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九班。
晏念宁看到盛洁好带着帽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差点没认出来。
这是什么最近新流行的潮流穿搭吗？
萧簇森看着盛洁好走过去，潆都人都挺包容开放的，不会有人对看见的着装打扮抱有稀奇古怪的想法，反而——
“哇，盛洁好你这帽子好有设计感。”
南衍之凑过来上手摸盛洁好的帽檐，盛洁好往后一躲。
“别碰。”
南衍之以为她是怕自己碰乱她的造型连忙缩回手转而看向她的外套。
盛洁好平时的穿搭都偏保守，今天或许是带了帽子的缘故，休闲宽松的衣服反而让她多了一丝冷调和生人勿近。
南衍之竖起大拇指：“fashion”
盛洁好：“……”
她挑眉，南衍之一向走在时尚潮流的前线，她装似谦虚实则调侃：“能得到南大潮人的看到是我的荣幸。”
这话南衍之爱听，翘起嘴：“过奖过奖。”
宁讼提议：“我感觉再带个口罩会更帅更神秘一点。”
他记得禾迦词那有黑色口罩，版型款式很好看。
宁讼说干就干，从禾迦词那薅来一个新的。
邵昭昭给她的黑色内搭配了个外露的白色羽毛项链。
晏念宁拿了一个黑紫水晶镶钻手链给她带上。
盛洁好任由众人捯饬自己，晏念宁扣上手链时注意到她袖口下的淤青皱了皱眉，刚要开口盛洁好收回手。
“和你一样漂亮。”她的下半张脸被口罩遮住，但怀着笑意的眼睛与平时一样亮亮弯弯的。
晏念宁抿抿唇，众人注意到时间意识到秦霖快来了，连忙散了，盛洁好也正要回座位手腕却被攥住。
“盛洁好你跟我说实话，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
盛洁好一愣刚要开口，晏念宁又说：“别跟我说是摔着的，那么多莫名其妙的伤不可能都是摔的。”
还有今天突然带帽子，将自己裹得这么严实，藏在帽檐阴影下有些肿的眼睛明显是哭过。
盛洁好看向门口，秦霖来了，她说：“真的没什么事。”
晏念宁神情担心但最终也只是化成一丝无奈，她松开手嗯了一声。
乔煦才从医院赶过来，晏念宁没注意，转着笔秦霖说的什么也没听。
“有什么心事吗？”
晏念宁摇摇头：“没事。”
她目光移像乔煦的笔记本电脑，虽然停了一个月的课，但晏念宁相信以乔煦的能力他依旧能够稳居年级第二。
“今年的潆都物理大赛你参不参加？”
潆都每隔三年会举办一场全国性物理赛事，全国无论哪个城市哪个地区的学校都有两个名额，题目由遥国著名物理学家季辞垠亲自拟定，再由全国几十名知名特级教师调研全国院校综合水平最后协商制定。
这场赛事含金量不言而喻，而最后的名单里只会有一百名，这一百名人员不仅会获得十万奖金，档案里更是会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以后入职任何企业单位简历上的这一笔可以和琼京大学的履历平起平坐，甚至还要抢手。
乔煦苦笑：“你觉得我现在这样安澜一中会安排我去参加？”
“会。”晏念宁说的很笃定，安澜一中最重利了，哪怕乔煦之前闹那么大一出但他实力摆在那，如果安澜一中出去的两个学生都在最后的赛事中名列前茅，那最终得利的自然是安澜一中。
而全校担得起这份任的无疑只有晏念宁和乔煦。
其实晏念宁一直觉得乔煦乔熹两兄妹挺厉害的，出生普通家庭条件甚至算得上艰难，却能将一众被家族倾全力心血精心培养的世家子弟们比下去。
乔煦问晏念宁这次她有信心拿第几。
晏念宁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自信与张狂：“我只做第一。”
