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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章

    莫轻寒一行人在第三日午后回到了都城,马车停在王府门前,莫轻寒下轿后连王府的门都未进,便唤人给自己牵马打算去找苑殊算账。

    马儿牵来后,他翻身上马,正准备离开,身后突然传来一人急喘着小跑的脚步声。

    “三殿下且慢!三殿下且慢啊~”太监尖锐细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莫轻寒勒紧缰绳回头,见身后急急忙忙追赶而来的徐公公,徐公公跑到莫轻寒身边停下,双手捧着一道折子,喘息道:“三……三殿下,皇上有旨。”

    徐公公说完,只见莫轻寒仍坐在马背上,丝毫没有下马接旨的意思,心里不由得捏了把冷汗。

    想到这位刚认祖归宗的三殿下行事肆意,便硬着头皮念起了密折。

    莫轻寒越听眉头越皱越紧,他神色严肃,紧皱着眉:“徐公公,父皇让我现在进宫?”

    赵公公点头,道:“是啊,殿下,徐大人一行人一大早就进宫面圣,现在还在朝堂和皇上谈论要事呢,皇上有命,让我早早来这里等您,说是等您回来后让您立即进宫。”

    莫轻寒握着缰绳的手紧了又松开,他遥遥望了眼自己将要去的方向,暗自捏紧了拳,最后他恨恨一甩鞭子,勒紧缰绳,调转过马头,沉声道:“好,我这就去!”

    他夺过诏书,高喝一声,头也不回地驾马而去。

    风影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毫不迟疑,即刻牵过身旁随从的马,一跃而上,紧随而去。

    皇宫,大殿内。

    朝堂之上,群臣静立,金碧辉煌,雕镂金龙的龙椅之上斜倚着一个身穿龙袍的男人,男人微眯着眼,胸前衣襟半敞,绣着龙纹的金靴随意搭在龙椅的扶手上。

    因为保养得当,虽已至中年,男人的皮肤依旧光滑,看不出真实的年纪。

    殿内身穿官袍的官员高举着手中的板笏,抬头悄悄看了眼那位躺在龙椅上身居高位的人,下一秒就赶紧低下头,生怕这位喜怒无常的帝王会突然下令把自己拖出去斩首。

    毕竟,被斩首、剥夺官籍、打入监牢的官员已经不止一个。

    高座上,男人捏了捏眉心,似是倦了。他轻咳几声,不失威严的声音漫不经心响起,那是一种长久以来身居高位,不怒自威的语气:“此事,诸位爱卿若想不出妙计,不如今日的早朝就散了吧。”

    早朝?

    看着外面高升的太阳,众群臣敢怒不敢语,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皇帝把他们晾在外面,待到日上三竿才姗姗来迟了。

    可臣子们不敢多言,在温柔乡中耽溺沉醉,本就是皇帝众多特权之一。

    “皇上,臣有奏。”一个身穿官袍,头戴官帽的年轻男子站了出来。

    皇帝眯着的眼睁开一瞬,看清男子后道:“哦?林爱卿可有妙计?”

    历朝历代,哪怕是最荒暴无度皇帝的朝堂中,也一定有敢于直言陈谏的臣子,而林栾便是这样一个人,尽管,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侍郎,三代白衣,寒窗苦读十几载,却在选官考试中因为没有高官相护,钱财贿赂而屡次不第。

    群臣的目光皆落在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身上。

    因为他的任职在别人看来就像是祖坟冒青烟、被狗屎运砸中头,也那么像是一场笑话……

    在连续五次不第之后,林栾久宿在客栈那间漏风漏雨的杂物屋里,用自己身上仅剩的一点银钱,买来掺水的酒苦闷酌饮,一阵狂风刮过,卷起书案他醉酒时乱笔写下的诗句,数张泛黄的纸张从那扇破着洞的窗口刮落,纷纷扬扬,像下了一场黄色的大雪。

    好巧不巧,其中一张,正飘落到楼下彼时掀帘观赏迷濛景色的一顶奢华软轿内。

    一只手,捡起落在自己膝上的那页纸张。

    纸上遒劲有力的字迹力透纸背,观字如人,似乎也能看出那个人是多么的刚正不阿,清高孤傲。

    “哈哈哈……”软轿内传出一阵笑声。

    手指伸出帘子轻轻一勾,随身的内侍立马上前。

    “朕记得宫内刑部官职尚缺,这个人不如就封个侍郎吧。”

    内侍应了一声,接过纸张,安静垂首,将男子掀开一角的帘子无声放下。

    梦寐以求的任官诏书就这样交到了林栾手上,他曾住过的那间房屋后来被竞价到百金千金,只不过这些他都不知道了。

    年轻男人的眼中燃着热血,得人赏识,他势要为了那人肝脑涂地,在得知那人是君王后,林栾眼中的光更热了。

    他发誓,一定要一展宏图,为君为民,死而后已。

    林栾手持笏板,上前一步:“陛下,犬戎人屡教不改,此前多次与乐国二皇子通信,此番潜入乐国,定是有所图谋,包藏祸心,为民为国不利,臣恳请陛下即刻派兵镇压,以绝犬戎祸国殃民之念!”

