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吞了吞口水,心里安慰自己别慌,听着身后有枯枝响动声,默念几句:没有鬼,没有鬼。
念完后攥紧拳头,大着胆子回过头去,一黑衣人如鬼似魅,面罩下的脸似乎在嘲笑他。
那人动作太快,他连抬手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割了喉咙。
黑衣人上前检查一遍,确认人死透了才开始清理。
把尸体搬走后用枯叶盖住血迹,得快一些,不然下一波人就上来了。
大年初六凌晨。
师明玉在麻河镇设好陷阱,借着月色奔去九峰山,山上只有几盏幽暗的灯光。
他在手下的护送下登山,不知为何,凌冽的空气里充斥着淡淡的血腥味。
“都警惕些。”师明玉对着身边的侍卫吩咐道。
各个打起十二分精神,往山寨奔去,寨门紧闭。
“大祭司别急,我去叫门。”
师明玉点头应下,看那人过去开门,他手里握紧长剑,只要觉察出不对劲就立马撤。
他站在远处也瞧不清什么,只能模糊地看见那人站在门前嘀咕了什么,随后大门就打开了。
“大祭司,可以了。”那人跑回来道。
师明玉略一点头,揉揉眉心,自己最近没休息好,有些草木皆兵。
他已经很久没来过这个寨子了,瞧着不免有些眼生。
院子里每隔几米就有杂物堆,上面用破布盖着,应当是准备的粮草。
走到忠义堂门口也不见有人来迎,师明玉放下的心不由得再次提起。
没等手下去开门,忠义堂从里面打开,大堂上端坐两人,男子着黑衣,女子着青衣,正盯着他们一行人看。
待看清来人后,师明玉的眼中染上一层寒意,那两人正是姜雪松和李书衍。
李书衍唇角一勾,讥讽道:“再等下去,本王就要伤寒了,这山上太冷。”
师明玉眼睛扫过周围,没有其他人的身影,对方就两个人,自己身边倒是跟着十几个高手。
当即稳了稳,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说什么也不肯踏进忠义堂一步,生怕有什么陷阱等着自己。
“哦?秦王怎么突然想着来这了?”
“你在麻河镇给我留了那么一份大礼,我自然是要来还礼的。”
李书衍略一点头,院子里冲出十几个侍卫。
侍卫们手持火把,三两下便把杂物堆上面的破布拽下,露出里面的东西。
师明玉回过身望着这一幕,借着火光细细看过去,那里面藏着的哪是粮草,分明是自己的将士们。
霎时间血腥味漫了过来,那些尸体随意堆在一起,有的还保持着临死前的惊恐眼神。
师明玉踉跄一下,走近几步打算看看真假。
这样的尸体堆,院子里有十余个,自己转移的兵力都在这。
他身体忍不住地轻微颤抖,喃喃自语道:“不……不可能…”
李书衍带着姜雪松走出忠义堂,看着师明玉的背影,故意激怒道:“怎么样?还喜欢我这份礼物吗?”
师明玉双手紧紧握成拳头,自己的计划现在都成了泡影,而罪魁祸首竟然还敢在这大言不惭地说话。
他猛地抽出佩剑,转回身对着李书衍。
心中盘算着距离,不过五步远,只要自己快一些就能把人杀了。
可杀了人之后呢?
自己若是死了还有谁能肩负起大任,隆昊苍那个废物只会等着捡现成的。
师明玉呆立在原地,看看李书衍再看看堆积如山的尸体,绝望将他包围住,声音里充满不甘:“是你!”
“是我。”
李书衍笑吟吟地承认。
师明玉气血上涌,呕出一口血来,伸手擦去血迹,强撑着看向他:“你早就知道我的计划?”
“自然,就等着你行动呢。”
师明玉面上闪过一丝茫然,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早些行动,非要拖上这么几天。
转瞬又想明白,苦笑着回道:“你也想当黄雀。”
“我要杀了你!!”
师明玉发狠地喊了一声,自己手里的底牌恐怕早就暴露了,既如此还不如与他同归于尽。
李书衍抢先出声道:“不急,我还有礼物要给你。”
话音一落,寨门再次打开。
师明玉回头望去,骑兵沿着山路直抵山寨,他们手持火把,最前面那人手里扯了一根绳子。
绳子的另一端绑着一人。
那人一进寨门看着院子里的情景,大吼道:“师兄,救我!”
被抓住的正是隆昊苍。
师明玉猛地转回身,双眼死死盯着李书衍,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李书衍则从侍卫手里接过弓箭,拉弓射箭一气呵成,箭矢正中隆昊苍的肩膀。
隆昊苍痛苦地哀嚎一声:“师兄,救我。”
“李书衍!你卑鄙!”