虽说最后的名单有一百名，但第一名和第一百名又是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意义完全不一样。
乔煦轻笑，他知道晏念宁有说出这句话的资本，他道：“那我争取第二。”
每一次测试晏念宁都是断崖式第一，而她的下面永远挂着一个雷打不动的名字——乔煦。
有人说乔煦是万年老二，乔煦也认了，因为他是真的比不过。
晏念宁笑起来，她半开玩笑地说：“我只认你做我的第二。”
如果有谁能越过乔煦做她下面的第二，那她觉得不可能，至少目前是。
乔煦心一动，他到现在都天真地幻想过他们两人的名字无论在哪一张单子上都会捆绑在一起。
他笑了笑，似乎是甘拜下风：“那我就只做你的第二好了。”
晏念宁凑近看着他：“你就没想过越过我考第一？”
乔煦露出一副欲哭无泪又无奈的表情：“越不过，你站得比我高太多。”
晏念宁眨眨眼不再回话，写起演讲稿，乔煦就这么撑着腮侧着头静静地看着她。
萧簇森在后面看着这岁月静好的一幕，握着笔的手紧了紧，他垂下眼目光重新回到电脑屏幕上，他的课程今天早上有一节法学课。
法学课堂上萧簇森和盛洁好坐在最高处，萧簇森听着老教授仿若神游的讲课，一边勾着重点一边看下面的人有的抓耳挠腮有的一心两用打游戏看电影做笔记听课两不误，他都无聊地快根据穿搭行为分析出每个人的喜好性格了，他看到跟他坐在同一排的盛洁好一身穿着还是跟在教室里一样。
教室里面都有地暖，待久了发热，大部分人都把外套脱了，但盛洁好依旧是严严实实。
她用手扶了扶口罩压了压帽檐，眼睛盯着电脑，看不见神情，似乎是注意到目光她看过来。
萧簇森这会闲得坐立不安看了看讲台上的老头干脆走过去，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你不热吗？”
“有点，你早上吃的什么？”
“海鲜粥，这老教授上课你听得懂吗？”
“听到懂，你别看他讲得悠哉，教得很好，你之后还有什么课？”
“钢琴，你以后打算报法学院吗？”
他看来上法学课的基本都是感兴趣或者是因为擅长的，没几个有像盛洁好这么认真的，像是攻击性极强的带有目的的去学，所以萧簇森觉得她以后会报法学类专业。
盛洁好手一顿，她反问：“你来这是为了以后学法？”
大部分来这上课的一开始是因为感兴趣，后面愿意继续上的基本是因为发觉自己有这方面的天赋和能力来应付成绩的，真正纯粹喜欢和将其当做发展方向的很少。
萧簇森趴在桌子上：“不全是。”
盛洁好嗯了一声，之后不再搭话，萧簇森也识趣不再说话。
下课后待所有人都离开教室，盛洁好还在原位做功课，萧簇森不敢开口怕打扰她也不好直接走便打开手机开启静音打游戏，盛洁好还以为他也在学习就没打扰。
直到她弄完合上电脑看了一眼萧簇森的手机屏幕。
盛洁好：“……”
“一起走吗？”
萧簇森站起身手上动作没停应声：“嗯。”
两人走下台阶时盛洁好头低着视线被帽檐微微遮住，她一只手抱着电脑手机往下走一只手去推帽檐，就这么一晃神鞋子在台阶边缘一擦一滑她重心不稳手机落到地上身体也直直要摔下去，盛洁好心里一慌正要捂住帽子手臂被后面的萧簇森猛然抓住将她的重心拉了回来。
“小心点！”
就这么一会功夫让游戏对手有了反杀的机会，界面上浮现出大大“失败”二字，萧簇森看着屏幕有点不耐烦的皱眉。
盛洁好慌乱间回头，发丝散乱，帽子随她的动作掉到地上。
萧簇森关掉游戏抬头，他愣住，眼睛睁大。
“你……”
盛洁好忙乱转过头说不出任何话，她想抽会自己的手臂，萧簇森拉着没动：“你昨天晚上遇到什么事了？”
他记得昨天送盛洁好回去的时候她没有这些伤。
盛洁好用力甩开萧簇森的手，慌慌张张捡起帽子重新戴上不敢看萧簇森快步离开教室，萧簇森想跟上去却止住脚步。