    皇上敛眸静静听着,等林栾说完,他才睁开眼,望着群臣,道:“诸位爱卿觉得林爱卿说的法子如何?”

    一个发须发白的老臣持笏上前一步,颤声道:“陛下,万万不可啊!”

    “犬戎人五年前已经向我们尧国投诚,且送来他们的公主和亲以表诚意,我们没有确凿的证据,万万不可贸然出兵呀,否则一旦战起,不但是国家之患,更是百姓之灾啊!”

    “黄大人,西戎人生性狡诈,诡计多出,早在三年前,他们撕毁边境契书,违背世世代代友好相处的誓言,多次侵扰我尧国边境,更是接连攻下三座城池,狼子野心,可见一斑,黄大人您万万不可感情用事,目光短浅啊!”

    “攻城一事,实乃叛军所为,况且他们也已经斩杀叛军,重新与我尧国签订了盟约……”

    林栾冷笑一声:“笑话!犬戎人诡变狡诈,这些不过是他们的托辞!”

    “皇上,臣林栾恳请皇上即刻派人领军带兵铲平西戎,以平国之忧患。”

    身旁有人冷哼一声,林栾循声望去,却是崔大人,他淡淡看了眼林栾,又移开目光,讥讽道:“出兵平叛一事,林大人说着简单,却可曾细细想过,一旦发兵,所需粮草辎重几何,添置兵器战马、钱帛衣物又几何?调度人力物力又所需几何?……”

    “出兵一事事关重大,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三言两语便能定下的。”

    林栾道:“崔大人说得有理,其余诸事需从长计议,但出兵之事在急不在缓,若是不及时损止,怕是后患无穷啊……”

    崔大人还要再争执一番,却听高坐上轻飘飘落下一句:“够了!”

    声音不大,却威严十足。

    朝堂霎时安静下来。

    皇上看了眼出去一趟回来后,一直站在一旁神色难看的冷玦,开口问道:“玦儿,你有何见解?”

    冷玦神色一怔,顿时回神:“回父皇,儿臣……儿臣觉得黄大人和崔大人说得有理,发兵要事出有因,需从长计议。”

    “不过——”似乎想到什么,冷玦神色一喜,禀道:“不过儿臣觉得可以派人出使乐国,一来是给乐国以警示,二来可以暗地里查清楚犬戎人去乐国究竟是何目的。”

    皇上缓缓坐起,脸上带一抹笑意,满意地点头:“玦儿此法说的极好,依玦儿看,派谁出使乐国最为合适?”

    “依儿臣之见,出使乐国之人,一要身份尊贵,以示我们对乐国的重视和暗中敲打之意,二来要机敏过人,有勇有谋,能暗中查探清楚犬戎人的目的。”

    冷玦挺直了腰背,不禁喜形于色,正打算向父皇自荐。

    忽然听到门外一声高过一声的通传。

    前来禀告的小太监站在殿外,经皇上允许后才进到殿内,禀告道:“皇上,三殿下觐见。”

    皇帝脸上的笑不禁扩大,他笑道:“快宣!”

    莫轻寒,又是你!

    冷玦狠狠捏着手中的笏板,手指乌青淤红了也不知。

    莫轻寒缓步走进大殿,掀袍跪下,恭敬地行礼。

    皇帝哈哈一笑,急忙让莫轻寒免礼平身。

    莫轻寒立在一旁,全然不顾身旁冷玦看向他时想要将他碎尸万段的目光。

    “父皇,宣儿臣觐见不知所为何事?”

    皇上含笑道:“钰儿,你来的正好,朕正愁找不到出使乐国的使臣呢!”

    莫轻寒皱眉:“出使乐国?”

    皇帝道:“是啊,近期犬戎人潜入乐国,目的不明,派人出使乐国一是为了威慑乐国,显示我尧国之强盛,二是为了查清犬戎人究竟有何目的。派你去正合适。”

    “可是,父皇……”莫轻寒皱眉,正想推拒。

    皇帝颇有些不耐地皱眉:“好了,事情就这么定了,你即刻收拾好行囊便动身去乐国吧。”

    莫轻寒看着皇帝不容拒绝的威严,欲言又止。

    “是,儿臣遵命。”他无奈领命,忽略了一旁的冷玦嫉妒愤恨的目光。

    皇帝双眸微闭,皱眉揉着额角,疲惫道:“今日就到这里吧,朕有些乏了,退朝吧。”

    “是。”群臣下跪,恭送皇帝。

    众群臣中,唯有站立的林栾鹤立鸡群,他看着那道离去的明黄色背影,大声道:“可是,陛下……”

    声音被众人高呼万岁的声音淹没,皇帝大步离开,未再看他一眼。

    待皇帝离开,朝堂上伏拜的群臣才起身离去。

    崔大人走到林栾身边道:“林侍郎,本官好心告诫你一句,皇命大于天,顺从君主,言其所悦,行其所喜,才是明哲保身之道。”