师明玉咬牙切齿地低吼一声。
李书衍拉开弓箭对准他,嘴角轻笑,挑衅意味明显。
一箭射出,周围的将士一拥而上。
师明玉挥剑格挡住,带着属下拼死抵抗,今日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李书衍看着他负隅顽抗,嗤笑一声,带着姜雪松转身离开。
京城外,李书德勒住缰绳,抬头看着城墙。
城墙上禁军严阵以待,孟获站在城头,凝视着他们这一小队人。
“殿下,咱们行动吗?”
李书德眯了眯眼睛,吩咐道:“原地休整,半个时辰后攻城。”
皇城内,李乐安正坐在大殿上,听着传令官的汇报,长公主坐在一旁,神情也有些紧张。
“已经到了?秦王没拦住他?”李乐安质疑道。
传令官低声道:“秦王在打南诏。”
李乐安烦躁地挥手,示意他退下。
转头看向长公主,寻求保障道:“姑母,孟获能挡住他吧。”
长公主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回道:
“那是自然,城门一关,三五个月他都攻不进来,咱们能耗,他耗不起。”
李乐安烦躁地揉了一把脸,这法子是下下之策,人家打过来,自己只能躲在皇宫里,说出去都丢人。
门外一阵躁动声,他不满地问道;“谁在喧哗?”
许念推门进来,旁边还有太监正在拦着,他大步走进来,回道:“陛下不想见臣?”
许念对着李乐安行礼,转头看向长公主微微点头致意,直接开口道:“陛下,臣听说桓王已经到城外了。”
李乐安抬头瞄了一眼,憋闷地回头“嗯”了一声。
许念压下心底的冷笑,明明已经告诉过他不要擅自行动,结果还是把事情搞得一团糟。
“陛下,我抓到了桓王侧妃和孩子,或许可行。”
许念话音刚落,长公主就抢话道:“李书德是个重情义的,有侧妃在手,想来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几人稍一合计就把侧妃押上了城门。
李书德带着将士围在城门前,他朗声道:
“南诏密谋复国,现已渗透进大周朝廷中,我李书德今日前来,只为清君侧,还大周一个太平盛世!”
他的声音洪亮,将士们高声呼喝清君侧三个字,声响在京城上空回荡。
随着李书德一声令下,南府军的将士们如潮水般涌向城墙。
孟获看着此情此景,心里不免也有些紧张,好在传令官带来了皇帝的最新吩咐,与之而来的还有桓王侧妃。
孟获倒是对着她客气地行礼,道:
“今日所行实属被逼无奈,还请侧妃劝桓王殿下束手就擒,免得两军交战,伤的还是大周的根基。”
侧妃紧紧抱住怀里的孩子,闻言轻哼一声,表情里满是不屑。
孟获见她敬酒不吃吃罚酒,当即叫人把孩子夺了过去,把她双手反扭住。
侧妃挣扎着喊叫:“你做什么,把孩子还给我。”
孟获转过身子,对着身边人吩咐道:“把他们带上城墙。”
李书德站在阵前,双眼紧紧盯着城墙上的情况,眉头紧锁。
自己没时间耗,只能速战速决,用将士们的血肉把京城的防御撕开一道口子。
他时不时地调整一下战术,双方正在激战时,一队人马押着侧妃登上城墙。
孟获用刀架在侧妃的脖子上,居高临下地吼道:“李书德,你看看这是谁!若你现在停手,陛下可以留你一命。”
李书德看着城墙上的身影,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他没想到李乐安会拿自己妻儿的性命威胁自己,一时间陷入两难境地。
李书德的下巴微微颤抖,眼神死死盯着城墙上。
孟获抓着侧妃,把她的身子往城墙外推了推,吼道:“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停手,否则……”
南府军的将士们看到此种情景,皆停下手来,回头看着他,期望他给些指示。
李书德身上如有山重的压力向自己裹挟而来。
自己若是就此罢手如何与跟随自己的将士们交代。
若是不停手,又对不起妻儿,当真是难选。
李书德刚要开口,却见侧妃猛地挣扎,从城墙上纵身一跃,像只垂死的鸟儿,朝着地面坠落。
李书德眼前黑了黑,立刻驾马冲过去,企图能接住她,可惜还是差了一步。
鲜血从她的身下漫出,李书德手脚慌乱地下马,小心地把人抱在怀里。
侧妃嘴里还在涌着血,断断续续地说:“孩子……孩子假的……在我妹妹那。”
李书德眼中带泪,点头应下,劝道:“别怕,我带你找大夫。”
侧妃摇了摇头,睁着眼睛企图把李书德记在脑子里,声音含糊地说道:“殿下,你要好好的。”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听不真切,话说完又哼哼了些别的,在李书德怀里断了气。
李书德搂住侧妃的尸体,紧紧攥拳,怒吼着:“将士们,冲!今日不破皇城,誓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