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留着那个泥人的原因吗?”
魏婵说道。
“说来,当时你没有回答。我是靖疆大将军,你很喜欢?”
这个问题,直接将姬月承拉回到下午的热吻回忆中。
“喜……喜欢的。”
他扒着锦被垂着眼,不敢看向黑暗中的另一双眼眸,说出的话却意外直白。
“我知道‘前古代时期’很落后,婵姐姐能够在‘女子’被压制的这个时代,当上万人敬仰的大将军,一定克服了非常多的困难,经历了很多磨难吧。”
空气中一阵沉默,姬月承壮着胆子往旁边看去。
他看不清,黑暗里伸出一只手,拨开他的唇瓣,侵入口腔。
“是这张口说出的话么?”
魏婵眼神晦暗,在他的口中搅动长指,轻轻勾了下柔软湿热的舌尖。
“喜欢”这个词,她天天在姬月承的心音里听到,这还是第一次听他从嘴里说出来。
而且,指向的是真正的她,而非他记忆里的“婵姐姐”。
口有异物,姬月承模模糊糊地说道:“唔……是月承说的……这样好怪啊婵姐姐。”
他每说一句话,舌头都不可避免地碰到那根手指。但因为是婵姐姐,那种强烈的异物感,似乎也变得奇怪起来。
对姬月承弱弱的抗议置若罔顾,魏婵随意地用曲起的手指划过他的上颚。
“那么是喜欢这个时代的我,还是你来这里之前就认识的‘婵姐姐’?”
【无论那个时代的,不都是婵姐姐吗?】
他疑惑的心音传来。
魏婵借着黑暗凑得更近,明知故问道:
“怎么?回答不出来。还是说在期待,期待我对你做更多?”
就在她一句句逼近的时候,姬月承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黑色轮廓逐渐明晰。
他看到婵姐姐大半个身子都悬在他的上空,中衣衣襟因着姿势垂敞开,内部的起伏如银月临照连绵的山峦。
面前的刺激,对于这个未曾经过人事的姬月承来说,无论如何都太超过。
他仓皇地撇过头避开眼,魏婵的手指也被吐了出来。
好在他还知道收着牙,不至于咬到魏婵。
魏婵本意是将所谓“靖疆大将军的故事”绕过去,哪里要真的做什么,见他偃旗息鼓,自然停了手。
她去外间清洗了手指,回来后看着床角的一大团,哄道:“好月承,生气了?”
锦被之下,姬月承的声音有些破碎:“婵姐姐说话不算话。”
哦,这是在说她违背自己的话,故意欺负他。
“便是问问,如何就算欺负了。”她笑道。
双手猛得掀开锦被,姬月承眼带泪花地指控。
“我喜欢的只有婵姐姐一个,还分什么从前现在。还是说,婵姐姐心里在对比之前的姬月承和现在的我,所以才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好像是逗得过火了。看着他纯良受伤的眼神,魏婵难得反思了下。
他一无所知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被自己骗已经很可怜了,何苦还多戏弄他。
“莫恼了,是我不该问。若你觉得不自在,我去外间的榻上睡。”
说着,魏婵伸手开始卷被。
一只柔滑细嫩的手按住了她的被角,姬月承垂着头声如蚊呐。
“塌上硬,睡在上面会腰疼的。”
他未免太好欺负了,就连生气时也要关心她。
“好。”
卷被子的动作,变成撩被子的悉簌声。
魏婵躺在这座带着诸多不堪回忆的拔步床上,心息是许久不曾有的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身侧再次传来姬月承的声音,他似乎有些犹豫,但仍旧说了下去。
“婵……婵姐姐。我说的是真的。
“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我喜欢的只有婵姐姐。
“从前你于我仿佛遥不可及的天边明月。能够穿越到这里,能够与你在这个时代相遇。我真的觉得好幸福。”
此时没有任何心音出现,魏婵知道这代表着他所说的每句话,都是心口一致,毫无保留。
手指在锦被上攥出皱褶,姬月承继续说道:
“我好想多了解你一点。以前……我其实没有太多和婵姐姐相处的机会。可是现在,你就在我的面前,伸手可及,我会忍不住想要去追逐,去了解。
“我想知道现在的你,独自行走在这个世界二十多年的你,过着怎样的生活。”
所以,在得知魏婵是靖疆大将军后,他才会如此好奇。
“每在这个时候,我就会好羡慕、好忮忌那个曾经停留在你身边的,真正和你成亲的那个‘姬月承’。
“如果我早穿越一些该多好,那样,遇见你的人就会是我,真正的我。”
姬月承说着说着,声音带上了哭腔。
无声中,魏婵伸手盖在他的手背上,没有再进一步,只是静静地交叠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温度。
“他不是你,我看的很清楚。”
这样的剖白,太过赤诚。
她却无法给予再多的回应。因为哪怕再多说一句,都难免带上欺骗。
如果一开始遇见的人就是他,他那么害羞,又从一个“女尊异世”而来,定不会做出强娶的事情。
一系列爱恨情仇都不会发生,她现在还会是老镇北侯最忠诚的臣下。
可是,没有如何。因为“镇北侯的爱”她失去了自己拼命得到的一切,这些只能从“镇北侯”的身上讨回来。
怪只怪她与他阴差阳错,相逢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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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
姬月承是被敲门声和门外的询问声叫醒的。
“侯爷,您起身了吗?”