    林栾双目一怔,欲要再说些什么。

    话还没说出口,那人又道:“林侍郎可莫要忘记李大人的血案。”

    李大人是朝中老臣,辅佐两代君主,却因直言陈谏被当众斩杀于朝堂。

    记得那日,步履蹒跚,须发皆白的李大人着一身红色官袍,伏跪在地,言辞字字句句恳切无比,为天下,为苍生,为那些濒死的百姓,恳求皇帝开仓放粮。

    皇帝倚靠在龙椅上,充耳不闻。

    无可奈何之下,李大人搬出了已经死去的先皇:“还请皇上不要忘记,先皇治世时,尧国是何等昌盛,当初先皇把尧国交给陛下,一定也是希望陛下延续尧国的昌盛,造福天下苍生。”

    “陛下……”

    “你说完了没有?”高座上的男人冷冷丢下一句话,他眼角发红,明显已是极怒。

    “陛下,百姓尚且挣扎于水深火热中,老臣实在不能坐视不理,若是先帝仍在,一定不会……”

    “先帝,先帝,既然你这么尊崇先帝,字字句句不离你的先帝,那你就代朕好好去慰问你的先帝吧。”

    龙椅上的男人怒目张狂,语气暴躁且极怒。

    在众人尚且未反应过来时,皇帝已经抽出一旁供奉的宝剑,走下台阶,对着李太傅砍了下去,鲜血飞溅三尺。

    在场众人,无一人阻止,也无人敢去阻止。

    那之后,皇上更是以朝堂染血为由,罢朝三日。

    群臣皆缄默不语,无一人敢上折子提这件事。

    李大人的尸骨最后还是林栾请旨求情草草收敛的。

    崔大人说完,看了眼深受打击的林栾,兀自走了。

    臣子们很快全部离开了,偌大的朝堂,只剩下林栾一人孤零零立在那里,他失神地向外走去,摇摇晃晃地走下长阶,在他一脚踩空,几乎下一刻就要滚下长阶时,一双手及时扶住了他。

    “林大人小心。”扶着他的手线条流畅,骨节分明,如玉白皙。

    正是莫轻寒。

    “多谢三殿下。”林栾回过神来,惶然行礼道谢。

    “林大人忠诚之心天地可鉴,不过,操之过急未必是好事,有些事还是要徐徐图之。本宫定会再多多规劝父皇。”

    林栾感激动然,他眼眶微热,激动道:“多谢三殿下。”

    明成殿。

    冷玦喝退下众人,只留下自己的心腹仆人小心翼翼候在一旁。

    霹雳乓啷,房间的瓷器玉器碎了一地,冷玦左手紧紧抓着一块玉环,赤红着眼,眼中满是愤怒,他恶狠狠道:“莫轻寒,你又一次抢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莫轻寒!”

    “砰”地一声,他将手上的环玉狠狠摔下,晶莹剔透,价值连城最后一块完好的玉石,顷刻间碎成粉芥。

    堇王府。

    莫轻寒自下朝回来后一直在前厅来回踱步,烦躁地看着下人忙碌地准备着去乐国要带之物的身影。

    “殿下,阁主求见。”风影进来禀告道。

    莫轻寒步子顿住,目光陡然眯起,危险地望着门外缓步走来的那位头戴帷帽的人影。

    “先生,您终于来了。”莫轻寒嘴角勾起,眸中是一团幽深,似酝酿着一团风暴。

    “拜见殿下。”莫轻寒不移不动,没有像往常一样及时把苑殊扶起来,生生受了苑殊这一礼。

    莫轻寒挥退众人,带着苑殊进了内室。

    他拿出几枚银针丢在桌子上,冷声道:“先生曾说可助我夺天下,拥天下万物,只是不知,先生门中之人多次阻挠于我,抢夺我心爱之人,先生又该如何处置呢?”

    苑殊听到事情原委,眉头紧锁,正想解释,却不料被莫轻寒直接打断:“先生,我与先生誓约仍在,先生一直以来对我的提携与帮扶,清寒尤不敢忘……”

    莫清寒眼睛牢牢看着苑殊,步步逼近,停在他跟前,带着冰寒之声道:“本宫只有一个要求——杀了他!他死之后,本宫与先生的关系当复从前,本宫定会把先生当恩师般敬重!”

    闻言,苑殊却沉默了。

    “殿下,恕苑殊暂不能从命,此人是我千影阁中最出色的杀手,心智,武力皆出类拔萃,无人能及,杀了他不但是我阁中一大损失,更会使殿下失去一大助力……”

    眼见莫轻寒面色越来越沉,苑殊话音一转道:“不过,在下会竭力一试,用其他法子拦下他,让他再不能与殿下作对。”

    “若是在下的法子不行,届时再杀了他也不迟。”

    闻言,莫轻寒这才脸色好转,他笑道:“先生当记得今日所言,若是有一日先生再拒绝推迟,届时本宫不妨代先生动手,除去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

    “是,殿下,苑殊自当铭记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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