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任门主后，杨絮很是忙碌了一阵，才慢慢让事情都回归正轨。待她闲下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望卢澄。

    卢澄在院子里给她嫁接的果木包上稻草。

    如今已入了冬，天气寒冷，果木苗树叶全部掉落，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

    “澄姐姐。”杨絮上前，自然而然地摁住稻草，卢澄笑着应了一声，拿过草绳将稻草捆住。

    “今天怎么过来了？倒难为你有空。”

    “现在有白哲和许焉他们帮趁着，已经好多了。”她这话，虽简单，但包含的信息却不少。

    许焉和薛康闹出绯闻，又怎会被她重视，另眼相待？

    杨絮没打算细说，因为她知道，卢澄能够理解得了。

    “那就好。”卢澄听着，并未置喙。

    二人说这话，手上的功夫却不停，又换了另一颗苗木。杨絮拎拿旁边的盛满石灰的桶，卢澄见状给戴上了一个东西，“粉尘太大，戴上这个防着些。”

    “这是什么？”

    “面罩，术农院那边的同僚做的，我觉得有趣，便也学着做了一些。”

    杨絮给树干刷了一层石灰粉，卢澄则抱来稻草。

    “对了，如今成了门主，可算是得偿所愿了？感觉如何，可是开心？”

    杨絮想了一下才说，“算是吧。不仅开心，而且心里头踏实了很多。”刚开始的激动兴奋、恍然若失、忐忑不安、惆怅踟蹰那些复杂情绪过去后，现在她觉得很心安。她这一生，从来没有属于自己的东西，而门主之位，是第一个得到的属于她自己的东西。还是历尽千辛万苦用尽手段力气，舍去了一些之后，好不容易获得的东西。

    这是她的。

    “开心就好。我也为你开心。”卢澄很是欣慰。

    “我一定会好好珍惜，将卑羽派发扬光大。”

    “咱们阿絮，肯定能做到的。”卢澄捆上绳子，站起身，“你一定可以的。”

    “澄姐姐对我这么有信心？”

    “自然。”

    杨絮抬头，笑容带了些不一样的意味，“恐怕不仅仅是对我有信心吧？还有——支持？”

    卢澄似乎并不意外，“你知道了？”

    “只是猜测，还请澄姐姐不吝赐教。”

    “说说看。”

    “那个梅岭山庄的仆人，澄姐姐知道，人也是姐姐安排的。为了让我对梅岭山庄当年之事略略窥得一二。而后，我借此威胁师兄，应该也是姐姐授意的。毕竟，按照师兄的脾气，他不是那么容易妥协的，更不会后面还尽心尽力教我练剑。”没有卢湛的特训，她无法短时间进步那么快，更遑论赢过薛康。

    卢澄挑眉，没有否认，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刚开始的时候，门派里几乎没人会想过让我成为门主，更不会有人提议让我当门主。后来那么多长老都倒向我，连门主都把目光移向我，从提议之人到后来支持我的各位长老，我不信，是自然而为之。”

    “这些也都是近年来的。在我下山历练时，澄姐姐每次于我书信，那些给我送信的人并不似寻常信差，以及最明显的那次，在晋陵，那个给我递消息的女子。”

    从卑羽派，到九州大地，那么多的眼线人手，卢澄根本不是表面这样的不问世事、淡薄温和。

    她的实力，难以想象。

    卢澄笑着，眉目温婉，“这就是为什么我看中你的缘故。阿絮，你很聪明，很有能力。”

    她这算是这地承认了。

    “那你要我做什么？”卢澄帮了她这么多，总是有所求的。

    “不，我并不需要你做什么。”卢澄拿起刷子，继续给果木树干刷石灰粉，仿佛无事发生，“你只需要继续做你想做的就行。”

    “为什么？”这下轮到杨絮不解了。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是可以不需要付出代价就可以获得的。也没有任何好意是没有任何潜在的要求的。

    “因为，你继续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已经是为我做了事了。我需要的，就是你这样的，有野心有能力，敢拼敢争的女子，去争取，去拼杀。这样，就足够了。”

    杨絮不是很懂，她拼来挣来的是她自己的，与卢澄有什么好处？

    “你以后会知道的。”卢澄并不多做解释，这些事情，总会慢慢在她眼前浮现，杨絮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有一件事我不想你误会。梅岭山庄的事情，并非兄长之过。”卢澄停下手头动作，“梅岭山庄本就藏污纳垢，拐卖童男幼女一千四百二十一人，囚禁劳工奴役劳动四百二十人，还剥削佃农等等，罪状罄竹难书，他家本是要抄家斩首罚没家产的，但那段时间阿姐她正值关键时期，不想打草惊蛇，所以才用意外掩盖。这件事等阿姐政权稳固后，自会公之于众。”当然不仅如此，卢澄没说的是，火烧梅岭山庄是她的主意。斩草除根，毁尸灭迹，不仅是为了阿姐，也为了她自己。她的骄傲，不容任何人践踏，梅岭山庄的人践踏了她的尊严，她就要全部讨回来。

    杨絮点头，原来如此。

    她就奇怪，卫蘩和祁霜降那样的有抱负有野心，卢澄既然那么崇敬她们，甚至卢澄连晴岚的姓氏都要跟着她们，她又岂会是人淡如菊、温婉单纯的呢？

    原来，卢澄、卢湛还有许多她可能都不知道的人，一直是在暗中给那两位助力。

    看来她们一大家子，只有白玉是真正的纯良天真。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

    “没什么。”杨絮点到为止，有些事情不是她能插手的，也没必要多此一举。

    “那师兄是真的不愿意承袭门主之位吗？”

    “这是自然，”卢澄挑眉，笑得淡然，“他自有事情要做，而我也需要他。”

    杨絮挑眉。

    行吧，她都这么说了，自己也就这样默认了。

    ——————

    杨絮正式成为门主后，做的第一件大事，就在门派掀起了轩然大波。

    ——废除内门外门，所有门人统一授课，□□习。

    这件事得到了外门门众的一致拥护，虽然内门有些人颇有微词，却抵不过大势所趋。

    随后，就是将洗髓经发给长老，作为卑羽派必授课目，使门中人人可练。

    此两件事，彻底巩固了杨絮在卑羽派的地位，连先前对她成为门主的质疑声也消失不见，真正做到了全门派上下一心，全力拥戴。

    此后，杨絮将洗髓经更名秦氏内经，印刷发布，公之于众。

    一时间，江湖人人争抢，秦氏内经在整个江湖流传开来，真正做到了发扬光大，流传后世。

    已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