姬月承睡眼惺忪,迷迷糊糊说道:“就起来了。”
他意识还没回笼,还以为是家里的执事在叫他起床。
听到他的回应,“执事”接着说道:“侯爷,夫人让我把洗漱的水给您放在门外。朝食也安排在了隔壁房间。”
执事姐姐在说什么呀?姬月承看着拔步床的床顶意识逐渐回笼。
不对,我穿越了。
昨晚还是跟婵姐姐一同睡下的。
完了完了,我睡前哭了一通,眼睛肯定肿起来了,这丑样子让婵姐姐看到怎么办?
或许,婵姐姐还没有醒呢。
想到这里,他拉着自己那边的锦被,蒙住大半张脸,小心翼翼往旁边一看。
旁边的床空了一半,上面连枕头和被子都不在。他的心也跟着空了一下。
婵姐姐呢?
那个“执事”,不,是侯府的仆从,的声音又传来。
“侯爷,您如果没有其他事吩咐,奴婢就先退下了。”
“等等!”姬月承大声向门外道,“婵姐姐呢?婵姐姐去哪儿了?”
门外,摘星听到这个陌生的称呼,立马就理解到侯爷指的是夫人。
她比翠竹年长,行事更有分寸。魏婵便让她暂时担了翠竹的职务来负责这些杂活。直到为姬月承找到合适的小厮为止。
摘星道:“老夫人院里一早来人,将夫人请了过去。”
姬月承还记得魏婵昨晚告诉他,秀云嬷嬷是老夫人派来试探的。
因此,他一听是老夫人叫走了婵姐姐,急忙问道:“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未曾。”摘星停了一停,道,“不过夫人特意有叮嘱,让您不用担心。”
姬月承失落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朝食很丰盛,但姬月承食不知味。
后来摘星隔着门问他“午食可有想吃的菜式”,他也托说随便。
他昨晚睡前,还因为被欺负的事,想着今天不理婵姐姐了。
可现在,尽管魏婵已经留话。他仍一颗心悬在空中。
老夫人,就是原来那个人的母亲大人吧。他想到。
“老夫人”昨天刚刚试探完,今天那么早把婵姐姐叫去,是因为他在医生诊脉时,说的话出错,被她发现了吗?
无论在“女尊社会”的现代时期,还是古代时期,“母亲”都是威严的象征。
她,是一家之主,是一个家族最说一不二的存在。
姬月承看多了“女尊社会”的各种古代、现代甜宠剧,对于诸如“给你一千万,离开我的女儿。”“你一个无官无职的平头百姓,还想娶皇子?简直胆大包天!”等经典拆情侣情节如数家珍。
在这些故事里,表面上反应最激烈的父亲,是中前期就可以攻略的小boss,而威严的母亲,是直到剧集最后才能翻越的终极大山。
所以,虽然姬月承还没有见过“老夫人”,对方的形象已经在心里被他描绘成一个可怕的大家长。
以至于,他时时刻刻都在担心“婵姐姐会被刁难”。
一直到胡乱吃过午饭,魏婵还是没有回来,他的不安到达了顶峰。
“婵姐姐真的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姬月承对前来收拾餐具的摘星问道。
摘星摇摇头:“您不必担心,老夫人应当不会为难夫人的。”
相同的问题,姬月承已经问过她不下十遍了。
听完了她的答复,姬月承站起身来,搬着圆凳往外走。
摘星大惊:“侯爷,使不得!您要做什么,请吩咐奴婢来做。”
姬月承一只脚跨出了房门,扭头对摘星道:“那你帮我把藏珠院的几道门都打开吧。
“如果婵姐姐回来了,我想第一时间见到她。”
片刻后,藏珠院三道院门大开着,姬月承坐在内院房门前,目光直直望到藏珠院外。
侯爷,又在为夫人疯魔了。
院内的侍卫、仆从心道,她/他们大气不敢出,如非必要,绝不敢出现在院子里。
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院外有人影出现,姬月承大喜过望站起身来,他快步向前,走着走着开始跑了起来。
可是,来人并不是魏婵。
一个男性仆从行礼道:“侯爷。门外有个十几岁的孩子来闹门。”。
姬月承大失所望,也不想听他在说什么,恹恹地转身要往回走。
“她说夫人是她的姐姐,侯爷您,是她的姐夫。”
姬月承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