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季垣在宿舍补觉,中午起来点了个外卖吃,一边吃一边看一部高分科幻电影。
一旁的手机屏幕明明灭灭,季垣专心吃饭放任不管,直到吃饱了他才拿起手机,瞧见李展这小子叽里咕噜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
驰名帅哥:【我完了,我挂了一科。】
【早知道跟你一起学习了。】
【下学期带带我。】
【然后我提前一周回来准备补考,你到时候帮我一下。】
【不说了,我去哭会儿。】
季垣嗤笑一声,随手回了一条消息:【不听爸爸言,吃亏在眼前。】
回复完以后,季垣点开学校教务系统,登上自己的账号看成绩。
果然,付出是有回报的,每一科都是一个相当亮眼的分数。
其实对季垣而言,他并没有那么在乎分数在乎成绩,一直以来都觉得是及格万岁,如今看到成果,也还是不免有种成就感。
他不由得想到向渺渺,如果没有她,他根本不会有这样的转变。
他滑动屏幕,切换到和向渺渺的对话框。
土亘:【我期末成绩出来了,还不错,谢谢你呀。】
对面的向渺渺似乎有些不明就里:【谢我?】
土亘:【是呀,期末那段时间每次找你你几乎都在复习,也感染了我,我才能那么认真的。】
AAA脐橙批发:【这种事,其实还是靠自己,你有这个能力,不用谢我的。】
季垣脑子一热,本想死皮赖脸地说上一句“就是和你有关系”,向渺渺随后的消息却让他慌了神。
AAA脐橙批发:【再说了,如果没有我,你就不复习了吗?你之前都是这样裸考的?】
他紧急为自己澄清:【没有没有!】
他笑笑,又补上一句:【说不过你。】
下午的时候他出校一趟,在附近的银行里取了一点钱,备着之后给王志强。
季垣有时候也不免觉得很无力,面对这个世界,有好多的事他觉得不公,觉得残忍觉得可怜,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但他却无能为力。
尽管他家境优渥,但却无法做到抚平看到的每一个伤口,无法做到温暖每一颗受冻的心。
就像王志强,他们这样的留守儿童,思念父母的那种情感有多强烈有多苦痛,他能感受到,但是他却毫无办法。
他所能做的,就是信守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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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渺渺趁着周末去逛了逛学校附近的公园,她迫切地想要散散心。
这座公园人算不上很多,毕竟是夏天,虽然公园内绿植丰富绿荫众多,但人们或许更喜欢待在家里,或者是去商场蹭空调。
她在一颗大榕树下坐,长椅上就她一个人,她安安静静地坐着,四处随意看看。
气温稍高,连带着起风时拂过脸上的风都是热的,向渺渺不觉得很热,毕竟她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坐着。
偶尔会经过一两个行人,但没有人停留,全都匆匆离去。
她百无聊赖地甩甩脚,想起小时候父亲脚步匆忙地牵着她去上学。
“爸爸,可以不要着急吗?”
“不行啊,要迟到了。”
“可是爸爸,迟到了也没关系的。”
小的时候,她信奉迟到了也没关系,长大了为什么也学会了着急呢。
那天,她说她有点担忧进度,其实她也说不准自己究竟是担忧他们这次活动的进度还是别的什么,她只是觉得,明澜镇让她想到了她的家乡。
家乡也是这样的吧,只剩下一些老年人和半大的孩子,青壮年很少很少,每个人都想要在外谋一条生路,于是在家乡留下牵挂,远赴他方。
她知道这是时势使然,但也不免觉得悲凉。
如果可以的话,她不想离开家乡;如果可以的话,谁又想离开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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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的天气一直很晴朗,但季垣看过天气预报,周一有雨,他往背包里装进一把伞,想了想,又给李展发信息打了声招呼,然后将他的雨伞也一并装了进去。
周一天色阴沉,确实有下雨的迹象,但一直到下午都没有下起来,季垣和向渺渺刚结束一家人的面访,走出来时看着天空,季垣想到自己背着两把伞跑了一天,深深有种被诈骗的气愤。
两人继续朝着下一个目标家庭前进,谁知行至半路雨滴竟然真的开始降落,一颗颗打在头上、身上,让人措手不及。
季垣刚准备反手伸进身后的背包里掏伞出来,就听见向渺渺说:“下雨了,你带伞了吗,没有的话和我一起打吧。”
说着,她就拿出一把粉色的雨伞,打算撑开。
“……没有。”季垣默默收回手,上前拿过雨伞,“我来吧。”
他撑开雨伞,举在两人中间。
向渺渺的雨伞算不上很大,一个人打肯定是够了,但两个人就稍显拥挤,他们俩靠得很近,好在雨滴砸在伞面上的声音足够大,大到可以掩盖住一个人狂乱的心跳。
乡间本就泥土多,走在路上不仅会甩很多雨水在裤腿上,还会溅上不少泥点子,向渺渺低头看着一裤脚的泥点欲哭无泪。
“说起来,你猜猜我为什么叫季垣?”季垣挑起话题,将她的注意力从泥巴点上转移。
“你为什么叫季垣?”向渺渺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好笑,咧嘴笑道:“不是你爸爸妈妈取的吗?”
