就让老二带着容婧和许匡义陪你同去,有他们在,总好过指望其他人护你!”

    难怪她回来的时候齐司远就在大门口等着了,原来师父骂归骂,生气归生气,背地里却还是替她安排好了下一步。

    “师父,您放心,我这么机灵,不会有事的。”六蓁仰着脸,既是宽慰师父,也是宽慰自己。

    “天音阁那几个连鬼影是什么都没摸清楚,你此趟凶险难料,光靠老二护你我也不放心。”宋士乾稍一思忖:“这样吧,我暂且封住你的筋脉,使你不得妄动灵力,但紧要关头,你还是可以自行冲开。”

    六蓁惊愕道:“师父,您不是说我不能妄动灵力吗?”

    “不能妄动又不是不能动,而是指不能轻易动!”宋士乾一脸恨铁不成钢的嫌弃表情:“真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候,你不动手,难道等死吗?!”

    六蓁被他这一通绕口令似的回答绕得有点蒙圈,见他抬手,急忙侧头躲开。

    “你躲什么?”

    “师父,我怕你抽我!”她这是正常思维,飞云峰的抽脑门毕竟是传统动作。

    宋士乾没有搭腔,只是眉毛微微抖了抖,接着伸出二指,虚空轻轻一点,她顿觉气息一滞,胸口处仿佛压了一块石头,除稍感胸闷,倒也无其它异样了。

    午饭后,齐司远与六蓁等四人背上行囊,前往山门处与其他人汇合。

    聂仁杰和各脉选出来的弟子已经差不多到齐了,正如连昊所说,此行苍云派弟子以历练为主,协助天音阁捉拿鬼影,所以来的都是各脉的后起之秀。

    崔予彤的目光在人群中扫了又扫,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风师兄,少谦哥哥为何没来?”

    风尧微微一笑,解释道:“他另有要事,此趟伏牛镇之行,他就不与我们同去了。”

    崔予彤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聂仁杰随即下令启程,众人纷纷祭出自己的法器,苍云弟子大多使用长剑,青虹赤虹银虹不尽相同,相比之下,天音阁的法器种类就丰富多了,聂仁杰抱琴,姚信持箫,韦宁宁则捧着笛子。

    可怜的六蓁这才悲哀地发现,别说法器了,如今她便连一柄像样的短剑都没有!

    聂仁杰怀里的古琴乌光闪烁,见他站着不动,便主动提议道:“小六师妹如不嫌弃,就让我载你同行吧。”

    不待六蓁拒绝,齐司远已直接拉她上剑:“自家师妹,就不劳烦聂师兄了。”

    聂仁杰笑了笑,只道:“启程吧。”

    一行人随即往西南方向飞驰,临近天黑时宿在一处名为溧阳的小镇,次日清晨又匆匆上路,终于在两天后的傍晚时分,抵达了距离伏牛镇最近的蓟城。

    为避免打草惊蛇,众人在距离蓟城外十里外便下了法器,又分批从不同的城门入城,最后按约定好的客栈住了进去。

    客栈名为安庆楼,据说曾是蓟城里最大最好的客栈,如今看来就略显陈旧了些,但胜在住店的客人不是很多,环境甚为清净。

    翌日,六蓁换装出来,步入长廊时遇到了崔予彤等人。大小姐昨晚似乎没有睡好,神情略显疲惫,心情也比较差,看到她的装扮就忍不住讥讽:“果然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选了,这老本行,谁能争得过啊!”

    时隔五年,这可是她花费了一早上工夫才整岀来的鸡窝头和锅灰脸,原本还担心会不会露馅,此时听到崔予彤的话,反倒放下心来了。

    安庆楼的后门停放着一辆马车,韦宁宁掀起车帘一角对她招手:“小六师妹,快上来。”

    赶车的是二师兄齐司远,此时粗衣短褂,俨然一幅车夫的模样,按聂仁杰的计划,由他和韦宁宁护送六蓁前往伏牛镇,其他人则另有分工。

    六蓁上车坐好,韦宁宁手里捧着的一团毛绒绒的玩意,指着她道:“松球,去吧。”

    那小玩意立马从她的手上跳下来,别看样子圆滚滚,四条腿也十分短小,动作却相当灵活,直朝着六蓁蹿过来,就要往胳膊上跳。

    什么松球松果的,分明就是一只胖成球样的长毛老鼠。

    六蓁伸手拨开,轻声道:“我不喜欢老鼠。”

    “松球不是老鼠,它是我从小养到大的金灵鼠,你身上的灵犀香以人的嗅觉是闻不到的,但它可以帮我们追踪到你。”韦宁宁捧着重新跑回手上的金灵鼠,亲昵地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向六蓁解释。

    难怪那绒毛的尖梢隐约浮动着一层金色,可说到底,不还是鼠吗?

    马车一路疾驰,到了后晌,终于抵达伏牛镇上,齐司远找了一处偏僻的街角,将六蓁放下。

    待马车走后片刻,六蓁从街角钻出来,先是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然后沿着街道,开始一边走,一边找人打听:“你知道秦三家住哪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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