他的脑子里迅速分析着，昨晚他们亲眼看着盛洁好到家门口的，就这么几步路就算有人要欺负她大可以呼救她父母也不可能任由自己女儿被打得这么严重，或者被打得这么严重进家门她父母一定会发现那她今天应该在医院而不是学校。
那父母不在家？那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也应该去医院，如果是被人打的，盛洁好一个学法的不可能不知道该怎么做，而显然她在隐藏什么，如果是她自己弄的，他看盛洁好平时的为人处世性格状态不像是会自虐和招惹是非的。
那谁会打她？又是什么让她隐藏？倘若是她进家门以后才受伤的……
那是——
虽然这个想法可能有些恶意揣测的丑陋，但的确这样一切就能说得通了。
遥未楼。
邵昭昭坐在桌前再次看着眼前几十份自己让人做那么多次的血缘检测报告，捏紧了报告的一角，手机亮起来，她拿起。
是禾彬蔺发来的消息：【今晚欢愉苑】
她胸口起伏着捏紧手机似乎是在隐忍，胃里隐隐作痛，邵昭昭恶心无比，情绪如山洪暴发，手机猛然砸在桌面上几张报告飘起，她掀了桌子上的所有东西，白皙的额头被桌边磕出红印，膝盖与地面接触发出闷响，宿舍里传来少女隐隐约约抑制不住的啜泣声……
虞家。
虞老爷子面目严峻，神情凝重。
他的对面端坐着虞听颖，两人的另一边晏守明沏了三杯茶，他静静啜饮着看父女两人的棋局博弈。
虞听颖落下一子：“爸，你觉不觉得这一代人比上一代难管太多。”
虞老爷子喝了一口茶，淡然：“和平时代，那一代不听劝是要掉脑袋的。”
虞听颖轻笑：“也是，以前只求和平，现在也开始追求更高层次的东西了。”
追求物质层面的东西，追求精神层面的东西，都是次要。
有些东西不能不追求。
晏守明眼睛印在茶水上，他轻轻一晃，眼中起涟漪：“最近治安管理越来越难了，经济也是越发不景气。”
虞听颖看着父亲空空的茶杯，起身再为这位年事已高却依旧威严挺拔精神焕发的老院长倒上：“国考在即，遥国的未来终归是新一代的年轻人说的算。”
新时代的年轻人是在一个建立完善美好的世界里生长的，精神物质的丰满程度是遥国前几代人都比不上，他们更有能力更坚定更自信也更不易动摇。
虞老爷子看着面前的两人，道：“你们这一代终归是要接我们的班的，洗牌是必然。”
人性经不起推敲，真要严查起来没几个人经得住，他们能做的只有保障群众的基本权益。
“公安系统容不得半点差池，你们要对得起每一个民众每一条生命。”
两人异口同声：“是。”
虞老爷子点点头，待事情敲定后三人走出房间，虞老爷子看着女婿，晏守明静静等待岳父问话。
“在这个岗位待了这么多年想不想再往上升一升？”
晏守明没想到会是这个，他笑着摇摇头：“我愿意在这个岗位上待一辈子。”
虞老爷子看了看他，没说话背着手走了，虞听颖还是捕捉到了父亲嘴角淡淡的笑意。
遥想当年晏守明可是长了一张全公安局上面领导见了好说话下面男警见了膜拜女警看了欢喜的脸，不然也不可能被领导介绍给虞老爷子，更不可能被虞听颖看上。
他能从一名普通刑警升到市局局长手握重权免不了虞家的帮衬，但也算得上实至名归，作为刑警，连破几起轰动全国上下的大案，是真的拿命跟犯罪分子斗争；作为下属，精通人情世故，能说会道，百忙之中都能抽出时间听领导吩咐，领导有难处，他就能立马毫无破绽旁敲侧击地给出完美方案；领导爱喝茶，他就能自学茶艺坐一整天跟领导从天文地理谈到古往今来；领导爱打高尔夫，他就有本事让领导下一次在高尔夫球场还能想起他；领导喜欢钓鱼，他就能自研鱼饵料陪领导钓到满意……
除去这些，他从警期间救下无数条人命，破下的毒品、绑架大案的奖勋是许多警察活着领不到的，每一次出任务都是在死亡线上疯狂试探……
就连从小看清人性世俗本质的虞听颖当年都说：“无论出于什么目的，都活该你做到这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