季垣说:“是我爸妈取的,我就是想让你猜猜这个‘垣’字是怎么来的。”
“怎么来的?”
“你猜呀,一点都不好奇吗?”
向渺渺被他逗乐了,“怎么,是背后有个传奇故事吗?”
“好吧,没有,”季垣彻底放弃了卖关子,“其实是我小时候很怕水,每次洗澡我都哭得堪称撕心裂肺,家里没办法,就找人帮我看了看,说是命里水太多,得压一压,就给我改了名字,垣,不是土字旁吗,而且墙垣也能堵水。”
“这样啊,”向渺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她说:“那我名字里也带水,你怕不怕我?”
“怕,怕得要命。”季垣煞有介事地说。
向渺渺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得乐不可支|:“怕你还答应和我出来调查,不应该躲得越远越好吗?”
“我这叫以毒攻毒。”
“拉倒吧,”向渺渺拉着他的胳膊,小心地迈过一个泥坑,“你这应该叫破除封建迷信。”
季垣点点头,“你说得对,峪城第一大侦探。”
“我真求你了,不要再说这个莫名其妙的名号了。”
“那你是不是也该和我说说你的名字是怎么来的?”
“我?”向渺渺一脸坦然:“爸妈取的呀。”
“没有什么故事吗?”季垣追问道。
“非要说的话,”向渺渺思忖着,继续说:“其实我爸妈绞尽脑汁给我想名字,但是文化程度不高,所以也没想到什么特别高大上的名字,而且一开始我是叫向妙妙的,奇妙的妙,因为爸妈觉得妙这个字就代表着好。”
“那后来呢,怎么又换成渺渺了?”
“说来好笑吧,是当时登记的工作人员搞错名字了,我就变成向渺渺了。”
“这你父母没发现吗?”
“回到家才发现的,后来拿字典一翻,发现这个渺也行,说是有水面辽阔的意思,烟波浩渺嘛,多有意境。”
两人聊着天,不知不觉就到了下一家要调查的住户门前。
季垣最后说:“那你有想过改回来吗?”
向渺渺摇摇头说:“我其实两个名字都能接受,而且你觉不觉得,这样的叠字叫起来,像在猫叫一样,渺渺,妙妙,喵喵?”
季垣不禁弯起嘴角,“所以你其实叫向喵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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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
没想到下一户人家里就养了一只橘猫,缩在门廊边上,看见主人带他们进来就轻轻地叫了一声。
“向喵喵,你的同类。”季垣走在向渺渺后面,弯下腰悄悄说道。
“来,进来吧。”走在最前面的女主人站定,转过来对他们说。
向渺渺低下头,看着一脚泥浆的鞋,有些窘迫地向两边翘了一下脚。
“没事,来吧,坐。”女主人搬过来两把木椅。
这家的女主人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女性,鹅蛋脸、柳叶眉,面容素净,长发随意地挽在身后,穿着青色的长款旗袍,很有些气质。
“谢谢姐姐。”两人在椅子上坐下,掏出调查表,开始一个个问问题。
经过了解,女主人姓倪,年轻的时候也在外面打工,做过服装模特、导购、销售等等,换了不少工作,现在在镇上开了一家服装店。
“那现在为什么会选择回到明澜呢?”
“太累了,就回来了。”倪女士微笑道。
向渺渺感叹:“现在像您这样肯回来的年轻人不多了。”
“我还算得上是年轻人吗?”倪女士显然有些意外,面带欣喜,“我以为我已经是个老女人了呢。”
“姐姐你别这样说,我刚见到你的时候还以为你才二十几岁。”
“是啊,很年轻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把倪女士夸得心花怒放。
这时候橘猫进到屋里来,围着三人绕圈。
“姐姐这是你的猫吗?叫什么名字?”向渺渺蹲下去,橘猫见状迈步过去蹭她的腿。
“叫小财神。”
季垣也蹲下身,摸了摸橘猫的脊背,“这个名字好。”
“好吗?前夫取的。”倪女士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